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105章 第 105 章

這是齊燁從未想過的結果。

原來晏承書不止從一開始就知道酒里有毒,他甚至有脫離的辦法,但他哪怕忍著能讓人死去活來的疼,都沒做過任何自救的動作。

這深深震撼了齊燁。

他繼位以來,從懵懂無知的少年到明白自己至尊無上的地位那一刻開始,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讓自己獲得權力。

他不想任人宰割。

但晏承書在做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晏承書,腦海里空空如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就一點都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嗎?他的身體、他的名聲、他的身家性命,全都被他通通摒棄了。

為什麼?為了他?

「你有自救的辦法……」,齊燁心中駭然,重複了一遍:「你有自救的辦法。」

不知道是在質問晏承書還是在反問自己,他已經徹底亂了。

晏承書所做的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晏承書看到齊燁的表情就覺得有點糟,怎麼看起來一幅三觀震動的樣子。

躊躇了一下,緩緩道:「江湖奇毒,我沒有自救辦法。」

他這句話出去之後,齊燁表情更難看了,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怔怔看著晏承書艱難喘息,也還要欺騙他的樣子。

憑什麼啊!毒是他下的,是他要殺了他,是他要讓他生不如死,為什麼現在反倒是晏承書來安撫他!

齊燁五臟六腑都在煎熬,血液冷冰。

是他親手打碎的晏承書。

他耳聾目盲,狂妄自大,也許現在的局面有晏承書算計的原因,但歸根到底是他自己蠢,看不清。

他不配擁有,晏承書為他奉獻出了一切,是他自己親手打碎的。

齊燁冷厲下頜繃緊成一條直線,他走到晏承書床邊,專註看著晏承書的表情,他試圖找到晏承書眼裡的動搖,卻始終沒能看到,他只能看到晏承書因為疼痛變得慘白的臉色:「我會找到解藥的。」

「你不會死。」

齊燁眼底翻滾的暗涌讓晏承書心驚。

「你要讓一個貪贓枉法的權臣活下來?」,晏承書看著齊燁,沉聲道:「懦夫!」

齊燁下頜綳得越發緊,瞪著晏承書,低吼:「你不是!」

晏承書:「我是!」

他表情堅定,看向齊燁的眼神寸步不讓:「我是!」

「興修水利,你以為是為了春汛的暴雨?可笑至極,收起你愚蠢的猜測,從五年前我就開始修,五年前我就預料到了六年後的春汛?整整五年,勞民傷財,齊國入不敷出,你猜有多少無辜百姓能活下來?」

晏承書指著齊燁站定的地方:「就是這裡,你派人來抄家的時候,樹立著一尊價值連城的血珊瑚,上面每一顆珠子同樣貴重,你以為它們是哪裡來的?全是民脂民膏!每一顆珠子,都是一條人命!齊燁,你真以為我做那些事情是為了保下你的江山?少自以為是了!」

他想說他是為了晏家,反派臨死前的嘴炮永遠都那麼放肆,只要他能把控局面,應該能惹怒齊燁。

不慌……

他還能輸出。

卻不料這句話不知道哪裡戳中了齊燁痛處,英俊臉龐急速靠近,他陡然俯下身子,居高臨下,帶著滿身壓迫,惡狠狠瞪著晏承書喋喋不休的嘴:「那你是為了誰!為了朕的皇叔!」

晏承書眼神驟然一松。

哈?誰?嗯?

連急促喘息的胸膛都靜下來,他有一瞬間放空,迷茫,又無助。

原主生來一雙溫柔多情的丹鳳眼,晏承書遲疑的時候,那雙眼裡的銳利完全褪去,只剩下一片溫柔如水的柔和。

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蒼白面頰上,無窮無盡的脆弱。

齊燁本來快要翻天的情緒一滯,看著晏承書再也強硬不起來的表情,心頭沉了下去。

晏承書現在的眼神,就和之前穆陽問他是不是會自救一樣。他無聲逃避,就好像這樣就能否定別人說的話。

一瞬間,齊燁感覺渾身上下好似受到無窮無盡地碾壓。

晏承書什麼都沒說,但他的動作無一不在承認,他是認識小皇叔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皇叔。

齊燁渾身力氣都被抽走了。

他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種情緒。分明早就有猜測,甚至覺得本該如此,但在晏承書無聲承認的時候,他心底竟然劃過一絲失落。

短短几天,晏承書所做的一切被攤開。

他或許一直在隱秘地希望,特殊的是自己。

淡定喝下毒酒的晏承書、床邊練字的晏承書、無償將春汛解決方案給他的晏承書,還有用盡幾年時間,甚至用自己鮮血為指引,只為了給他鋪路的晏承書。

這樣獨一份的好,他希望是因為他自己。

現在夢醒了,晏承書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他早就有所猜測的小皇叔。

待晏承書整理好情緒,想繼續跟齊燁對峙的時候,就見齊燁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開了,高大頎長的身體靠在床邊,一臉晦澀的表情。

……就,看起來不太能接著聊。

他吐了口氣,想緩解一下剛剛翻湧的情緒,突然便感覺到臉頰邊熱熱的。

晏承書看到齊燁和穆陽陡然瞪大的眼睛,裡面寫滿驚懼,朝他伸手。

齊燁更是拉長了聲音:「太醫——」

晏承書恍然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吐血了。

他緩慢從被被子裹緊的披風裡抽出手,修長,但布滿傷痕的指尖在臉頰溫熱處摸索。

手指上傳來黏糊溫熱的觸感。

他順著摸下去,感受到出血量似乎有些大。

眼皮開始變沉,齊燁和穆陽驚恐擔憂的表情越來越模糊,漸漸遠去,連帶著聲音,彷彿從天邊飄來。

下一秒,晏承書陷入沉睡,放在頰邊的手從側面無聲垂落,像一記重鎚敲擊在兩人心上。同樣蒼白細瘦的指尖上滾落一滴圓潤的鮮血,砸在地面,像是尖銳的鋼釘,狠狠扎在他們心上。

那隻本就布滿傷痕的手上血液低落,就好像曾經在戰場上廝殺的晏承書也死在眼前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齊燁才指揮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僵硬了的雙手,從晏承書小几上找出太醫之前留的藥丸。

他想要用水把藥丸化開,但手不聽使喚,他將虎口送到嘴邊狠狠咬下一口,想要激活這雙無用的手。

本來能夠輕易做到的事,現在卻做得好慢好慢。

再快一點啊!晏承書在等!你快一點!

等終於把那杯葯汁端起來,齊燁回頭看到晏承書的臉,手抑制不住一顫。

晏承書的臉很小,白如金紙,嘴角翻湧的鮮血幾乎將他半張臉打濕。

被手指撫過的地方起初還留有痕迹,現在已經再次被鮮血覆蓋。

他人已經昏迷了,但身體一直在輕顫,他醒著時未曾表露出來的痛苦,在他昏迷之後毫無防備地攤開。

垂落在床邊的手上一滴又一滴的血液墜落,穆陽蹲在一旁,咬著牙給他擦拭臉頰,可是他這樣的動作,除了打濕兩張

帕子,什麼作用都沒有。

就像是要把全身血液都流盡一般,晏承書那樣單薄瘦削的身體,哪裡來那麼多血啊。

齊燁捧著葯急促朝晏承書走去,含恨暗吼:「太醫呢!宣太醫!」

上次喂葯差點失敗后,他暗地裡看過太醫的手法,本以為不會再出問題,可真當把人扶起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難。

無從下手。

晏承書側臉、衣襟上的血液還在向下蔓延,他止不住血,如何喂葯?

他還要如何耽誤晏承書的人生?

太醫遲遲未到,齊燁紅著眼看晏承書緊緊闔在一起的眼睫,聲音恐懼:「你故意的是不是……你知道怎麼自救的……丞相……晏承書,你醒過來……」

穆陽轉頭就朝外沖。

他之前見過太醫,他能找到的。

他的心跳也快得厲害,一聲一聲,沉悶得驚人。

他此刻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不想晏承書有事。

太醫本就距離不遠,過來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是他們太緊張了,一秒鐘當做一天來看待。

穆陽才堪堪跨出小院,就看到提著藥箱急促跑來的太醫。

他抿著唇,二話不說前去接過太醫的藥箱往回跑。

太醫跟在背後,被穆陽不要命的跑法刺激到,本就已經接近極限的速度再次提升,哐哐往晏承書卧房追。

等到門口,穆陽重新推開門,屋內空氣被捲起,撲面而來,太醫心頭一驚。

房間內血腥味太濃了,這麼空蕩的大屋子,藥味濃郁,卻完全蓋不住血腥味。

他穿過屏風,守衛在後面幫他把門關上,房間內光線變暗,那血腥味都變得慘烈起來。

太醫片刻不敢耽擱,走到晏承書面前幾番檢查。

穆陽將不遠處的小几推過來,幫太醫把藥箱放到小几上,攤開。

太醫剛回頭,就看到收拾好的檯子。

來不及深思,他從藥箱里抽出一卷白色布卷,在小几上攤開。

一排閃爍著尖銳寒光的銀針出現在面前。

他忙著用火烤針,向穆陽拜託:「中郎將,請幫忙將晏大人的上衣除去,我為他施針。」

穆陽聞言立馬過去,還未來得及動手,便見齊燁已經伸手,急切地將晏承書披風系帶解開。

衣襟緩緩掀開,白皙瑩潤的肩頭率先出現,穆陽尚未來得及想什麼,那件還帶著血跡的衣襟被徹底敞開。

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陡然出現在眼前。

穆陽視線接觸到那道疤痕,瞳孔瞬間收縮。

他上過戰場,在邊關駐紮多年,類似這樣的傷他見過,卻從未見過這般兇險的。

當胸一刀,但凡再深一點,等待晏承書的或許就是變成兩半。

之前情報里晏承書被山賊重傷的刀口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展現在眼前,他才知道紙上短短的一句話代表著怎樣驚險的曾經。

他或許見過比這還嚴重的傷勢,甚至見過幾乎一模一樣的,但那些人無一例外都已經死了。

有的是當場死亡,有的死於後續感染,還有許多,是死於疼痛。

穆陽呼吸陡然沉重。

他想到了之前和齊燁交流過的話。

晏承書從回京開始,立馬就嶄露頭角,至此,每一日都活躍在京都各大世家的眼裡。

邊疆戰士重傷后尚且能在後方修整,晏承書在蒼陽郡被伏,千里奔襲回京,身上或許還裹著被鮮血浸透的布條,就已經為了齊燁,坐上各大世家的酒桌

,推杯換盞。

太醫閃爍著寒芒的針尖在晏承書身上穿行,穆陽沉沉看著,忽地感覺臉頰一燙,他遲疑著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晏承書……

他將這三個字含在嘴邊,僅僅只是一剎那,便嘗到了無盡孤寂和苦楚。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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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並不想當白月光(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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