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葉斯
萬里川知凜邊聽小A講話,邊搗鼓著手機,指尖在各個板塊胡亂戳來戳去,不知點到了什麼,他竟然發現了一個新的頁面。
是個人信息。
前面的都和小A之前報的大同小異,但職業那一行除了漫畫家以外,還多了一個「異端處理科警視」的頭銜。
「這是什麼?」他戳了戳頭銜後面的櫻粉色小花圖標。
「鑒於APP存放收容完畢的怪談,您需要將怪談安放於特製的Julius收容所中,該收容所隸屬於東京警視廳異端處理科。」
APP一板一眼:「為了方便對接,APP為宿主安排了異端處理科警視的身份。所以明天開始,請宿主準時前往東京警視廳,開啟您的工作生涯。」
「APP設有績效考察,宿主切忌遲到,否則將增加年度考核無法通過的風險。」
萬里川知凜挑了挑眉:「你們這是逼我當社畜?」
他當初選擇當漫畫家,就是因為一周可以擺爛六天,在最後一天生死時速趕完,而且因為是魅魔,身體強度也比一般人高很多,基本上不會患職業病,樂得清閑。
現在讓他按時上班打卡,儼然是要把他往絕路上逼。
「APP可以幫助宿主以正當理由停更漫畫,並且不會受到漫刊社任何催更通知;收容任務全部完成後,APP可為宿主恢復R的記憶。」APP試圖與萬里川知凜進行利益交換。
萬里川知凜垂在身側的手指動彈了下,似乎想握緊,但最後還是鬆開了。
R,一個久遠的名字,他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靈魂好像飄回了上個世紀的那個雨夜,那時,世界第一殺手的名號還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誰都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的代號是一個字母「R」。
雨下得淅淅瀝瀝的,風不大,卻陰惻惻的涼,冷意慢慢鑽入骨髓,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酒館里熱熱鬧鬧,燈光眩目,觥籌交錯,一出來,卻是靜悄悄的,除了寧靜的雨聲再無雜音,與前者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瘦高的男人撐著一把黑傘,緩步走進雨幕。
初來乍到的小魅魔四處找不到食物,已然是要餓倒。他頭昏腦脹,扶著牆壁腳步虛浮,姿態和街邊的醉漢別無二致。
拐過一個轉角,他暈乎乎地撞到了人,鼻尖磕在堅硬的傘柄上,疼得一下子冒出了淚花,腳下不注意被石子絆了,又搖搖晃晃地似乎要倒進那人懷裡。
那人反應很快,迅速退後了一步,給他讓出摔倒的空間。
小魅魔重重地摔進了蓄滿了雨水的水窪中,而且是正面朝下,要不是手撐得快,肯定要破相。
但手肘還是免不得擦傷了幾處,慢慢滲出紅血絲。
原本魅魔防禦力不低,但他現在精疲力竭,已經沒有多餘的魔力去給皮膚套一層盔甲了。
他奮力抬起頭,視線卻朦朦朧朧的,看不清那人的臉,只大概有個黑色的輪廓,走投無路的小魅魔虛弱地伸了伸手,妄圖抓住那人垂放的手。
「救—」救我。
伸到一半,便脫力地落下。
男人駐足,皮鞋鞋面附著了幾滴水珠,隨著他再次後退的動作被甩開。
原本黑傘夠大,能幫小魅魔的腦袋遮風擋雨,現在傘移了位,小魅魔就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
黑髮結成一縷一縷的緊貼在瓷白頎長的脖頸上,發尾,衣袖,指尖,都在滴著水,配上迷茫的眼神,就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
濕漉漉的。
意識越來越模糊,魅魔也逐漸顯現出了原型,帶有螺旋紋的小山羊角和纖細的黑色尾巴都暴露了出來,深色暗紋如同藤蔓般從鎖骨爬到了臉頰,在下顎骨處纏繞組合成了一串看不懂的文字元號。
他眼睛一閉,整個世界陷入了黑暗。而一股濃郁的幽然暗香飄散而出,掩蓋了潮濕的雨腥味。
藏進禮帽中避風的蜥蜴聞到香氣,就被蠱惑得從黑色帽檐里爬出,跳到魅魔身上,試圖吸取更多令人陶醉的香氣,爪子舒爽地張開來。
R不久前酌了點小酒,原本有些醉意微醺,雨夜涼風一吹,就清明了不少。但這股暗香卻把內心那股燥熱勾了起來,周遭空氣的溫度似乎也升了些。
蜥蜴已經昏了頭,雙眼冒起紅心就要往魅魔的衣領里鑽,卻被男人的手一把掐住后脖頸抓了回來。
奇怪地是,跟著蜥蜴一起回來的還有一條綠瘦蛇似的尾巴,愛心尾巴尖如同一顆圓鼓鼓的粉桃,隱約能看到細小的血管和涓涓流動的深紅水液。
乍一看,又像是顆流光溢彩的絢麗紅寶石。
尾巴隔著薄薄的布料傳遞著溫熱,又在心中留下小貓抓撓似的癢意,明晃晃撩撥人。
也許是被桃心晃了眼,也許是被暗香迷了神,又也許是拗不過依依不捨的蜥蜴,一向絕情冷漠的殺手大人拉起魅魔膩白柔軟的手臂,扛到肩上。
「嗯-」,沉睡中的魅魔悶哼了一聲,胃部被堅硬的肩胛骨硌得有些不舒服,雖然眼睛還是緊閉著,卻難受地皺起了眉,額角滲出了冷汗,與雨水混合在一起。
魅魔一旦纏上人類,就很難再放開手,更何況這隻還沒有名字的青澀魅魔,剛剛步入成熟期。
魅魔這一種族攏共分為三個時期,幼年期,成熟期和衰老期,基本上沒有魅魔會活到衰老期,因為魅魔是一種對美痴迷到瘋魔的生物,沒有一隻魅魔能夠接受自己年老色衰的模樣,比起死,他們更怕變得醜陋,所以魅魔往往會在進入衰老期那一時刻,結束自己的生命。
也有一部分魅魔,既不想變老,也不想死,他們渴望永葆青春,於是就盯上了弱小的人類。普通的魅魔可以依附任何生物,當然也包括人類,但他們一般都是各取所需,吸取人類身上雜余的情緒,如果人類願意的話,也可以提供一些體.液讓魅魔補充魔力。
但這部分執念極深的魅魔會完完全全榨乾人類,也有不少人因此而喪命。於是中世紀時期,由教廷組織,發起了一場聲勢浩蕩的獵魔行動。
不管好的壞的,只要是魅魔,全都會被斬殺。
魅魔這種生物,也逐漸泯滅在歷史的長河中。
而無名的小魅魔從有意識開始,就是孤零零獨自流浪,不知道爸爸媽媽是誰,也不敢暴露自己有別於人的身份,戰戰兢兢地渡過了幼年期。
他沒有見過第二隻魅魔,自然也不知道魅魔的幼年期是二十年,於是二十歲的他迎來的自己的成熟期,和無法抵擋的敏感階段。
敏感階段,和動物的「發.情.期」很相似,成熟期的魅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入敏感階段,需要伴侶的撫慰,否則就會成天處於飢餓眩暈,精神萎靡不振的狀態。
當身體響起警報,魅魔就會自動散發出迎合一切智慧生物的氣味,勾引其與之交.合。
這次也不例外。
R嫌棄西裝上從魅魔身上沾來的雨水,便用旅館的浴室快速沖了下身體,又因為沒有換洗的衣服,就圍了條浴巾出去了。
這旅館好處是便宜和不需要身份登記,壞處就是便宜沒好貨,浴巾用料很差,扎得皮膚麻麻的,看起來也是一撕就爛,而且還有點短。
步子幅度稍微大一點,浴巾就有往下掉的趨勢。
小魅魔躺在硬硬的床板上,鼻尖縈繞著木頭的味道還有旅店裡點燃的劣質香薰味,本就不清醒的腦袋更加迷濛了。
他捂著發疼的腦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視線剛從模糊聚焦,一大片蒼白的肌膚就映入眼帘,八塊腹肌整整齊齊排列在線條流暢的腰腹上,肌肉薄薄一層覆蓋著骨肉,仍顯得緊實有力。
熱氣蒸騰的水珠攀爬過冷白的皮肉,順著人魚線划入浴巾之下,彷彿全身上下都寫著「男色可餐」四個字。
小魅魔眼神一下子就直了,血液迅速躁動起來,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好餓!」,「好想進食!」,「好想補充魔力!」。
隨之而來的是濃重的眩暈感,剛清醒沒多久的腦子又陷入了混沌瘋狂。
R剛關上房門,就對上了一雙灰黑迷惘的雙眸,那好像藏了深邃的漩渦,要把身邊一切事物都吸進去,攪得粉碎。
而後,腰腹上突然多了一雙溫暖的手臂,小魅魔動作敏捷,一點都沒有剛剛虛弱的樣子了,飛快地撲到了他身上,死死地抱住他。
R試圖掙脫,卻又礙於這將掉不掉的浴巾,和小魅魔突然變得像鐵一樣堅硬的雙臂,只能任由他抱。
可小魅魔不滿足於此,還得寸進尺,殷紅的唇瓣貼上了另一個稍顯冰涼的唇,舌尖又在唇縫裡廝.磨著,描摹著。手也愈發地不老實……
R眼神變深,撫上了身前人潔白如玉的後頸,將那摩挲得通紅,像是櫻桃紅艷艷的外殼。
清晨醒來,R問小魅魔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小魅魔搖了搖頭,手眷戀地摟著身邊男人的脖子,臉埋在頸肩處,嗅著那股成熟而內斂的氣息。
「要不,你給我取一個吧?」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R沉思,「Julius(朱利葉斯)。」
「好,我以後就叫朱利葉斯。」朱利葉斯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