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支向日葵
關於誰是點燃的稻草人,誰又是一把乾柴,這個問題暫且略過去不提,他們現在還在俄羅斯待著,熟悉的基地門上落著熟悉的灰,安娜請人打掃過了,但是有些地方還是能摸到一手灰。
對於來這個地方暫居,安娜的理由非常充分,好像亞歷山大與琴酒真的還是兩個小孩子,而她要給他們一個熟悉的環境,就像貓一樣看見熟悉的地方才肯慢吞吞挪進去。
大面的窗也還是大面的窗,只是躺在那地方曬太陽的人不是過往曬太陽的人,季米特里走了太久,已經變成了一個回憶的符號,安娜倒是愣神了一下,亞歷山大今天來看就發現她坐在那兒叼著草葉思考。
「今天天氣很好。」
亞歷山大在她身邊坐下時,安娜沒頭沒尾的說了這樣一句,她對墨綠色一類的事物依舊很偏愛,就像一顆筆直的老松樹,綉著白邊的裙角盪著林海雪原。
「的確。」亞歷山大跟著她點頭,今天天氣確實很好,從陽光到雲都好的不得了,安娜來晒晒太陽是正常的,年紀大的人就需要晒晒太陽促進鈣吸收。
哦……年紀大的人,安娜也變成大年紀的人了,但她好的很,還能開著直升機轟炸任務目標,雖然現在不給這麼幹了,這樣會被陰陽怪氣指責,安娜對此相當不滿,拍著桌子罵走了很多傻逼。
琴酒抱著手臂靠在柱子上,遠遠的看那邊兩個小黑點背影,肩膀被瓦西里重重拍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瓦西里……教官好。」說完了全部才在瓦西里超凶的眼神下改口,琴酒有些無奈,他還是保持著剛剛那個懶散的姿勢,這兒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他卸下了太多防備,就像他等瓦西里重重拍了他的肩膀才反應過來。
換做是別人,他這低到極致的警戒心,可能已經被捅死了,但是這裡沒有人需要他保持防備,就像一張綳了三十年的弓,一旦鬆動就垮成一攤細細碎碎的木頭屑。
「在看什麼?」瓦西里也探頭探腦看了一眼,發現是亞歷山大與安娜后悻悻將頭收回來,仔細打量了一下琴酒。
琴酒也在打量他,他現在對瓦西里可是一點敬畏都不存在了,一個禿頂還有點肥胖的小老頭,對著有的人假笑的太多已經完全變成和藹可親的樣子,要不是剛才被瞪了一下,琴酒是不會想起來改口的。
沒辦法,琴酒對於自己長幼素質低下一事很有認知。
「長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你看起來比薩沙還輕。」
琴酒萬萬沒想到瓦西里打量了半天,就說出這個。
他當然!當然比亞歷山大輕!亞歷山大跟個鐵打的實心小熊一樣!至於他的身高從十八歲定格之後就再沒有變化了,瓦西里看起來是真的沒什麼可說了。
「感謝您的仔細。」
瓦西里清楚看清了他臉上那點小小的鬱悶,這才像是正常的樣子,苦大仇深的看著就很失敗,回家了就要把靈魂丟進池子,把不好的都洗掉只留下開心的!
「您的頭髮看起來也不是很良好,在風裡不感覺寒冷嗎?」
瓦西里上一秒還在樂呵呵的笑,現在真就是假笑了,禿頭這個問題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被伊蓮娜指出來自己禿頭,和琴酒指出他禿頭並不一樣,可氣的是他甚至不能反駁。
「晚上加練,一百組。」
看見琴酒臉色一瞬間變得不好,瓦西里就心滿意足,沒有訓練?那不重要,他說了加練就是加練,這是對琴酒說他禿頭的懲罰。
目的達成的瓦西里溜溜達達走了,他也就是路過,看見琴酒好像失敗了八百次的嚴肅神情才上來看一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長們都有些相似點,那頭的安娜打量了亞歷山大半天後,很肯定的下了與瓦西里相同又相反的判決。
長高了,變瘦了,看起來比奧列沙還輕。
也不知道誰才是正確的那一個,只能說大家都有自己的濾鏡,濾鏡一戴上,自家孩子就是天底下最可憐最可憐,吃了最多苦的人。
太正常了。
琴酒認命的去加練,這座基地真的恢復了過往的樣子,一切都很熟悉,琴酒還以為自己會不熟悉,但他沒有一點兒的陌生,輕車熟路的準備好了一切,然後開始訓練。
亞歷山大和安娜就坐在邊上看著,到小腿高的草里埋著亂七八糟的屍體,亞歷山大對安娜熱情的遞給他一根草敬謝不敏,他清楚看見了那根草被拔起來的時候上面還沾著灰蟲子的屍體。
他想抽煙,哪怕只是咬著不抽,但他在拿煙盒的時候就被安娜瞪了一眼,在亞歷山大冥頑不靈的想拿出一根時,安娜將他的煙盒奪過來往後一丟,不知道掉進草堆哪個地方去了。
看著安娜對他眨了眨眼睛,亞歷山大認命的放棄了將煙盒撿回來的想法,走的時候再撿起來也不遲,現在去可能真的要被揍。
在亞歷山大想更多事情之前,草葉被撥動的聲音傳來,在亞歷山大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被一隻狗撲了滿懷,熱乎乎的鼻頭在他臉上蹭來蹭去。
「噢!阿尼亞!從我身上下去!」亞歷山大艱難的捏住了她的嘴,打量了一下她美麗的皮毛,確認依舊美麗后滿意的將她的腦袋鎖在臂彎里,試圖讓自己忽略她水汪汪的眼睛和小聲的嗚嗚聲。
見鬼的誰把阿尼亞帶過來的?亞歷山大若有所覺回頭,看見了伊蓮娜慢悠悠晃過來的身影,目光和他對視時還順帶眨了一下眼睛。
哦,,伊蓮娜,也只有伊蓮娜能將狗狗照料的這樣好,瓦西里養的狗也就比主人好一點,沒有主人那麼落魄,但瓦西里實在養不好狗。
久別重逢,阿尼亞可能無法放棄和他玩耍,但他現在並沒有玩耍的心思,打量一圈后亞歷山大靈光一現,低下頭說道:「看見奧列沙了嗎?你的記憶力應該還不錯,上去,找他去。」接著也不管阿尼亞是否聽懂了他說的話,就鬆開手將阿尼亞遠遠放了出去,滿懷期待的看她站在中間猶豫不決。
琴酒雖然不喜歡狗,但沒有事情,阿尼亞自娛自樂也很開心,只是給自己一個合理的理由將她放出去而已。
好事情是阿尼亞還對琴酒有些印象,猶豫了一圈兒后直奔琴酒而去,壞消息是阿尼亞太有印象了,久別重逢的喜悅塞滿了她的腦子,她跑上前去的熱情比看見亞歷山大還要熱烈。
並排坐著的三個人影,不約而同在太陽下發出了感情真好的感嘆。
琴酒將阿尼亞拎著走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了這樣的感嘆,被熱情洗禮過的臉色又黑了一層,走到亞歷山大面前就將阿尼亞對著他一丟,抱著手臂看著他。
伊蓮娜和安娜在發現事情不對時就偷偷溜走了,只剩下快樂轉圈的阿尼亞,黑臉的琴酒與笑眯眯的亞歷山大。
「對狗的生命有這樣那樣的奇思妙想,薩沙,你變得越發有本事了。」琴酒往石階上一坐,看著亞歷山大有點心虛的眼神冷笑道。
他已經確認了這是熟悉的阿尼亞,那麼,獵狼犬的壽命是如何這般長長久久的留存下來?答案只有一個可能,亞歷山大用自己作為模板,將一些奇思妙想實施到了阿尼亞身上,關鍵是真讓他試驗成功了。
這是多麼危險!但干出這種事的人還在笑眯眯裝傻,要不是眼神中有一絲心虛,誰能看出來他幹了什麼事情?
「不要生氣,親愛的小鳥,生氣會加快生命的終止,來,笑一笑。」
伸手撐住琴酒的臉頰兩側,往上提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詭異神色,亞歷山大隻能放棄了讓琴酒笑笑的想法,轉而躺倒在琴酒腿上,還不滿的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將腿往下放放。
琴酒:可氣,但還是將腿放平了一些,得到了亞歷山大滿意的誇讚。
「我確實有用自己作為範本……」得到琴酒一個瞪視后悻悻的將語氣中的自得自滿收了回去。
「但阿尼亞的壽命延長不完全來自於我……呃,是的,有你,還有莎朗,總之都是缺少一個合格的小白鼠,我的直覺告訴我藥劑給狗用完全夠了……」接下來的話亞歷山大沒有說,但琴酒看他摸鼻子的動作也能猜出來三兩分,無非就是用了,然後阿尼亞真就奇迹般的延長了生命。
膽大又衝動,琴酒還不能罵亞歷山大什麼,只能在亞歷山大抗拒的眼神里掐了掐他的臉,得意洋洋得向亞歷山大宣布壞消息:「我手上有阿尼亞的口水。」
亞歷山大在他講的那一刻就像彈簧樣跳了起來,迅速的衝到水管邊上搓了搓臉頰,走回來的時候抱怨之意溢於言表。
「奧列沙,你越來越來越來越討厭了!」
用了三個越來,看來是真的很不滿。
「騙你的。」
下一秒,琴酒就看見有人抱起阿尼亞向他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