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102
……你誰啊你,別裝熟。
明明我才是那個闖入者,但偏偏屏幕上的白蘭卻面色如常,毫無意外之色。
總感覺這人並不是忽然發現我的,倒像是恭候已久,這次終於給他逮到機會了。
「沒錯哦。」白蘭忽然冷不丁地開口,「我確實一直想見你呢。」
「……」
我面目表情地看向正中央最大的那個顯示屏:「少裝神弄鬼。」
語氣很不客氣,但是白蘭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越發湊近了屏幕。
「綾香醬就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他伸手比劃了一下,像是在模擬我的實際身高:「不過真人果然更可愛呢。」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沒有直接罵出口——什麼意思啊這個王八蛋,他是不是在內涵我矮。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麼說出來的話像是缺了根弦。
我決定要討厭他。
白蘭臉上的笑意未減,似乎看出我心裡正在罵罵咧咧:「什麼嘛,綾香醬不想見我嗎?可是我期待了很久呢。」
「我根本沒有見過你。」
真是太奇怪了,如果只是為了耍我的話也沒必要吧,我和彭格列的牽扯還不如其他守護者深刻,我想不出白蘭對我過度關心的理由。
白蘭歪了歪頭,換了個姿勢,我這才發現他手上一直捏著個白色的棉花糖。
他的語氣亢奮:「雖然我們並沒有正式見過面,但是我已經模擬了好多次見到你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麼話。」
白蘭的手指修長,就連指甲看起來也十分纖薄,再配合上他那副總是笑吟吟的樣子。眼前的白蘭比起一個心狠手辣的黑手黨教父,看起來更像是個打扮新潮,很會甜言蜜語騙女孩子的普通人渣。
「不過見到你的瞬間就全部忘掉了。」
他苦惱地點了點額頭:「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呢,真神奇。」
因為說出來的內容天馬行空到毫無邏輯,所以我半句也沒信。
「有話直說就好,你到底想要什麼?」
白蘭像是聽到了什麼冷笑話,匪夷所思地看向我:「……你覺得我會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還是你在懷疑我?明明擁有著這樣的力量……」
「嘛~其實只是維持現狀倒也不錯,但是你難道不想做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嗎?還是說一個彭格列就足夠滿足野心了嗎?」
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完全。所以只當他葯嗑多了在發癲。
白蘭這種謎語人一樣的說話風格讓我極為不適應,與此同時,某種被熱窺探到本質的不適感越發鮮明起來。
我不喜歡他,好煩人。
我微微別開臉,用身體語言表達了自己並不想和他繼續聊下去。
比起他和一起說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倒不如追到義大利和他真刀真槍的打一場,不管多喜歡故弄玄虛的傢伙,死到臨頭的時候就能學會說人話了。
「哎呀~真困擾,好像被討厭了。」
「這個世界對於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只是一個遊樂場而已。」
「寂寞了這麼久,第一次看到同類,難免有些冒昧。」
「但請不要質疑我的誠意呢,綾香醬。」
在聽到「遊樂場」這三個字的同時,我心中微微一動。剛打算重新和他對話順便套出點話來的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是誰?
我心中一緊——很有可能是發現異常的密魯菲奧雷成員,不過也可能是澤田綱吉他們。
「有新客人了嗎?」白蘭微微上挑的淡紫色的眼瞳睜大了,饒有興緻的往後坐了一點。
「綾…
…」
轟!
他的話沒能說完,我就已經一拳打爆了眼前的顯示屏,隨後抓起地上的那一捆比麻繩還粗的電纜線用力往兩側一拽。
房間里所有的電子屏幕瞬間全黑,皆歸於寂靜。
白蘭那張討人嫌的臉也從顯示屏上消失了。
與此同時,我身後的大門豁然被人從外打開。
我轉頭一看,卻發現是一個橘色短髮帶著眼鏡的弱氣青年,他看到我的同時眼睛睜大,張口欲喊。
但還沒等他發出任何一個音節,我已經閃身出現在他身邊。
這張臉我曾經在照片上看到過無數次,是密魯菲奧雷家族的A級隊長之一,也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入江正一。
但令我稍感意外的是,入江正一併不符合我印象中A級隊長的武力值標準,他就和他看上去一樣文弱,我敢保證他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就直接被我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
托住入江正一緩緩軟倒的身體,我盯著他那張文質彬彬的臉猶豫了兩秒。
——獄寺隼人留下的那封加密信件里好像說得是見到的話,就直接把入江正一宰了。
現在這隻兔子自己撞樹墩子上了,實乃天賜良機,果然還是事不宜遲,正好就地格殺。
入江正一的脖頸修長,皮膚細軟,並沒有多少鍛煉的痕迹。
按住對方脖子的我如是想到,難道對方就是純粹的智囊團,那種決戰於千里之外的軍師型人物?那白蘭把他派過來也不合理啊,如果真的是這樣,應該把人好好藏在本部才對啊,為什麼會直接送到前線來。
短暫的思考之後,我決定管他呢,宰了再說。
但就在我準備動手的前一秒,有人猛地撲過來攔住了我。
「等,等等啊!」
來人一頭柔軟蓬鬆的棕色短髮,居然是澤田綱吉。
除了他,還有獄寺和笹川也在。
比較引人注目的是,笹川了平不知何時也變成了十年前的樣子,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後,還十分陽光建氣地抬手朝我打了個招呼,結果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痛地齜牙咧嘴。
我忍不住跟著笑了一下,但很快就重新板起了臉,盯著一旁的澤田綱吉。
「到底怎麼回事?這人不是入江正一嗎?我記得當時那封信上說只要殺了他一切就能恢復正常。」
澤田綱吉撓了撓頭,語無倫次地和我解釋。
「是這樣沒錯,啊啊啊不對,那封信的真正目的其實是要引導我們找到入江正一,而不是直接殺了他。」
說到這裡,澤田綱吉忽然一頓,僵硬地看向我手上昏迷不醒的入江正一:「等一下,綾香你應該還沒直接把他殺了吧。」
我測試了一下對方的鼻息,點頭:「那倒也沒有,還有氣呢。」
澤田綱吉這才鬆了口氣,整理思路,將前因後果大致和我講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入江正一不僅不是敵人,而是十年後的澤田綱吉布置下的後手,算是在潛伏在密魯菲奧雷卧底。之所以留下那封語焉不詳的秘密信件,也是為了將十年後的眾人引導到基地,和入江正一接上頭。
而在澤田綱吉找上入江正一的同時,他就瞬間反水,現在兩方相認。確認過眼神,是當二五仔的人。
也就是說,我前面一個不留神,痛擊了友軍。
啊這。
還好沒直接擰斷脖子。
真是的,這都什麼計劃,須知刀劍無眼,我的手向來比腦子還快,要不是澤田綱吉來得及時,入江正一就直接歸西了好吧。
我無語了片刻,從背包了取出一瓶水,在眾人慾言又止的目光下,直接把人澆醒了。
「咳,咳咳。」
入江正一艱難地咳嗽了兩聲,醒了過來。
他看到我的同時就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是你!」
「誒?」
入江正一明顯對我的臉有印象,我想起白蘭之前語焉不詳的一段話,心中燃起了某種不詳的預感。
「是白蘭照片上的那個人!」
「什麼照片?」之前一直沒說話的獄寺忍不住插了一句。
「就是……」
「先不說這個。」我頓感頭痛,揮手示意暫停這個話題。
你們沒忘了我們現在在哪裡吧?」我左右張望了一番,詫異道:「雲雀前輩怎麼不在這裡,你們沒和他碰上嗎?」
澤田綱吉果然被我順利轉移了話題,接過話頭:「沒有呢,入江先生那邊的監控不知道為什麼都失靈了,表面上看起來正常運轉,但其實畫面全都卡住了,在不斷重複一小時之前的監控畫面,所以我們才想著來總控室看看情況。」
……好像是我乾的。
入江正一聞言也皺起眉頭:「如果一切已經按照計劃進行的話,雲雀恭彌應該已經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了。」
我:「……」
澤田綱吉:「什麼?那雲雀學長豈不是很危險,他剛過來的話,根本沒時間掌握這個世界的戰鬥方式吧。」
……是啊,說不定連匣子都不知道怎麼開。
我忽然想起雲雀之前速戰速決,一副時間緊迫不能浪費的樣子,頓時覺得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
「綾香你是和學長一起來的嗎?」
我先是點頭又搖頭:「……前面是一起沒錯,不過後面分頭行動了,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個位置。」
為了雲雀的人生安全著想,事不宜遲,來不及多細究入江正一的事情,轉而忙著找人。
我順著走廊跑了兩步,外套口袋裡忽然冒出一個嫩黃色的小腦袋,隨後它飛到了空中,對著我小聲叫到。
「雲雀,雲雀。」
是雲豆!
它之前飛到我身上之後,就沒有再回到雲雀身上去了。之前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都把這茬給忘得乾乾淨淨了。
「你知道前輩在哪裡嗎?」
雲豆啾啾叫了兩聲。
莫名的,我聽懂了它的意思,雲豆在讓我跟著它走。
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我一咬牙,乾脆跟在了雲豆的後面:「那就拜託你了。」
雲豆見我這麼說,這才振動翅膀,全速朝著前方飛去。
沒過多久,我就基本能確定雲豆給我指的方向是對的。
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千瘡百孔,破壞之徹底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建築構造,像是被十個拆遷隊開叉車來回碾了一遍。
我的腳步忽然停住了,獃獃地看向前方的一個金紅色髮飾。
——那是一枚在廟會等慶典時,搭配浴衣一起佩戴的髮飾,主體做成了小巧精緻的扇面形狀,下面垂著幾股流蘇,走起來的時候會落在烏黑的發間,來回搖晃。
材質很普通,除了做工相對精緻,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之所以我會停下腳步,是因為這枚髮飾曾經被帶在我的頭髮上。
但可惜的是,這枚髮飾明顯在此前受到了外力的破壞,下方的流蘇碎了大半,已經不能再用了。
不遠處的廢墟中央中央,一個人影緩緩從騰起塵埃中走了出來。
來人披著一身並盛中學的黑色制服,外套並不如印象中那般挺括整潔,上頭沾得到處都是灰塵。
制服的主人也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外套上面,而是眉頭皺起,緊盯著地上那枚摔裂的髮飾。
然後他彎腰俯身,將那枚同樣殘破不堪的髮飾
撿了起來,用手指拭掉了上面的灰,然後將它握在了手心。
原本還一直在替我指路的雲豆並沒有停歇,它盤旋了小半圈,隨後收起翅膀,停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雲雀,雲雀。」
毛茸茸的小鳥發出嬌嫩的聲音。
十年前的雲雀這才抬起眼睛,他的眉眼間猶自結著霜,裸露出來的手背臉頰上傷痕遍布,像是一尊被摔裂的白色瓷像。
在和我對視的同時,瓷像僵住了,他站在那裡愣了很久,才終於想起來要說話。
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眼睛仍舊盯著雲雀那隻微微垂下的右手。
「……」
「原來你在這裡。」
他的聲音很冷靜,但同時卻不自覺地微微側過臉,像是因為被我本人親眼目睹了剛才的那一幕,而感到有些難堪。
*
這次的突襲任務,澤田綱吉他們雖然遇到了不少強敵,但也因此戰鬥力更上一層樓,更別說還順利地入江正一接上了頭,算是收穫頗豐。
至於在戰鬥中和十年前的自己互換的雲雀恭彌和笹川了平,也很快投入了訓練當中。
最重要的是,作為終極技術宅的入江正一除了帶來了至關重要的情報,還帶來了這個世界上最頂尖的設備。
與此同時,彭格列的氣氛也因此更加緊張了。
入江正一忽然反水,白蘭那邊肯定會有進一步的行動,好在彭格列殘部聯合其他同盟家族在義大利對密魯菲奧雷進行了有效牽制,白蘭短時間之內應該暫且騰不開手,但是也脫不了太多的時間。
風雨欲來。
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澤田綱吉更是沒日沒夜地泡在訓練室里不見人影,要不是我每天掐點喊他吃飯,他可能連一日三餐都保證不了。
但即便如此,短時間之內想要迅速提高實力,還是需要一點黑科技。
入江正一就是這個來帶黑科技的人。
通過他我才知道,十年後的澤田綱吉和守護者們並沒有回到十年前的世界,而是留存在入江正一準備的特殊設備中。
而為了提高實力,reborn將會帶著澤田綱吉和守護者們回到十年前的世界進行特訓,目的是激發彭格列戒指的真正力量。
他們花里胡哨的說了一大堆,我只關心一點。
——「所以,這裡的彭格列基地就這麼直接空出來了嗎?」
我想了想,婉拒了澤田綱吉的邀請,準備留守。
「反正我十年前也沒有其他要見的人了。」
「熟人都在這裡了吧。」我聳聳肩,「這裡還有彭格列的其他成員,戰鬥主力全部離開的話,萬一遇到點什麼事,一個能站出來的人都沒有。」
「我留在這裡,反正你們也就回去十天半個月,很快的啦,你們好好努力啊。」
「可是……」
「我倒是覺得綾香說得有道理。我們直接離開的話,本部薄弱,對普通成員來說太危險了。」最後還是reborn直接拍板定了下來。
澤田綱吉他們離開之後,我本來以為自己能過兩天安生日子,誰想就在他們通過入江正一的設施回十年前的第一個晚上,就有人急匆匆地敲響了我房間的大門。
「夫人!」
「出事了!」
對方只是一個普通成員,我見過兩次,其中一次是和雲雀牽手的時候撞到的,所以印象深刻。
「怎麼了?」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人已經轉身去拿刀,「白蘭的人來了?」
「不,不是。」對方喘勻了氣,「有客人拜訪。」
「哦。」聞言我又把刀放下了。
「客人來就來唄。」我深感莫名其妙,「這點
事也值得你這麼嚇成這樣嗎?」
那個成員哭喪著臉將前因後果和我說了一遍,我才算勉強聽懂。
大概意思就是十年前的獄寺隼人在離開之前,曾經許下許多空頭支票,又出了點血,勉強糊弄住了本地的一群地頭蛇與彭格列組成了塑料聯盟,鎮住了場面,而這也是白蘭至今沒有大舉進攻的原因之一。
但是口頭支票到底糊弄得了一時,糊弄不了一輩子,尤其是獄寺隼人現在換成了十年前的那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們聯繫了。
「總之就是有人胃口太大,來找事了。」我總結陳詞。
「額,其實這位客人從未來拜訪過,只是他看起來……」
「好了,怕什麼怕,來者是客,還能真吃了你不成。」
臨到出門前,我仔細思考了兩秒,覺得這種事情雖然我之前沒遇到過,但是先禮後兵總是沒錯的。
於是我除了佩刀,還翻翻撿撿,將系統給我塞的那個稱呼給找出來了。
——[遺孀](可佩戴),佩戴後效果:言談數值總體增幅15%,有一定概率使所有好感度超過70%的攻略對象產生[舊情難忘]效果(效果產生后,對特定角色的言談數值格外增加20%)
聽到那個彭格列成員聲淚俱下的形容,我腦海里已經對那個素未蒙面的「客人」有了一個冷酷寡言,雁過拔毛的資本家初印象。
生怕自己的口才拖後腿,我咬咬牙,頭一次佩戴上了這個稱號。
因為是陌生人所以不會觸發舊情難忘的效果,但是言談數值能提升百分之十五也不錯啊,至少比沒有好。
自覺萬無一失之後,我一揮手,信心滿滿。
「前面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