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支向日葵
只是一次平凡的悸動,正確的人都知道答案是什麼,但如果全部都向著正確答案去那就太過的愚蠢,起碼亞歷山大和琴酒,兩個人沒有一個覺得自己有什麼遮掩的必要。
起碼不會有人在別人面前膩膩歪歪,他們日常已經夠膩歪了,甚至有些人沒有看出來,只是像伊蓮娜那樣感覺到了一點點的不對勁。
他們的生活並沒有發生變化,只是比以往更默契,熟悉所有的動作,知道所有沒有宣之於口的話,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就能把他們的心用最堅固的鋼橋連接起來。
最近形勢總有那麼些不對,只要是政治嗅覺稍微敏銳一些,就能發現那些平靜下的波濤洶湧,好吧,明面上怎麼也算不得平靜,只是所有人都在等火山的爆發。
這種時候,琴酒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任務。
卧底烏鴉軍團,但會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他所有真實面目,作為「背叛」KGB,背叛蘇聯的狗投入進去。
這個熟悉的名字飛快喚起來了琴酒的回憶,當初的實驗所,還有見到的那個男人,琴酒的記憶已然模糊了許多,但還記得他興奮到有些癲狂的神情,還有滿地的猩紅順著瓷磚的縫隙流淌到腳下。
這絕對不是美好回憶。
要去那樣一個狗屎一樣的地方卧底,琴酒其實不介意殺人,KGB並不會介意一些有謂無謂的傷亡,但他很介意去烏鴉軍團,這代表著所有糟糕透頂的回憶都翻江倒海的將他吞沒,然後將他再度拉回那個深淵裡,用所有骯髒黑暗的東西將他泡透。
但對此,琴酒只是沉默無言的攥緊了那張寫著任務的紙,推開門離去的背影匆匆又慌張。
他只是想去擁抱一個該擁抱的人,只有他們能抱著取暖了,其他人再了解明白也不一樣。
亞歷山大正在對著伊蓮娜養的花澆水,如果讓伊蓮娜看見可能會氣到把他的頭擰下來,揪著他的耳朵怒罵他澆這麼多水是不是要淹死一盆花。
但亞歷山大習慣於澆完就走,甚至有些做好事不留名的意味在,伊蓮娜氣憤於自己的花死了好幾次,但怎麼也找不到罪魁禍首,只能加倍看護好自己的花。
「奧列沙,你看起來有事。」
水壺剛放下就被抱了個滿懷,亞歷山大下意識就想把琴酒甩出去,好在他迅速察覺到了抱住自己的是誰,緩緩放鬆了緊繃的肌肉。
「我們要分離很久了。」
「是很長遠的任務嗎?」
「卧底烏鴉軍團,為了當初的藥劑,為了搗毀烏鴉軍團,目標很多,我要去烏鴉軍團當最好用的那顆棋子。」
烏鴉軍團,哦,多麼古舊的回憶,亞歷山大甚至還需要在記憶的存儲庫里翻一翻才能想起來,這有點殘忍,他是說這份任務交到琴酒手上。
再殘忍也沒用,任務就是任務,琴酒不會反駁任務,只是他需要小小的,來尋求一些小小的溫暖懷抱。
「去美國,還是哪裡?」
「日本。」
「哇哦……日本,落魄地方最適合讓灰皮老鼠藏身,很合適。」亞歷山大不冷不熱的刺了一句琴酒此後需要長久待著的地方,轉而語調輕鬆的說起別的事情。
聽他講述的過程中,琴酒就一直看著他,到亞歷山大嘆著氣放下了手中的水壺,雙手捧起琴酒的臉,一個小小的吻落在他嘴角。
「我會記得給你打電話的。」
「但是非洲那邊與日本的時差問題有些嚴重,所以不要怪我為什麼在深夜給你打電話。」
琴酒也笑了起來,「希望你不會在深夜的時候罵我打擾你。」
——
八十年代,東京。
日本最輝煌,富奢的年代。
遠比美
國還要黏膩的臭氣,滿目的吵鬧,琴酒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國家到底是有多糟糕,畢竟他以前也不會特意來了解,誰看得上一隻賊眉鼠眼的灰皮老鼠呢。
一場接頭人與「接頭人」都心知肚明的到來,琴酒對此也心知肚明,烏丸蓮耶在接到那虛假的投名狀時就很爽快的對他敞開了黑衣組織的大門,琴酒順利的抵達日本東京,入眼就是高樓與臉上都掛滿了喜氣洋洋的人群。
金迷紙醉的東京,有多少沒見識的小夥子倒在這個繁花一樣的都市裡,他們摟著女孩的腰打高爾夫,大聲揮霍著自己的張揚和財富。
琴酒並不習慣如此。
他現在可以講很流暢的日語,這讓他微妙的得到了一些排擠和接納,僅針對烏鴉軍□□來的接頭人而言。
因自身的財富地位與社會經濟的騰飛,而鄙視以前講自己踩在腳下的外國老爺,又好像一個外國人會講流暢的日語,是多麼讓這個集體或者個體感到驕傲的事情。
劣根性。
他現在的身份是不明,當然是只有某個人知道的明,不僅僅只針對那些底層人,接頭人只知道要把他帶到什麼居酒屋裡,然後自己乖乖滾開。
一環套一環,就像飛躍大洋的信件一樣,接頭人可能只是以為自己幫大老闆接待了一位客人,然後拿著厚厚一信封的錢喜滋滋離開,組織跟蛛網一樣,烏丸蓮耶就躲在最後面操縱這深不可測的一切。
下馬威,或者說僅僅只是烏丸蓮耶的習慣性,但他做的很好,在琴酒落地第一天就對他展現了組織在這片土地上的根,像老榕樹一樣擴散到所有土地上的根。
繞過一條條小道,穿過竹林或者什麼櫻花林,小小一間居酒屋背後藏著無數條錯綜複雜的路,但在表面上看來,它只是一家正常賣著茶泡飯梅子飯還有什麼東西的居酒屋。
越往裡走,琴酒對烏鴉軍團的警戒心越高,只能怪法斯特的實驗所消去了很多戒備,輕而易舉就被攻破的背後是在蘇聯的國土上而不是在大本營,就在那種情況下烏丸蓮耶也可以逃出生天,他確實不該對組織掉以輕心。
「到了。」侍女謙恭地彎下腰,隔著厚厚的和服,琴酒也能看清她緊繃的肌肉,還有和服之下似乎有刀的輪廓,但她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侍女,和大街上看見的女孩沒什麼兩樣,上好的刺客。
透過她拉開的門,琴酒看向屋內,哦,屋內沒有人,只有一台和古樸和室格格不入的笨重機器,它正面屏幕對著琴酒,上面閃著藍色的光。
低估了烏丸蓮耶的警惕心,說實話,琴酒想過用什麼粗暴魯莽的方式解決那些亂七八糟的,但在他看見面前那台電腦時,這些想法都在腦子裡轉成了唯一一個想法。
該死的高警惕心。
門被緩緩拉上,所有交談都被隔在看似毫無保密性的門裡。
——
與此同時的蘇聯。
亞歷山大的任務還沒到他該去的時候,但又沒有什麼任務需要他出來活動活動,他難得的陷入了長草的狀態中,每天除了維持基本的運動量就是發獃,或者看書。
這實在太無聊了。
亞歷山大仰頭躺在草地上,他從未覺得路邊的那窩鳥是那樣不順眼,金色的落葉好像在代替他訴說著孤寂與煩悶,嘰嘰喳喳的鳥鳴也成了無用的聒噪,只有在這種時候,亞歷山大才意識到並不是他對萬事萬物有愛,只是他的小月亮在旁邊所以一切都好的不得了。
只是因為好的是那個人,所以什麼都很好。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自己當初跟那位燕子說話的時候,那位的眼神會那麼奇怪,他確實時最喜歡跟他的奧列沙待在一起,但是……這恐怕不是兄弟能做到的,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在亞歷山大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就身體力行的展露在言
語之中。
思及於此,亞歷山大又拔起一根草,沒管自己手邊已經高高堆起一堆草莖的屍體,土地已經完全袒露出來。
「薩沙,你在幹什麼?」瓦西里剛抱著一摞文件放到安娜的辦公室,遠遠就看見了閑到只能拔草的亞歷山大,放完文件后一邊喊他一邊朝這邊走過來。
「我在很無聊,相當無聊。」
「你往常可不是這個樣子,奧列沙只是去做任務了,又沒限制你和他通話,別擺出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我追女孩子失敗的時候都沒你這麼沮喪!」瓦西里大大咧咧地在他邊上坐下來,用力拍了拍亞歷山大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指導道。
亞歷山大奇怪的覷了瓦西里一眼,突然想起來他似乎就是什麼都沒看出來的一員,講出這種話實在不奇怪,願上帝保佑瓦西里,保不保佑都隨便,他現在得提示一下瓦西里他為什麼擺出這種失意小男孩一樣的神情。
「瓦西里。」
「你要跟我說說你的愁眉苦臉了嗎?」
「不,我只是想你先調整下自己的心臟,我怕你等會被嚇倒過去。」
瓦西里相當自信,除非亞歷山大說奧列沙就是他的愛人,不然瓦西里是不會被什麼事情嚇倒過去的!
「我和奧列沙在一起了,在一起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