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1.

「姓名。」

「藤丸立香。」

「性別。」

「男。」

「年齡。」

「今天的話……是十七歲。」

「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地點?」

「……因為我就讀於蘅原二中,是這裡的學生,學生證也給你們核對過。」

「不,我問得不是這個。」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只有你活著出來了?」

2.

在這一刻,黑髮的少年似乎才回過神來抬起了頭,將落在桌面上的目光收了回來放到了對面。

安靜的審訊室中殘存著話語的迴音,昏暗的內里只有白織燈掛在上方散發著餘熱,微薄的光亮落在少年的眼中,於那雙淺藍之中泄出星點水流的碎末。

在這個問題落下的時候,名為藤丸立香的少年緩緩收斂起了最開始的溫柔隨和,因為傷口疼痛而彎下的腰身也在這一刻重新繃緊了起來。

他眯著眼看著這邊壓迫感十足的審訊官們,露出了十分明顯的被冒犯的姿態。

「我想這個問題你們不應該問我才對。」藤丸立香說,「難道在各位的眼中,我不應該活著嗎?」

「以及我很想知道,各位是站在什麼立場來對身為受害者的我進行發問的呢?」

對上少年顯得有些不配合的態度和反問的語氣,自視甚高的審訊官們並沒優先作答,他們只是抬起十分挑剔的目光輕飄飄的落在藤丸立香的身上,隱隱約約自喉嗓滾出半分嗤笑來。

「藤丸立香,我希望你看清楚現在的情形。」審訊官慢條斯理的說,抬起的指尖敲擊在桌面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受害者?呵,那可不一定。畢竟我們現在所討論判決的——可是你是否應該被判處死刑的問題啊。」

「在兩個一級咒靈和一個準特級咒靈的屠殺場中,為什麼活下來的會是一個普通人呢?」

「……」

在這個無比尖銳的問題前,尚且年輕稚嫩的少年顯然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躲閃。他的身上還殘存著這場屠殺所留下的傷痕,簡單的處理顯然並不能驅散疼痛,唯一能帶給他溫暖的似乎只有那層單薄的毛毯。

但是很快,他的目光又轉了回來,最初那些掙扎猶豫在這一刻彷彿吃下了定心丸一般,目光直直的對上審訊官的眼。

「我並不喜歡先生您說話的語氣。」藤丸立香說,「但是我想,很快您就會知道我是如何活下來的了。」

「……什麼?」

「因為我的神明先生剛剛和我說,他也很不喜歡你。」

3.

先落下的是一陣細微的風,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中格外顯耳。

緊隨而至的是一種極其可怕的殺意。

宛如呼嘯而至的寒潮一般,帶著最為尖銳的冰棱席捲而來,針扎似的掃過他周遭的每一寸肌膚,刺入他的心口伸展枝幹,散布著極端的恐懼。

那是如同被巨龍所盯上的獵物一般的戰慄。

審訊官顫抖著的身軀連站立都無法保持,他哆嗦著雙腿後退,企圖朝著門外逃離這裡,卻又被徹底封住一切退路。

因為那一縷細微的風早在落下的時候便化作了最為鋒利的刀,夾雜著尖銳刺耳的破風聲猛烈刺來,巨大的力道帶著翻滾的風浪一同將他死死釘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

堅硬無比、遍布符文的牆壁在那一擊下看似無波無瀾,卻在之後響徹而起碎裂的聲響,斑駁的裂紋自最中心蔓延開來,如同蛛網一般覆蓋於牆面之上,最終於所有人眼中呈現出了極其恐怖的畫面。

——那是貫穿了整個牆壁的一道刀痕。

靜默和啞然在這一刻充斥著整個空間,站在旁邊的人們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不敢放肆。

死寂之中,唯有少年的聲音在響起,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顯得格格不入。

「留他一命這件事情做的很好哦,但是下次可以稍微輕一點啦,saber。」

無聲之中,似乎有鎧甲碰撞的聲音帶動清脆的聲響,少年翹起的髮絲被不知名的存在輕輕的安撫下去。

有人壓低著聲音做出了回應。

——「好。」

4.

世界贈予藤丸立香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有兩個。

前者是瀕臨死亡的苦難。

突如其來的黑暗在清晨徹底籠罩了他們教室所在的每一個窗戶,黑壓壓的一片阻攔著他們往外窺探的目光,只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色手印。

學生們下意識的都朝外衝去,爭先恐後,無數的學生簇擁在樓道口所在的地方,卻驚恐的發現那裡被一扇巨大的黑門擋住了去路。

有的大膽的學生伸手想要去打開門謀求生路,然而被打開的門口只有無數猙獰可怖的手臂伸展而來,乾枯的手臂同樣漆黑無比,卻在抓住靠近的學生的時候落下鮮紅的指印。

那鮮紅的顏色宛如血一般,而事實上那也的確是血。

因為下一刻,藤丸立香就看見那些手死死的抓住可憐的學生,在他們哀嚎求饒的聲音中將他們的身軀徹底拉斷,任由血液成為新的顏料,任由碎成屍塊的血肉落在地上又再度被慌張的人們踐踏。

鮮紅的血拉開了這場屠殺的序幕,往日和睦的同學和傳道授業的地方在這一刻徹底成為了屠宰場一般的存在。

而人類便是待宰的羔羊。

不僅僅只是面前可怖的黑門在步步緊逼收縮著這片空間的距離,還有身後另外出現的兩個怪物帶著極其讓人作嘔的聲音在覓食。

它們如同蛆蟲一般蠕動著身軀,在地上留下淋淋的水痕和無數的血液交雜混合。它們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遍布屍骸。

骨頭碰撞的聲音、被咀嚼撕咬的聲音、血肉破裂的聲音、人類啜泣的哀鳴,無數的聲音混雜著,為這場人間地獄鋪上一層薄紗。

藤丸立香也在逃亡的人群中,他見過血液的潑灑,見過往日鮮活打鬧的同學了無生機的樣子,也看見了自己拼盡全力救下來的夥伴輕而易舉就被抓住,再次喪命於怪物的嘴中。

而最後,他也被怪物抓住,被那粘稠冰冷的觸手所纏繞,死死的勒住他周身,讓他窒息、讓他痛苦、讓他掙扎。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比起這個念頭,藤丸立香卻更願意在後面加上一個「們」字。

於是他問出了口。

「為、為什麼……會是我們?」

那些笑著的同學,一同玩耍的夥伴,為什麼這種痛苦會落在他們的身上?

而兇惡的怪物卻在這一刻好心了起來,低壓作嘔的聲音如同破敗的風箱,漏出氣音的笑來。

它說:「沒辦法,要怪就去怪那個叫藤丸立香的學生好了,畢竟我們可沒心思一個個去找,所以我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那就是把這層樓的人全部殺死不就好了?」

珍貴的生命在怪物的口中如同它隨遇撥弄的玩具一般,而被它抓住當做下一個甜點的藤丸立香卻如墜冰窖。

少年的黑髮粘粘面容上淌出淋淋的血色,血液之下那雙藍色的眼睛在漆黑的世界中閃爍著淺淡的光亮。

他顫抖著,一字一句的喊著那個名字,不斷的重複著。

「是因為……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所以這麼多人死在了這裡……」

這一刻彷彿最讓他痛苦的不是即將到來的死亡,而是死亡之前那尖銳的刺入心臟的悔恨。

所以在死亡來臨,被黑暗所淹沒之時,他張口想要說的不過也只是「我就是藤丸立香,你們別在繼續殺下去了」。

世界贈予藤丸立香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有兩個。

而後者,是一道蒼銀的月光。

淡淡的光宛如從深淵之中探出,鎖鏈的聲響伴隨而來,一步一步的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餘韻。

藤丸立香在跌入怪物口中的一瞬間聽到了這微不可聞的聲響,窺見了最上方閃爍而來的光,因為下墜的姿勢下意識求生探出的手在這一刻抓住的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空氣。

——有一雙手,隔著冰冷的盔甲抓住了他。

被黑幕所遮掩的窗戶散去些許雲霧,本應該是白日的朝陽,流泄而來的卻是零碎的月光。

銀白的月光灑落而來鋪陳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影,也如同染墨的畫筆一般勾勒而出那道身影。

那是一位漆黑的騎士。

漆黑的盔甲沒有書本電視所窺見的聖潔,卻仍舊覆上厚重的莊嚴感與威壓,寬厚的鎧甲如同搖曳的裙擺,碰撞的聲響在這片寂寥的空間中格外顯耳。

騎士並未曾露臉,寬大的兜帽耷拉而下遮蓋住他的面容,哪怕是下墜抓住藤丸立香的手,風都未曾吹開過一點邊角展露他的模樣,唯一泄出的僅僅只有頸后一縷黯淡的金。

月光與他為伍,勾勒貼合他下顎的弧線,為他撒上光的斑駁。

騎士抓住他的手翻轉著身軀借力跳起,將遍體鱗傷的藤丸立香攏入懷中護著,等到穩穩落地足尖踏上結實的地面他也沒有鬆開。

藤丸立香抬頭,藉助姿勢的緣故他想要去看這位拯救了他的騎士長著什麼樣的面容,然而騎士卻抬起了手輕輕的蓋在了他的眼睛上,示意他閉眼。

「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應該不太適合master你看。」騎士說,「所以好好休息一下吧。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5.

「我是saber。」

清冷的嗓音低低的壓下,如同銀白的羽毛落在藤丸立香的耳畔,惹來半縷淺淡的癢意。漆黑的騎士分明被黑暗所團團包圍,卻侵染不進半分黑的雜色,宛如月光下閃爍著的蒼銀的碎片。

「是守護你、守護世界的servant。」

「那麼——。」

拉長的語調直轉而下,冰冷的殺意刺骨三分,又貼心恪守的繞過了藤丸立香。名為saber的騎士唇角綳直緊促成一條筆直的線,吐出的話語清晰可聞。

「就是你要同我的master為敵嗎?」

6.

此時此刻,風雪掩埋中的迦勒底的最深處卻是一片靜默。

橘發的少女扒拉在欄杆的邊緣,抓著欄杆的手都使力到發白,眼裡裝著滿滿當當的不可思議。

「前輩……?」瑪修正端著甜點回來,目光好奇的落在不遠處的御主身上,「前輩您怎麼了?難道召喚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新英靈嗎?」

「……」

人類最後的希望,迦勒底最後的御主,救世主藤丸立香沒有急著說話,她只是死死的盯著面前閃爍著金色的光彩卻空無一物的召喚台,近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

「我那砸了半輩子攢著的石頭換來的金光Avenger去哪裡了?!你這池子怎麼還吞我石頭、黑我金光?!」

「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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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規性聖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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