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驚悚精神病院
唐主任看著何嶼菩理所應當地接受而來自己的道謝,當場就氣笑了,伸手搶過護士長手中的ID卡。
他在拿ID卡的時候,視線在何嶼菩身上巡視,最後落在那雙純粹的藍眸上,陡然抿著唇,帶著少許探究。
何嶼菩也在觀察著這個唐主任,對方的眼睛狹長凌厲,皮膚沒有任何潰爛的痕迹跟屍斑,帶著少許正氣的壓迫感。
他覺得護士長說得對,這個唐主任確實有很大的問題。
對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坦蕩與沉穩。走姿也是雙腿並直,挨得很緊,雙手無意識地放在腿部兩邊,像是刻意訓練后留下的習慣。
唐主任行為舉止都不像是個正常的醫生,整個人的風格都跟醫院的詭異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是有些突兀。
【恭喜玩家何嶼菩完成支線任務——歸還ID卡。】
【獎勵積分:20000】
何嶼菩看了下手腕上的金色勞力士,上面的是時間是早上六點三十五分,還有二十五分鐘,就正好是精神病人準備吃藥的時間。
他朝護士長笑了笑,招手道:「我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
在得到護士長的回應后,何嶼菩才朝著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他進副本以來就被推著走,接連做了三個任務,都沒有仔細地看過這個醫院的布局。
何嶼菩邊走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醫院的前台,往右走就是手術室區,在候診椅上坐著許多肢體扭曲的厲鬼,漆黑的眼眸死死地注視著病房,扮演家屬的角色。
牆體發霉脫皮,掛在上邊的科普牌也生了銹,還落著密密麻麻的血手印,旁邊貼著幾張泛黃的紙,整體透著股極其難聞的氣息。
貼在牆上的泛黃紙張似乎有字,何嶼菩走近去看,發現是張4年前的尋人啟事。
姓名:白桑桑
年齡:24
失蹤前:穿著修長杏色風衣,長捲髮,手提新款白色YSL包,黑白運動鞋[附有監控照片.jpg]
最後出現的地方:地鐵站出口
聯繫電話:
自2018年9月11日在地鐵站出口被人強行帶上麵包車,至今未歸家且無法取得聯繫,若有人得知她的下落,請立即撥打電話與其家人聯繫,定當重金酬謝!!!
尋人啟事還附著生活照,上面的白桑桑笑容明媚地看向鏡頭,穿著黑紅兩色的博士學位袍,頭頂戴著方形的牛津帽,捧著束漂亮的白山茶。
何嶼菩的注意力落在她的流蘇跟學士袍上,眼底暗了幾分,手指在24歲的字眼上摩挲。
他見過的博士畢業生最低年齡也只是27歲,而這個女人僅24歲就能完成博士血液,除了本身智力超群之外,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這樣的人才,在社會中算是稀有資源了,怎麼就失蹤了......
怪可惜的。
副本中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尋人啟事,如果他沒猜錯,白桑桑要麼是boss級別的怪物之一,要麼就是主線核心的存在,或者是作為揭開主線的導火線。
何嶼菩將它當成線索點之一,把上面的信息都默背下來了,並且記住了白桑桑的模樣。
就在他背完之時,後面陡然傳來「咕嚕咕嚕」的輪子滾動聲音,聲音越靠越近,幾乎是要撞在何嶼菩身上。
何嶼菩側身躲過,發現是眼睛被腐蝕得血肉模糊的實習生,推著張小床前行,上邊躺著個內臟被挖空的屍體。
空蕩的皮囊在手術台上晃動,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還在隱約蠕動抽搐的肌肉,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是觸目驚心的鮮紅色,證明主人剛死不久。
何嶼菩背後發冷,毛骨悚然的感覺順著腳裸攀爬而上,頓時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他認出了這是剛做完手術不久的病人,此時皮囊空蕩,有用的器官都被挖空,包括那雙純黑色的眼膜,只剩血肉模糊的眼眶。
草,什麼情況?!
他做完手術前後還不到半小時,那個怪物病人就只剩一具空蕩的屍體了。
何嶼菩啞然地看向後邊的監控,上面的紅色燈光還在微微閃爍,表示監控正在運作。
怎麼這麼明目張胆!
原主的記憶中,這所醫院以高端科技與超高的自愈率出名,在國內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即使近幾年逐漸變得詭異,但也不至於這麼狂。
推車的實習生毫無徵兆地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何嶼菩的位置,唇角被黑線縫了個弧度,勾著驚悚可怖的微笑。
何嶼菩下意識後退幾步,不動神色的將手伸入白大褂中,握住藏在裡面的手術刀。
實習生仰著慘青色的面容,空洞的眼眶紋絲不動地對著他,漆黑的頭髮像是活物在扭動。
兩人無聲對望。
陡然間,實習生毫無徵兆地動了,何嶼菩當即握緊手術刀,正想用語言從地位上壓迫對方時,實習生彎下了腰。
他枯長乾癟的手在地上摸索著,喃喃自語道:「哪裡卡住了呢,我看不見。」
實習生的指骨關節摸了道滑輪,發現裡面被頭髮絲給卡住了,於是用力一拽,暴力將髮絲給扯出來。
處理完之後,他才繼續推著車子往前走,自言自語的腔調詭異:「得快點把屍體送到負一層的停屍間去,不然會被辭退的......」
何嶼菩瘋狂跳動的心臟頻率稍微平靜了下來,儘力控制著呼吸節奏,動了下發冷的胳膊,看向手上的手錶。
時間已經過去三分鐘了,距離精神病人發葯還有二十二分鐘,他得回辦公室一趟,去拿精神病區的名單跟鑰匙。
何嶼菩根據記憶在路上找自己的辦公室,視線巡視著走道的布局,試圖跳出原主的濾鏡,重新審視這裡的詭異。
然而就在他回去的路上,雜物間的門半遮半掩地敞開著,刺鼻難聞的屍體腐爛味幾乎讓人作嘔。
何嶼菩聞著味道有點難受,視線往右一掠,外面是道很明顯的血痕,裡面躺著的是具男屍,身上的衣服被扒乾淨了。
很明顯,這具屍體是被人刻意拖進去的。
何嶼菩無端覺得那具屍體的體型有些眼熟,他留了點心眼,用手機打開相機,擴大25倍查看。
裡面的男性死亡時間預計超過三天,頭髮還沒脫落,皮膚有些黑紫色,胸口跟肚子等位置的軟組織流出汁水,蛆蟲在裡面緩緩移動,整個身體膨脹了一倍。
雖然場景有些詭異,但這具身軀的形態,卻是分外眼熟。
何嶼菩忍著不適,緩慢地移動著手機,並且將身體的細節拍了下來,而後慢慢地往上移,試圖去看屍體的面容。
陡然間,一雙空洞漆黑的眼眸直對著鏡頭,像是陡然間伸出的利刃刺穿了何嶼菩的心臟,疼得發慌。
何嶼菩的手僵了瞬間,而後緩了緩,等看清屍體的面容后,瞳孔控制不住地微縮,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弧度極為相似的下顎線,濃密英挺的劍眉,較為突出眉骨,以及重合度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
——這是唐主任!
等等,不對勁。
這屍體不一定是唐主任的!
他跟唐主任分開的時間僅僅只有五六分鐘而已,而雜物間的屍體根據腐爛程度來推斷,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天。
唐主任現在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更不可能就這樣死去。
何嶼菩掀了掀眼皮,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地看著對方身軀的細節,發現這具屍體也跟醫院的怪物一樣,血液是綠色的
男屍的身上儘是屍斑與糜爛痕迹,血液是詭異的綠色,漆黑的眼眸沒有半點眼白,完全沒有半點人類的模樣,
而他剛才看見的唐主任,不僅身上沒有被污染的痕迹,還帶著沉穩跟銳利的氣質,與整個醫院格格不入。
何嶼菩回想著護士說過,唐主任近兩日的行為舉止很不對勁,搞砸了張院長很多事,引起了張院長的懷疑。
而面前這具死了三日以上的男屍,卻是與他見到的唐主任長得一模一樣。
氣質、行為,一個人在短時間是無法做到全部改變的,除非......他不是本人。
何嶼菩思緒微動,已經明白了,剛才見到的唐主任是假的,而雜物間的男屍才是真正的唐主任。
那他剛才見到的是誰呢......?
何嶼菩回想起在前台的記憶,對方拿ID卡時,拇指與食指的銜接處,還有還有食指指腹都有薄繭。
唐主任與沈巍然手上薄繭的位置一模一樣,是長期握搶才導致的後果。
姿勢訓練過,長期握搶,小心翼翼地破壞監控撬鎖去二樓,行蹤避著張院長。
何嶼菩大概知道這傢伙是什麼身份了,恐怕是個調查醫院的警察角色,一般手中都會帶有重要證據。
他捏了下眉心,想起對方眸中的防備神情,感覺有點棘手。
辦公室離手術室的位置不是很遠,何嶼菩在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就到了。
他推開門,發現裡面的資料凌亂,椅子的位置也被移動了,更囂張的是,桌子上還有剝完橘子皮跟剩一半的果肉,甚至還有幾張沾染著橘子汁的紙團。
何嶼菩:「......」
他幾乎是完全肯定這辦公室被人動過,甚至可能資料都被人帶走了。
太他媽猖狂了吧!
翻資料不收拾就算了,還將橘子皮丟了亂七八糟,生怕原主不知道有人來過。
何嶼菩走過去,看著吃剩橘子,陷入了沉思。
首先排除護士長跟張院長,還有未曾露面的副院長,這三人已經接觸到了副本的運作核心,沒必要來翻他一個局外人的桌子。
而唐主任的可能性不大,對方還在躲著張院長走,身為普通人來全是怪物與厲鬼的醫院偵查,謹慎度自然極高,不可能做得這麼明顯。
而在這四人之下,就屬何嶼菩的地位最高,實習生跟普通醫生自然是不敢挑釁他的耐心。
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已經有玩家來過他的辦公室了。
張院長顯然會格外關注手底下的人做事,若是出現半點端異,就會被殺,或者派人去試探,就像唐主任一樣。
而他沒有從護士長口中聽到其他同事有怪異行為,也就是說這些玩家,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病人。
尤其是護士長口中的「新的一批精神病」。
何嶼菩蹙眉,抬眸看了眼辦公室的監控,發現監控已經被拆掉了,電線零零散散地垂在半空中,發出「滋滋」的聲響。
他掀了掀眼皮,眼神沉了幾分,拿起桌子上被翻開的本子,將桌子上的橘子皮與碎屑掃在地上。
何嶼菩將凌亂的資料整理起來,與原主的記憶進行對比,有些驚訝地發現,這些資料竟然一份也沒有少。
不過他看了眼資料,也明白了其中的緣故,這裡面都是零零散散的查房記錄,或者病人的病歷單,根本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畢竟他是邊緣NPC的身份卡,怎麼可能掌握重要信息。
何嶼菩在柜子中翻了翻,找到了新一批精神病人的名單,翻了三頁后,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簡子珩、沈巍然。
何嶼菩記下了他們所在的房間號,由於時間緊迫,剩下的名單就沒再去看了。
他拿了桌櫃中的鑰匙,余光中發現保險柜被打開了。
這個柜子受損痕迹極重,是被暴力拆開的,上面的刀痕大抵有一兩厘米深,邊緣被砍得面目全非,甚至還有灼燒的痕迹。
何嶼菩看了下手中的鑰匙,又見著裡面不翼而飛的備用鑰匙跟錢財:再次沉默了下:「......」
將保險柜的東西全部洗劫,桌櫃的東西是看也不看一眼。
還搞歧視。
這玩家究竟是什麼野路子啊!
按照普通人的思路來講,保險柜的東西確實是比桌櫃中的重要得多,這確實符合常理。
但問題就是,這裡是副本,而且還是B級副本,所有可能存在線索的存在,都不應該被放過。
何嶼菩推測這個玩家是沒有受過公會正規訓練的獨狼玩家,下手乾淨利落,但做事卻是隨心,周密中帶著點孩子氣。
他聯想到了簡子珩在進遊戲之前跟他提到過的玩家屠殺器——怪物新人,年齡也是不滿十周歲。
何嶼菩看了眼手錶上的時間,收斂起多餘的情緒,現在已經六點五十分了,他得在七點之前去到精神病區。
在原主的記憶中,醫院每到七點就會給病人們發放藥物,並且嚴格地挨個檢查他們有沒有吃進去。
若是有人敢拒絕服用藥物,或者假吃,他們會用強硬的非法手段逼病人們吃下去,並且進行慘絕人寰的電擊,直到形成肌肉記憶。
這個醫院每年都會因為藥物問題死掉好幾個精神病人,但由於病人的家屬漠不關心,最後都不了了之。
何嶼菩沒有收拾地上的狼藉,而是先拿著鑰匙往精神病人區跑去。
精神病區是跟醫院主體隔離開的,隔著個走道,何嶼菩用鑰匙打開了三層的鐵門才抵達了病區。
推開門口,病區的劣質的消毒水味如同過期香水,毫不留情地直衝肺腑,何嶼菩的步伐控制不住地頓了下,有些不適。
好在何嶼菩現實中長期生活在醫院的經歷,讓他以最快的速度適應了這中惡劣的環境。
他掀了掀眼皮,沒有在原地耽擱太久,往5兩個病房的位置走去。
大多數精神病人都起床吃完早飯了,此時在走道上走來走去,每個人的神情都獃滯遲鈍,彎曲著背脊,不知道在幹什麼。
何嶼菩余光中偶爾能看見幾個清醒的聚集在一起,混雜在精神病人中,將探究的目光投擲在他身上。
他知道,這些人就是這個副本的玩家,裡面說不定有他的「熟人」。
不過好在系統會在副本玩家腦海中,抹去關於他外貌、聲音、以及特徵的記憶。
何嶼菩走路姿態放鬆自然,半垂的眼眸漫不經心,帶著點高傲,就像是個普通醫生NPC在巡視病區。
他來到A203房前,伸手推開門,卻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已經收拾好的內務,跟疊整齊的被子。
杯子、拖鞋的朝向整齊一致,被子方方正正,像是軍訓疊的豆腐塊,不像是病人休息的地方,更像是殘酷窒息的訓練地。
何嶼菩見裡面沒人,也沒多加逗留,他知道走道上有玩家正在看,為了不不顯得目的性太強,又先開了A204的門,再去開A205的門。
然而5都沒有人在,三個房間都是空蕩蕩的。
何嶼菩蹙眉,在走道上隨意抓了個精神病人詢問,但這個NPC說話含糊且邏輯不清,完全沒辦法聽懂。
無奈之下,何嶼菩只能走到眼神清明的病人玩家身前,冷著臉問道:「4還有A205的病人都去哪了?」
何嶼菩長睫微顫,半遮住清澈透靈的藍眸,冷著臉,在威嚴的白大褂襯托下,竟有種禁//欲的氣息。
玩家楞了下,瞳孔微縮,被這個白髮高馬尾的醫生給驚艷到了,但很快就回過神來,指了指右邊道:「在那喂葯呢。」
何嶼菩瞥了眼右側,發現那裡有大批病人聚集在一起,像是在看什麼熱鬧,還時不時發出驚呼沈。
玩家的視線落在何嶼菩側臉上,斯條慢理地摸上腰間的刀,帶著點殺意「不過我們這邊很少有醫生親自過來,您是來做什麼的......難道是找人?」
何嶼菩余光中看見玩家指尖寒光掠過,心底顫了下,瞬間意識到,這人已經在懷疑他是不是遊走NPC了!
他反應極快,轉移視線看著面前的玩家,掀了掀眼皮道:「當然是來找人的。」
「4、A205有個病人逃到了我的辦公區,翻了資料,吃了橘子,弄得滿地狼藉。」
何嶼菩單手掐住玩家的脖子,將他抵在牆上:「我看你膽子也挺大的,不會就是那個病人吧?」
玩家剛想掙扎,對方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沒有絲毫留情面,只能啞聲道:「不是我,我沒有!」
他想用利用技能反擊,卻無意間看見何嶼菩的工作牌上寫著「主治醫生」,整個人僵了下。
玩家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摸清了這個副本的運作機制,自然知道何嶼菩這個等級的NPC是可以命令醫院怪物行動的存在。
他打不過面前這個白髮高馬尾的美人。
何嶼菩沒有理會他的否認,伸手查看對方脖子上的標誌:「真是晦氣,居然是A201的病人......」
他從白大褂口袋中拿出酒精濕巾,擦了擦手,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那你跟他們住得還挺近的,有沒有看到他們當中有人離開病房?」
玩家手捂著脖頸,整個人從牆上滑落,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虛弱地搖搖頭。
何嶼菩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廢物。」
他看著玩家捂著脖頸的手,發現對方虎口處有個小小的彎刀,與時忱手上的標記一致。
何嶼菩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手上的標誌。
草,彎刀聯盟?!
何嶼菩還以為面前這人是為了通緝榜的積分才來追殺他的玩家。
這可是B級副本,彎刀聯盟竟然也毫不猶豫地追過來了!
但何嶼菩只看了眼,很快就收回視線,快步往病人聚集的地方走去,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簡子珩跟沈巍然。
何嶼菩靠近人群,很快就聽到了沈巍然的罵街聲:「滾你大爺的,收回你的臟手,別碰他!!!」
隨後重物撞牆猛然撞在牆上,帶著沉重喘息聲,空氣傳來微弱的血腥味,與此同時,人群爆發出刺耳的尖叫跟喝彩。
「打得好,他昨晚還電我,就該打!」
「這屆新的精神病人還真的是勇氣可嘉啊,我都不敢得罪這個閻王爺...」
「那是因為你慫,早就跪習慣了,我們早該這樣反抗,不然也不會過得這麼慘!」
「......」
「我草,這個男護士瘋了,他拿刀啊啊啊!」
何嶼菩馬上反應過來,手執工作證,厲聲朝著圍觀的病人道:「讓開,我是醫生!」
但他的聲音被人群的尖叫聲給蓋了過去,只有少數幾個病人聽見了,戒備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讓同伴讓開,給這個醫生讓路。
精神病區也有很森嚴的等級制度,病人是最低等,其次是護士,最高則是普通醫生,至於其他高等身份的NPC,根本不屑於來到這個晦氣的地方。
然而這次來的,竟然是比普通醫生更高等的主刀醫生!
病人們不敢得罪他,只能乖乖地讓出了路,露出裡面正在對峙的情形。
只見沈巍然薄唇儘是血跡,身上也落了幾道觸目驚心長傷口,單手橫在神色害怕的簡子珩面前,將他緊緊地護在身後。
而他們面前的男護士則是坐著倚在牆上,後腦勺磕出了道口子,滴滴答答地落下綠色血液。
他糜爛的臉上沒有半點疼痛的表情,唇角勾著驚悚的微笑,從口中伸出針管般的舌頭,帶著少許倒刺。
男護士將刀尖抵在地面上,手掌緊握刀柄,掙扎著起身:「媽的,兩個精神病也敢跟老子造反?!」
他漆黑的眼眸望過去,視線像是有極為可怖的重量,直接將沈巍然的腰給壓彎了,發出壓抑的悶哼聲。
何嶼菩見男護士握著手中的刀衝過去,即將捅穿沈巍然的軀體時,直接抬起勁瘦好看的腿,將對方踹飛。
他壓制住看向沈巍然的衝動,踩住試圖爬起來的男護士,腳尖在對方的臉上碾壓:「規矩呢?」
「沒人教過精神病區護士應該遵守醫院的規矩嗎?」
何嶼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你以為來到病人區,沒有張院長在,這裡就是你的地盤,可以對我放肆!」
男護士艱難地抬起眼眸,看上面的高馬尾白髮醫生,恍惚了會,這才認出這是手術區即將晉陞主任的主刀醫生——何嶼菩!
他臉色頓時慘白無力,顫抖著嘴唇,討好地拽著何嶼菩的褲腿,像只卑微狗一樣:「對不起。」
「何醫生,何大人,對不起!!!」
「我剛才在教訓那兩個畜//生,沒有看見您的到來,所以才沒有跟您打招呼,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何嶼菩慵懶地嗤笑,指腹掠過男護士糜爛的皮膚,上面還落著沈巍然的血跡:「不要跟我解釋,我從不聽解釋。」
「你知道的,我做事只看結果。」
男護士被嚇得眼角都流淚了,連忙起身跪在地上,伸手抱住何嶼菩的腿,恐懼的面容扭曲:「不,您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何嶼菩看著猙獰可怖的厲鬼抱著腿哭,心情有點詭異的沉默,他臉上面無表情,對著男護士道:「行,重新給你個機會。」
「你自//殺吧,記住,這次我只看結果。」
男護士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眼底沒有半點情緒,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眼底的黑漆涌動,像是在壓抑著極強的殺意,卻頂不住來自地位上的絕對碾壓。
男護士雙手顫抖地、控制不住地纏上了主角的脖頸,而後用力一轉,整個頭顱掉在了地上。
周圍安靜得詭異。
病人們看著這個高馬尾的壞脾氣美人,面容恐懼而崇敬,生怕呼吸聲太大引得對方不悅。
這個男護士在精神病區是王一般的存在,扭曲的身形怪異強大,想怎麼懲戒病人就怎麼懲戒病人,比他們更像瘋子。
但奈何地位比他們高出太多了,病人們只見逆來順受地接受男護士的暴虐。
而這個貌美醫生沒動手,只是輕飄飄地下了個命令而已,就讓這個暴虐的男護士原地自殺。
於是除了在場的玩家,病人們都自發地朝著何嶼菩下跪,小心翼翼地佝僂著身形,向何嶼菩展示著忠誠。
而玩家們則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何嶼菩,其他玩家保持安靜不動,彎刀聯盟成員互相之間對視著眼神,將手搭在腰間的武器上。
何嶼菩像是沒有察覺這詭異的氣氛,淡淡垂眸看著眾人,嗓音低啞:「看來這病人區還是管太鬆了,竟然能讓你們私藏武器。」
他拍了拍手,護工的門同時被打開,十幾隻關節扭曲的厲鬼走了出來,臉上血肉赤/裸抽搐,飢腸轆轆地咽著唾沫,枯長的指甲在門上留下划痕。
玩家們瞳孔微縮,毫不猶豫地調出懸浮頁面,手握武器,戒備地看向何嶼菩。
何嶼菩無聲抬眸,打量著他們:「我今天不是來管你們病人區的。」
「而是你們這有個不聽話的老鼠,跑到了我的辦公室。」
「偷吃東西,翻亂資料,將辦公室弄得一地狼藉。」
何嶼菩腦子飛速地運轉著,想辦法將沈巍然與簡子珩帶出去,最後決定將這個黑鍋扣兩人身上,以懲戒的名義將兩人帶走,躲避藥物的發給。
雖然還是會引起玩家們的懷疑,但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薄唇輕啟,眉眼間儘是漠然:「而這個老鼠,我通過監控已經確認了初步身份,是4、A205的病人。」
「在我還有耐心陪你們說話之前,自己站出來。」
何嶼菩見所有人都保持安靜,心底卻是鬆了口氣,慢慢地將視線轉移到簡子珩的身上。
簡子珩錯不及防與他對視上,整個人猛然一抖,心虛地躲在沈巍然的身後,急促地眨著眼睛。
他的小動作太明顯了,別說正在找人的何嶼菩,在場所有老玩家都不用思考,直接判定罪魁禍首是這個新人。
何嶼菩:「......」
嗯?這是什麼意思?
他做夢都沒想到翻自己辦公室的竟然會是簡子珩。
其他玩家知道這是B級副本,只敢小心翼翼地在精神病區探索,這個大學生直接重拳出擊衝到醫院主樓,去吃橘子!
笨蛋大學生,偷家都偷錯了啊!
這黑鍋都不用扣了,直接罪名壓得死死的。
簡子珩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但還是無力掙扎:「雖然說出來你可能不太信,但絕對不是我。」
現場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
本就脾氣不好的沈巍然深吸口氣,感覺臉都丟光,直接抬手就朝簡子珩的腦袋打了下。
何嶼菩:「。」
還不如保持安靜,越描越黑。
現在把簡子珩放生還來得及嗎?真教不了,難度比他想象中的還高。
他有點頭疼,還好被翻的是自己的辦公室,若是簡子珩直接衝到張院長或者護士長的地盤去,那真的救不回來了。
何嶼菩刻意壓著嗓音,眼底是陰沉而極具殺意的壓迫感,看上去真的跟殺人狂魔沒兩樣,笑著道:「好,我相信你,不是你乾的。」
他朝著簡子珩招招手:「那也麻煩你相信醫生吧,精神病人。」
簡子珩:「哈哈,不信。」
何嶼菩:「?」
他不再廢話,直接抬手示意護工們行動,將簡子珩給牽制住。
沈巍然莫名感覺何嶼菩有點熟悉,很像他在找的遊走型NPC,但系統將關於對方的樣貌、聲音、甚至是名字的記憶全部抹掉了,無從對證。
他的直覺從來不出錯,於是沈巍然也只是假動作保護了下簡子珩,做給其他玩家看。
沈巍然抬頭望去,只見白髮醫生極為緩慢地眨了下藍眸,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何嶼菩輕聲道:「你是同夥?」
沈巍然知道這人絕對是遊走型NPC了,眼底也帶著點笑意:「對,我是。」
何嶼菩打量了下他,淡淡垂眸道:「都帶走。」
但出乎意料的是,護工們都沒動,十幾雙純黑色的眼珠子看著對方,詭異得驚人。
他們見何嶼菩情緒有點不悅,連忙解釋道:「醫生,院長交代過這些病人必須吃藥,否則不能出去精神病區。」
何嶼菩蹙眉,這是張院長的規矩,那他就不能直接帶著兩人出精神病區了。
他見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來,也只能道:「既然是張院長定下的規矩,那就執行吧。」
「但是我要在旁邊看著,免得你們將他弄死了,畢竟,我這邊的賬還沒算清楚。」
何嶼菩直接讓看熱鬧的病人跟玩家散開,他則跟著在簡子珩、沈巍然還有護工後邊。
不過他只讓一個護工跟著進去,見其他護工有點茫然,何嶼菩蹙眉直接道:「跟太多垃圾呆在一起,不舒服。」
護工們習慣了原主時而溫柔斯文,時而兇殘的態度,也沒覺得他這樣有什麼不對,於是訕訕地將門關上。
簡子珩沒有認出何嶼菩的身份,被護工摁在椅子上,又看著何嶼菩站在旁邊似笑非笑,被嚇得腦子有點暈乎。
沈巍然沒好氣地看著他這沒出息的樣,小聲提醒道:「遊走型NPC,就在這。」
何嶼菩見簡子珩慌張無措的樣子,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嚇他了。
他正想開口跟簡子珩解釋時,就見著這個大學生眨了下眼睛,而後對著面目猙獰的厲鬼道:「hi,道長哥哥,你這局變成厲鬼啦?」
簡子珩眼睛透著股清澈的愚蠢。
何嶼菩:「???」
媽的,別的不說。
他在這個大學生心中就是這個形象?
護工沒聽懂對方在說什麼,公事公辦地拿出一把大鎚子,抬手就要往簡子珩腿上錘去。
簡子珩來不及躲,只能求助地看向沈巍然,眼神似乎在問:為什麼遊走型NPC要對我下手啊!
何嶼菩眼皮一跳,阻止道:「停下,不是說要喂葯嗎,你現在是在幹什麼!?」
他抬眸看向護工,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怒氣:「我待會還有幾台手術要去完成,你們精神病區就是這麼做事的...領導夾菜你轉桌,領導喝水你剎車?」
「讓病人私藏刀具就算了,我也懶得管,這是給你底氣了,覺得我比較好糊弄是不是?」
何嶼菩眸底儘是殺意:「沒規矩,不知分寸,看來你們這邊的員工有問題啊。」
護工被他的氣場嚇到了,跪在地上求饒,血肉模糊的眼眶留下兩道淚痕:「這...這是張院長給的命令,我們也沒辦法。」
「張院長說病人不聽話,就要重新測試他們的非條件反射跟條件反射,看結果來判定吃什麼葯。」
何嶼菩微眯了下眼,看著一百多斤重的鐵鎚:「你拿這個鎚子測的是什麼?」
護工:「膝跳反應。」
何嶼菩:「.......?」
神經病吧?
這一錘下去別說膝跳了,內臟都給錘出來了。
測個屁,想病人死就直說。
何嶼菩感覺這個醫院真的荒謬到離譜,這個機制與其說是在測試病人反應,而後看病情給葯,不如說是趁此機會殺掉這些會反抗的精神病人。
這種醫院,會招來警察調查也不奇怪。
何嶼菩拉起還在愣怔的簡子珩,朝著護工說道:「他笨,他學不會膝跳反應,我給他演示一遍。」
[老婆瘋了吧,你讓護工砸,他是真的會砸的啊!]
[這鐵鎚下去腿得廢吧......遊戲才剛開始,腿沒了這不是送命嗎?]
[救命,好不容易沒被其他玩家認出來,現在栽在這裡,怪可惜的。]
簡子珩:「?」
他也有點懵,膝跳反應不是固定且低級的反射活動嗎......普通人都可以做到吧,為什麼還需要教?
他雖然疑惑,但這次沒有出聲問過,也後知後覺這個白髮醫生才是上個副本的道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護工有點遲疑,但是他拒絕不了來自上層的命令,於是用骷髏手握緊鐵鎚,準備狠狠地砸向何嶼菩的膝蓋。
何嶼菩掀了掀眼皮。速度比他更快,勁瘦好看的長腿直接在空中掃過,把護工的腦袋踹向角落的監控,直接見它擊碎。
他掃了掃腿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淡道:「正是不好意思了,我的膝跳反應好像比較快。」
[什麼情況,我怎麼沒看懂,他這樣不怕被院長懷疑嗎?]
[我懂了,他這個理由是最好的,院長那邊的監控是沒有聲音的,只能看到護工用鎚子砸他的腿,那他反擊完全有道理啊!]
[草,笑死了,這個NPC但凡走點正常的路子,完全活不下來。]
[他拆監控,現在就能安全地跟簡子珩還有沈巍然交換信息了,不會被院長監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