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津島修治，你想成為家主嗎？」』

津島修治的眼神頓時變得幽深晦澀。他揚起唇笑了笑，「怎麼，你是想投資我嗎？」

「我可不是個好選擇。」

我也沒有別的選擇。

北原拓也在心裡回復道。他再次確認了一遍腦海中那個光屏上的任務。

【讓津島修治成為津島家主】

就在他剛剛問出那個問題時，進度條先是猛地朝前竄了大概四分之一的進度，但不知道為什麼，又退了回去，停在百分之二十左右。

當然，他是不可能告訴對方。

北原拓也從人堆上跳下來。津島修治含糊其辭，而他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似乎剛剛只是他隨口一問。

「走吧，順便帶你逛逛。今天是慶典。」

夜晚街上的人潮如流，摩肩擦踵。拓也皺起眉，牽起了跟在身邊修治的手。

對方像是觸了電一樣，猛地就要甩開。

拓也快氣笑了，攥緊對方發涼的手指沒讓他掙脫，不耐煩地說道，「我可不想到最後還要花時間到處找你，少給我添麻煩。」

津島修治愣了一下，倒也沒有繼續掙扎，乖順地跟隨對方的腳步。

這是他第一次來慶典，忍不住好奇地四處張望了一下周圍張燈結綵的店鋪，飛快地收回視線。

結果沒走多久，北原拓也又停了下來。

似乎是遇到了熟人。

站在拓也面前的高大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光頭上留著一道巨大的傷疤，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模樣。

然而被拓也卻極為自然地走過去，與其搭話，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津島修治還沒看見過他笑得如此輕鬆的樣子，心生探究。

「……真是少見。」光頭男咧開的笑臉配上那副橫肉，有些嚇人。

「每次看你都是一個人來著，今天居然還帶了小朋友過來。」

「嗯，」拓也頓了頓，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含糊著敷衍道，「這傢伙有點特殊吧……算是我弟，你別管就是。」

弟弟？拓也的弟弟能會是誰？從未聽說過。

光頭男望了一眼拓也身邊沉默的津島修治，很快又收回目光。

看來也是津島家的小孩……

光頭男人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不和對方說之前拜託自己的那件事。

北原拓也知道對方來找自己有事，但介於津島修治也在，便主動找了別的話題。

「有煙嗎？」

光頭男挑了挑眉，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香煙，從中抽出一支遞給對方。北原拓也熟練地叼在嘴裡，伸手朝對方就要打火機。

「你還沒成年吧，就先叼在嘴裡過過癮吧。」

看到拓也臉上露出不爽的表情，光頭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北原拓也嘁了一聲，臭著張臉咬了咬香煙嘴，火大得不行。

「走了。」

他憤憤地把煙捏成一團，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朝著光頭男人擺手，拉著津島修治轉身離開。

津島修治出奇地安靜，這一路上幾乎都發現不了他的存在感。

拓也突然停下了腳步，「哎，真不要吃什麼嗎，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畢竟你要是想出來，可是麻煩得要死。」

「這話應該給你吧。」

津島修治揚起腦袋，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然而笑容中卻帶著濃濃的惡意。

「我覺得你之後一時半會兒都出不來了呢。」

北原拓也掃視了一圈，大多都是老面孔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身上帶著津島家徽的人就站在不遠處。

如同影子般簇擁著某人。

「家主大人。」

津島修治率先鬆開了手，低頭喊道。

威嚴的長者無視了自己的兒子，喜怒不形於色。他的聲音冰冷，對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弔兒郎當模樣的北原拓也說道。

「津島拓也，你逾矩了。」

自己偷偷翻牆出去和帶著准繼承人偷偷出去，那可是兩個性質的事情。

分家的人只是若有若無的存在，而主家的血脈，可沒有自由而言。

即便只是一個私生子。

北原拓也預想過事情的結果，沒多做反抗。

結果這一頓家法的鞭打，即便身體素質不錯的拓也也有些吃不消了，現在後背一動便是火辣辣的疼，每一根神經都在瘋狂叫囂著。

津島修治站在和室門口，冷漠地看著後背血肉模糊的青年。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我。」

「是因為我是現在唯一的繼承人嗎？」

拓也趴在榻榻米上，聽到他的聲音后費力地睜開眼睛，卻因疼痛，額頭不斷滲透出冷汗。

津島修治緩緩地走到他身邊，蹲下，青稚可愛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他剝下了自己的偽裝，在北原拓也面前露出自己最本質的面貌。

『『修治，比起你那兩個沒用的哥哥來說，你確實超乎我的意料了。』

父親俯視的目光彷彿在打量某件商品。

『那個津島拓也算是條好用的狗，扔掉有些可惜了。』』

「你是覺得我成為家主之後，能給予你什麼好處嗎？」

「權利？金錢？」

「還是說，你想要「自由」？」

津島修治接二連三地發問著。

「真可憐啊，即便你怎麼反抗叛逆，在他們眼中，你依舊只是一條狗，所做的不過是無用功。」

「你想通過我離開？呵呵。」

「這裡只會不斷吞噬、剝削，直至榨乾你的最後一滴養分。」

津島家是一道窺不見底的深淵，所有人都生活在無盡的惡意與淤泥之中，津島修治也不例外。

所以，當看見還有人試圖逃離時。

他要把對方拽住，拉下來，和自己一起沉溺於黑暗之中。

「活在這種腐爛透頂的世界，很沒意思吧。」

津島修治伸手，壓住他肩膀的傷口，沒用上多少勁，就聽到對方加重的呼吸聲。

「拓也，」

這是津島修治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你也無法逃離的。」

「我也一樣。」

想不想成為家主，不是他能夠決定的事情。

津島修治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

感受著少年平靜的呼吸，北原拓也忍不住笑出聲了。

感情這小黑泥精原來成天就想這些東西？

不過津島修治真的很聰明，他確實猜中了自己的一部分想法。

他打算在完成系統發布的任務拿回失去的記憶之後，就離開津島家。

北原拓也和系統只能說是維持塑料合作，這不代表他會全然按照對方的指令行動。

他不完全相信系統。

儘管失去了記憶，但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在告訴北原拓也。

「你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拓也伸出手，在津島修治措不及防的表情中扯住了他的衣領。

「對，沒錯。我希望你能成為津島家的家主，確實是有自己的打算。」

因為我需要拿回那些記憶。

……不過，憑藉津島修治他聰慧的頭腦，大概也不需要拓也多去做什麼事，自己便能成為津島家的家主吧。

北原拓也靠近對方精緻的臉，微微眯起眼睛。

「所以，還要合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