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20～24。

20.

亞瑟是沒想過在這個世界會見到阿爾托莉雅的,他正拎著手裡滿滿當當的食材，發著愣看著站在藤丸家門口的少女，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去打招呼。

他沒有選擇去迦勒底看看,不僅僅只是因為那邊有著兩位難伺候的主子,更是因為他不太想見圓桌騎士們和阿爾托莉雅,亞瑟認為他已經是過去時代的東西，沒必要讓他們都沉浸在過去之中,面向未來才是最好的。

但是阿爾托莉雅顯然不是這麼想的。

金髮的少女就站在那裡，穿著黑色的西服站得筆直,伸出的雙手都帶著漆黑的手套，微垂的眉眼帶著幾分冷然,看起來十分的有氣勢。

她這副姿態吸引了很多路過的人，路人們雖然都在小聲的討論著，但是讚美和羨慕的話語都能飄進阿爾托莉雅和亞瑟的耳里。

阿爾托莉雅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去,半晌才抬起頭來對上了亞瑟的目光。她沒有亞瑟的糾結，反倒是坦蕩無比的伸出了手朝著亞瑟揮了揮。

「我來看看你，哥哥。」阿爾托莉雅這麼說著。

亞瑟挑眉,顯然因為這個稱呼而顯得有些分神。可是最後他也什麼都沒說,慢慢的走了過來,站在了阿爾托莉雅的面前問她：「怎麼站在這裡，我記得梅林是在家的。」

「我知道。不過我只是想在這裡等等你。」阿爾托莉雅笑著說,為梅林這位可憐的魔術師洗去了罪名。

亞瑟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側著身子露出自己的口袋,讓阿爾托莉雅拿著口袋裡的鑰匙去開了門,而自己跟在後面一步步的進了屋。

藤丸立香的家裡布置的十分簡潔,也就是最近亞瑟回來之後這裡才沾染了一些氣息,以前的東西都放的整整齊齊,看起來更像是旅店一樣。

如今卻是亞瑟放下了手裡的食材，將亂糟糟放著毯子和枕頭的沙發整理了出來讓給阿爾托莉雅去坐。

「他們幾個昨天開了投影儀看了電影，順帶就在這裡睡了一會兒。」亞瑟解釋說，「別太介意，我會教育他們的。」

說到這裡，亞瑟順口接著問：「買的食材很多，你可以點餐，想吃什麼，阿爾托莉雅？」

阿爾托莉雅沒有急著回答，她只是抬眼用那雙綠色的眼眸看著自己的兄長，看著他半挑的眉眼，看著他手裡熟練的動作，聽著他語氣之中略微灑落的幾分無奈。

這一切似乎都在說明亞瑟如今過的很好。

阿爾托莉雅搖了搖頭：「哥哥隨便做吧，按照你們的午餐習慣就好了。」

亞瑟端來果盤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頓，又很快的恢復了過來，他點了點頭說好。

21.

梅林下來的時候還在犯困，搖搖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走下來，那副模樣讓人看了都擔心他會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把自己摔成笨蛋。

看見坐在客廳的阿爾托莉雅的時候，梅林也沒有什麼驚訝的情緒，他早就知道阿爾托莉雅來了。

他只是十分嫻熟的撈著桌子上的水果丟到了嘴裡嚼著，靠著阿爾托莉雅旁邊坐了下來，整個人軟乎乎的攤開成一張麵餅，融化在了這張沙發上。

「這是我們後來選的沙發，超級軟的，怎麼樣，阿爾托莉雅喜歡嗎？給你帶一個回去？」梅林笑著說，對著自己的王俏皮的眨了眨眼。

阿爾托莉雅沒有回答他的這句話，沒有分享這傢伙的喜悅。她只是抬頭用一種漠然而又無奈的目光看著面前的梅林，那是和對待亞瑟的柔軟全然不同的模樣。

梅林的話語到最後也開始消聲，他癟了癟嘴，又團了回來。

「知道啦知道啦，王。」梅林搖頭晃頭的舉手投降，「我不炫耀就是啦，對不起。」

看起

來不太誠懇的道歉，阿爾托莉雅卻還是挪開了目光，不過在她心裡不知道有沒有給梅林記上一筆。

惡劣的夢魘總是這樣，可是阿爾托莉雅卻不太想讓他繼續得意下去。

她也去捉了一塊蘋果放進嘴裡咬著，被切成小兔子模樣的蘋果格外的可愛，被她咬掉了小小的一角。

阿爾托莉雅說：「要不要打個賭梅林，賭賭看我的哥哥到底會做怎樣的午餐吧，究竟會是你喜歡吃的菜，還是我喜歡吃的吧。」

梅林眯著眼看著自己的王，夢魘勾起了唇角，顯然答應了這場賭約。

22.

可惜笑容還沒有保持多久，梅林就坐在餐桌上和面前亞瑟端上來的菜肴面面相覷，熱氣寥寥環繞著飄上，擾亂著他的眼，也宣告著這場賭約中他的失敗。

對面的阿爾托莉雅顯得意料之中，在梅林看過來的時候才慢悠悠的從眼底泄出半分得意來。

「以前我總是做這些給你吃，現在想來你的口味應該也沒有怎麼變化過吧，阿爾托莉雅，要是不喜歡吃的話也可以和我說，我重新記一記。」亞瑟說著，拉開了椅子坐在了主位的地方。

阿爾托莉雅看著香噴噴的一桌子菜，笑了笑：「沒有，我很喜歡今天的午餐。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吃這些。」

哪怕是您不在的歲月中，我也是和這些相伴而來的。不過不同的是我無法再大膽而又坦誠的宣布著我所喜愛的是什麼，也忘記了我所喜歡的是什麼。

藤丸立香和莫德雷德今天晚上才回來，午餐便是他們三個一起吃的。一頓飯吃的並不安靜，在儀式上苛求禮儀的三位在今天卻放縱了自己，肆意的聊著，隨意的交談著。

阿爾托莉雅十分坦誠的喊著哥哥，梅林似乎也要在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往上面引，他們都在等著亞瑟的表態。

亞瑟也沒有讓他們懸著的心摔個粉碎，而是在沉默片刻后將阿爾托莉雅這個名字換成了妹妹來稱呼。

這頓飯吃的很快，快到彷彿賭約還在剛剛發生。這頓飯也吃的很慢，阿爾托莉雅無數次看向自己兄長的目光都一一的有了回應，這是過去那麼久的時間中都沒有做到過的事情。

她沒打算留太久，只是淺淺的過來看一看，代替著圓桌騎士的其他人當作探路的明燈，給後面的人勇氣。

這一點亞瑟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在開始會沉默著猶豫要不要打招呼，讓阿爾托莉雅進來。

領著阿爾托莉雅出門的時候，亞瑟菜輕輕的嘆了口氣，笑著說：「那些傢伙讓你過來真的是明智的選擇，畢竟我永遠都沒辦法拒絕你，妹妹。」

阿爾托莉雅也跟著他笑：「或許比起這個更能讓我心甘情願來的，是我想你這個答案，哥哥。」

「我猜也是，畢竟我的妹妹被我養的很好，她會為了自己想要的去行動。」亞瑟看著這盞探路的明燈，到最後也只是靠在門邊沒有出去。

跟在他們後面的梅林接手了護送的任務，朝著亞瑟揮揮手，而後關上了門。

門的裡面，亞瑟看著滿滿當當的食材和打掃乾淨的廚房開始新一輪的思索，思索晚餐應該如何去準備。

而門的外面，阿爾托莉雅靠在牆面上看著天上明亮的太陽，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將目光落在了梅林的身上。

「當初留下了的要是我就好了。」她掛著淡淡的笑意說，卻沒有嫉妒和不滿，只是在感嘆一件最為普通的事情而已，「不過現在的結果也不差就是了。那些傢伙之後大概會一一來拜訪你們的吧，給他們留點地方，別讓他們記你的仇回去揍你。」

「是賭約的懲罰？」梅林挑眉。

「算是吧。」阿爾托莉雅屈指湊了過去，正正好好的彈上了梅林的腦袋，「你要學會分享他，梅林。」

梅林卻沒有任何的不滿，反倒是笑著蹭了蹭王的指尖：「我很清楚的王，也根本就不存在分享這個詞。阿爾托利斯是自由的，沒有誰能夠擁有他，沒有誰能夠抓捕他。這就是足夠了。」

「他是所有人都只能仰慕的王。」

23.

莫德雷德回來的很早，比藤丸立香要早很多。

他回來的時候提溜著自己的黑色小包穿著黑色的衣服進來，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亞瑟腳步微微的頓了頓，眼眸轉動著落下。

他看起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唇齒又下意識地閉合了起來，扭過頭去上了樓。

亞瑟是知道莫德雷德這副態度是因為什麼。畢竟他就是罪魁禍首不是嗎？

也不是誰都能這麼欺負自己的兒子的。在回來的時候坦坦蕩蕩的把一切都拉開來說，沒有任何掩飾也沒有任何狡辯的將真相告訴給莫德雷德，告訴他自己從不後悔這麼選擇，也永遠無法成為一個好父親。

因為這個身份早就被他在輪迴中丟棄，怎麼都撿不回來了。

他說我不會後悔對你的利用，我永遠都會這麼做的。

這些話不出意料收穫了一個呆愣的莫德雷德，在回過神來之後他臉上的欣喜蕩然無存，只剩下了隱忍的怒意和難以挖掘出來的痛苦受傷。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摔門而去，後面好幾天眼底都是烏黑一片的。

梅林曾經和他說：「不需要那麼直接，你可以委婉一點。」

可是亞瑟對此卻是反駁了過來：「他的生命已經被我摧毀了很多，他可以重新開始，而我沒有必要為他勾畫出一個美好的夢境讓他留存在我的身上，留存在過去。」

與其死死的糾纏在他的身上一次次重燃火星，不如被冷水澆個透徹，清醒過來。

然而梅林卻說：「他就是甘心死在你的身上。」

起初亞瑟對梅林的這句話不以為然。他覺得再怎麼渴求認可和愛的孩子在這樣的痛苦之下也會選擇放棄，也會選擇重新思考。可是他沒想到莫德雷德就不會是這麼一個人。

他再次下樓來的時候已經換成了白色的襯衣，將留的有些長的金髮攏在腦後紮起了一個小辮子，坐在了亞瑟的對面。

亞瑟從電視上的目光挪了下來，落在了他的身上，張合著唇齒無聲的詢問著：「怎麼了？」

莫德雷德沒有說話，家裡這一次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梅林送人離開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他伸手摸向自己鼓鼓囊囊的外套，拉開拉鏈從懷裡露出了一把漂亮的劍鞘來。那把熟悉的劍鞘呈現在亞瑟的眼前，閃閃發亮，如同他所缺失的那一片靈魂召喚著他一樣。

亞瑟心口一沉。

莫德雷德已經問出了口：「為什麼當初要把這個給我，讓我活下來？」

他問的很認真，一字一句的問著。亞瑟苦笑著想找個借口來敷衍過去，卻發現如今說什麼都難以圓這件事情。

當初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而做的事情現在根本沒辦法解釋。

他只能繼續苦笑著開口：「我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的吧，畢竟你已經有了答案。」

當然有答案。

當初的阿爾托利斯思緒輪轉到最後，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來莫德雷德。他的確不會後悔對這個孩子所做的一切，可是那並不代表他能夠心安理得地做這一切，覺得自己毫不虧欠這個孩子。

「可是我還是想聽你親口告訴我，親口說一遍。父王。」莫德雷德沙啞著嗓音問。

「……」

亞瑟覺得這個時候應該想一些更傷人的話語去說服面前的孩子，可是到了最後他又想去傷害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之前樹立起來讓他可以重新開始遠離自己的借口在這一刻也被粉碎了開來，碎裂開來落在

地上卻拼湊出了一幅畫作。

一面有著亞瑟的畫作。

亞瑟深深的嘆了口氣：「因為我想要讓你活下去，莫德雷德。」

莫德雷德沒有做出任何的答覆，他用行動來代替。

他將手裡的劍鞘還給亞瑟，亞瑟伸手去接，卻在下一刻那隻手被莫德雷德死死的抓住拉拽過來。劍鞘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亞瑟卻沒有思緒去在乎這件事情。

因為拉拽著他靠近，埋首在他脖頸里的莫德雷德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軟乎的面容貼蹭著帶來些許的溫暖，這份溫暖之中卻又摻雜進了些許濕漉的感覺。

24.

亞瑟知道他們關係需要誰放一個台階，需要一個破冰的契機。亞瑟沒想過點燃這把火，但是莫德雷德卻沒有這麼想，他眼巴巴的湊了過來，把手裡的這把火強硬的塞到了他的面前，讓他看著，讓他握著。

可是莫德雷德，亞瑟看著面前的孩子忍不住的想，我明明還沒有舉起火把來，你的心就早已經融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