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267~270。
267.
有一根線始終都系在阿爾托利斯的脖子上,將他死死的勒住,見到血肉和鮮血都不肯罷休。
藤丸立香曾經以為阿爾托利斯是風箏,而他自己是牽住風箏那條線的人。可是如今他才知道牽住阿爾托利斯的自始至終都不是什麼單純的線,而是鎖鏈。
無形的鎖鏈將他死死的纏繞拖拽進深不見底的大海,有形的鎖鏈自藤丸立香的手中出現纏繞著他,將他拉扯向死亡。
此時此刻擁有生殺大權的藤丸立香站在這裡,在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之下站在了這裡,他明白自己的猶豫和心軟可以讓阿爾托利斯活下去,可是他也明白創造出如今這個機會的人們都在等候著他,阿爾托莉雅撐不了太久,能夠接受他的咒術學院的大家也都在等著世界的恢復。
最開始單純的拯救者和被拯救者的地位在如今已然不同了,他們站在光暗的兩側,都背負上了不同的東西。
「可我永遠都會選擇saber。」藤丸立香曾這麼說過。
「可是如今是你選擇讓我這麼做的。」現在的藤丸立香從阿爾托利斯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他操縱的鎖鏈虛虛的攀爬而上籠罩著阿爾托利斯的全身,在他自己伸手抓住鎖鏈的那一剎那才驟然緊縮發揮著自己原本的功能,將唯一的囚徒死死的纏繞。
銀白的鎖鏈這一刻和藤丸立香眼中的毒蛇重疊而來,自腳踝朝上最終死死的鎖住了埃爾托里斯的脖頸,將動彈不得的對方徹底的限制住。
藤丸立香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不願意去見到所發生的一切。
他只是輕輕的舉起了自己的手,顫抖著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著,哪怕抖的難以聽出話語來卻自始至終沒有停下過。
「以令咒之名——。」
「停止你所有的動作,saber。」
手背的令咒在一瞬間便徹底的消失化作了塵埃散去,在藤丸立香的手中此時此刻僅僅只剩下了最後一劃的令咒。
令咒流淌而去那一端,手持聖槍的阿爾托利斯不受控制的停了下來,令咒的束縛只是限制住了他短短的一眨眼,阿爾托利斯本人便愣生生的突破了這一層束縛穿透而來。
他想要快速解決掉一切,結束藤丸立香的生命,可是這並不是能夠分心的戰鬥,一瞬間的限制都足以為這場戰鬥奠定結局。
轟然攻擊而來的聖劍佔據了上風徹底擊潰聖槍的光芒,以無可匹敵無可遮掩的氣勢吞沒掉了聖槍的一切。
藤丸立香想的是阿爾托莉雅這一擊之後對上阿爾托利斯他們再去進行最後的收尾。可是他低估了莫德雷德對於阿爾托利斯的看法。因為這位反叛的騎士在這一刻沒有和藤丸立香交換過眼神,他近乎是彈射而出,閃身衝進了聖劍滔天的光芒之中,高舉著自己的配劍帶著全然的訣別刺入了阿爾托利斯的身體,和他一起淹沒在了金色的光中。
268.
我是恨他的。
恨他不肯愛我,恨他妄想殺掉我,恨他一次次的否認我,恨他……從不曾正視過我。
莫德雷德有過很多次憎恨自己父王的理由,可是無數的恨意堆積而來生長的枝繁葉茂,紮根於泥土之中不可忽視的卻還是愛這個字眼。
他無法說自己不愛阿爾托利斯,可他也無法說自己不恨阿爾托利斯。
莫德雷德知道藤丸立香遲遲沒讓他出手是在等最後的機會,可是莫德雷德卻覺得最好的機會從來都不是落敗后的終結,野獸一般的直覺在他身體里叫囂著,牽引著他揮舞著自己的劍刃衝進光芒之中刺出那一劍。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發出生理性的疼痛,因為硬接聖劍一擊甚至有潰敗的趨勢。可是他也看見了阿爾托利斯眼中一閃而過的波動和詫異,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如同流星一般劃過那雙金色的眼。
莫德雷德看著那一閃而過的流星,肆意的大笑了起來,轟然的笑聲盡數淹沒在了光芒中沒有任何的聲響能夠被流淌下來,可是所有看見的人都知道莫德雷德從未如此開心過。
他聽見了長劍穿透血肉的聲音,他張合著唇齒沖著阿爾托利斯嘲弄:「這才是最好的機會,而我抓到它了,父王。」
劇烈的疼痛和達成的目標讓莫德雷德鬆開了手,反叛的騎士完整的身形都開始泯滅於聖劍的光波之中。他垂首任由身軀漂浮於空中,等候著終結的到來。
然而有什麼存在劃破了光芒朝著他所在的地方湊了過來,凌冽的風聲之後是腹部難以言喻的鈍痛,極致的疼痛讓全身抖疼的有些麻木的莫德雷德意外的恢復了幾分清明,他努力的睜開眼想要看見些什麼。
模糊的目光之中能夠看見的只有站在他面前的阿爾托利斯,和正在收回的長槍。
遲鈍的思緒直到狠狠的撞上牆壁之時才反饋了過來,在無比的疼痛中察覺到了答案。
他被阿爾托利斯用聖槍扔了出來。
而他的父王本人卻帶著鮮血淋漓的傷口淹沒在那片光芒之中。
269.
「成功了嗎?」
橘發的救世主被瑪修死死的摁在懷中,她察覺到外面的氣息開始歸於平靜,察覺到阿爾托莉雅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聖劍有些脫力的跪在地上,她低聲的問著,小心翼翼。
瑪修沒說話,她和圓桌騎士們一同探頭出去,在窺見外面的場景之後徹底的啞然。
藤丸立香♀沒有得到答案,瑪修也沒有低頭回答她。她又看了看脫力跪在地上的阿爾托莉雅,緩緩的撐著瑪修的盾牌站了起來直面外面一切的慘狀。
聖劍能和持有聖槍的阿爾托利斯一戰的根本原因只是因為他們都是亞瑟王的武器,主人同樣都是亞瑟王。阿爾托莉雅的確很強大,可是歸根結底,如果不是亞瑟王身份的本源給予她的加成,她是根本無法和無數次輪迴加持的阿爾托利斯對攻的。
哪怕這一擊得逞,也不會掀起多大的水花。
所有人眼中,硬生生接下了這恐怖一擊的阿爾托利斯鎧甲破損了不少,身後的披風都染上了焦黑的顏色,這一次他顯得狼狽了很多,金色的發都褪去了幾分色彩變得蒼白而又暗淡。
他一手握著聖槍,另一隻手朝著刺穿腹部的長劍摸索而去。被盔甲所包裹的指尖全數的貼合著屬於莫德雷德的長劍,而後彷彿不知道疼痛一般將它一點點的抽離出來,任由血肉被撕碎的聲音響徹,任由無數的鮮血順著滾落到地上也不為所動。
阿爾托利斯將長劍甩開扔在了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莫德雷德的面前,目光渙散著一點點重新凝聚而來,最終沒有落在不遠處掙扎著還想要站起來的阿爾托莉雅和騎士們的身上,而是落在了站在他面前的藤丸立香的身上。
阿爾托利斯的身體看起來搖搖欲墜,卻又沒有分毫的示弱和動搖。
「難以……理解。」阿爾托利斯輕輕的說,目光在不經意之間掃過了不遠處的莫德雷德,「為了摧毀不列顛,你們的所作所為難以理解。」
「更加讓人難以理解的,其實是你自己選擇放過莫德雷德的行為吧……阿爾托利斯,我的紅龍啊。」
在這種場景之下,隱匿了存在許久的魔術師終於動了起來,他沒有再一次的當作看客目睹這一切。梅林輕飄飄的降落在正中央插入進了阿爾托利斯和藤丸立香的中間,白色的長袍搖曳著,絳紫的眼帶著柔和的暖意。
他在落地的瞬間便催動了法杖,低聲呢喃的名字和稱呼之後,是足以填滿所有目光的無比嬌艷美麗的花朵隨風而落,遍布著整個殘破的宮殿,如同泥潭一般和藤丸立香的鎖鏈一齊將面前搖搖欲墜的阿爾托利斯拽在了手中。
鎖鏈分裂開來無數的鏈條伴隨著花朵所飄落過的地方,最終壓在了每一位騎士的手中。騎士們近乎是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要做的是什麼,拖拽著殘破的身軀分別抓住了自己面前的鎖鏈,死死的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殘破的地面亮起微弱的光芒,一道模糊的法陣在此時此刻顯形,而法陣的最中心就是阿爾托利斯所站著的地方。
梅林在這一刻喊出了口,他說:「立香,輪到你了。」
布局的最後,夢魘讓開了那條通往王的道路。
270.
藤丸立香一步一步的朝著法陣的中央走去,站在了阿爾托利斯的面前,抬起的眼一如初見之時所窺見過的聖潔。
分明沒有任何人和他說該如何去做,可是藤丸立香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他手持聖劍在眾目睽睽之中,在無數人的痛苦的目光之下,在騎士們拚命壓制著面前的阿爾托利斯的動作之下,緩緩的將那把劍握緊在了自己的手中,為這一切落下最後的帷幕。
聖劍鳴動著,聖劍悲鳴著,他們都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麼。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阻攔,也沒有任何的失誤可以當作借口。所有人創造出來的機會被放在了藤丸立香的面前,他第一次揮舞著這把聖劍卻沒有任何的不適,反倒像是之前那般一樣,亞瑟抬起的手壓在他黑色的軟發上輕輕的撫摸著,帶著暖。
「對不起。」
他一次次的說著,最終將聖劍刺出,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察覺到死死壓抑的鎖鏈的那端失去了任何的反抗,輕飄飄落下的鎖鏈就和站在那裡的王一樣,終將輕飄飄的散去。
聖劍刺穿了阿爾托利斯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