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對決
距離熒惑降臨的第七天與第六天,全城電力已基本恢復了,他們依舊繁忙地奔波於市內。大雪依舊,這場雪已下了足足十二天,陸修與江鴻接到的任務,是到處給供水管與下水管畫火焰符印防凍,並營救沒有暖氣、因一氧化碳中毒的居民。
幸而有了網,5G信號不再是時靈時不靈,江鴻聯繫上了他的室友與班上的同學,驚訝地發現所有認識的人,都到當地的驅委報到,充當志願者。
連江也帶著小皮回家去了,當天陸修特地到機場,讓江鴻與他倆道別。
「我想來想去,」連江說,「還是帶小皮回我家住著。」
「去吧。」江鴻笑道,與他倆擁抱。
距離熒惑降臨的第五天晚上。
「天怎麼越來越亮了?」江鴻發現了不妥,這段時間裡夜空彷彿比往常更明亮,最初他把這現象歸結為下雪,雪天的夜晚總會亮許多,但一天接一天,到得當下,已近乎成了白夜!
哪怕比貝加爾湖的那個月夜,亮度也高了至少兩個等級!人已經有清晰的影子了。
「因為陳真在發動心燈。」陸修答道。
今天總算沒有前幾天那麼忙了,陸修在超市裡買了點菜,接上電磁爐,在驅委的宿舍里吃火鍋。
「簡直就像白天一樣。」江鴻詫異道,「他要做什麼?」
宿舍里的條件很簡陋,只有並在一起的兩張鋼架床,江鴻找了幾個紙箱子當桌子,坐在小板凳上,接上電磁爐,一頓簡易的火鍋就可以開吃了。
陸修在一次性杯子里給江鴻倒了一杯啤酒,兩人碰了下杯子,都沒有說話,開吃。
「你是不是其實想待在學校?」江鴻突然覺得自己挺任性的,陸修很快就要與熒惑決戰,也許更希望休息?
「什麼?不,不。」陸修一怔道,「怎麼這麼說?和你在一起,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江鴻想了想,說:「你是龍啊,凡人的喜怒哀樂,對你來說,都是不足為道的小事吧?」
陸修正色道:「我是人,江鴻,我是人。」
江鴻於是笑了起來,靜靜地看著陸修,這段時間裡,陸修總是一言不發,長久地注視著他,彷彿他們即將分別,即將有漫長的歲月再也看不到彼此,他必須好好地看他,才能把他的模樣在餘生中牢牢記住。
江鴻總覺得有種不祥感,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今夜的月光很美呢。」江鴻又說。
「那是心燈。」陸修笑了起來。
他們甚至不用開燈,夜晚就像北極圈蒼白的極晝一般,充滿了魔幻感。
江鴻:「我可以把這光芒當成是月亮,心燈這麼強大嗎?」
「我不知道。」陸修說,「陳真雖然是大驅魔師,但很少出手,只有抓我的時候算真正動過手。連祁連山那次都不算。」
心燈的力量是覆蓋式的,當面對極度廣博的區域,甚至整個世界時,它是最為強力的魂魄法寶,反而在單對單戰鬥時顯得有所不及。
「他在做什麼?」江鴻又問,「用心燈撫慰受傷的靈魂嗎?」
「不,」陸修答道,「他在創建罅隙。」
「罅隙?」江鴻好奇道。
「是的,」陸修說,「避難所。熒惑降臨的剎那,也許將引起毀天滅地的災害,他們正在全力以赴,創建避難所,這些避難所以罅隙的形態存在。」
距離熒惑降臨的第四天晚上,深夜,零點時,外頭隱隱約約彷彿傳來了鐘聲。
江鴻還沒睡著,於是與陸修到得驅委樓頂
上,他們看見了極度壯觀的一幕。
夜空中烏雲散盡,大雪也隨之停了,出現了瑰麗的極光!極光正在星空之下跳躍、變幻。
遠隔千里之外的北京,靈境衚衕,驅委大樓最高處平台,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光明符文,符文懸空散發出強光,山河大地、城市村莊,盡在符文的照耀之下。
陳真降神!
陳真與神相融為一體,袒露胸膛,飄浮萬丈高空,背後是光芒萬丈的符文,俯瞰著神州大地。
燃燈眉目間帶著神聖之意,雙眼裡充滿悲憫之色,手持燈訣緩緩舉出,那是精神世界的種子,是維繫億萬生靈存在的、誕生於意識誕生那一刻的心靈火種!
「萬法歸寂,時光無涯……」
「……唯心燈萬古如晝永存。」
神祇之音響徹天地,一瞬間所有的驅魔師都聽見了陳真的聲音,極光從燃燈法相之身鋪天蓋地疾射出去,轉瞬間鋪滿了天空!
霎時間千里萬里之外,所有的極光無聲無息一收,朝著各個地點落下,就像把流水收進了窄瓶之中,再次隱沒!
取而代之的,則是大地上緩慢浮現的、近十萬個光明符文。
「各級驅委負責人請注意。」
樓上的廣播響起:「罅隙已成功開闢,請協助當地進行轉移。」
熒惑降臨前的第三天。
「陳真能撐住嗎?」江鴻難以置通道,「他要用自己的法力,來維持這麼多的罅隙存在。」
「可以。」陸修說,「他從天地脈里汲取能量創建了罅隙,一般罅隙在成形后不需要特別維持,只要能量穩定就能自行運轉,你看每個驅委都是這樣。」
「哦……」江鴻勉強放下了心。
但天地脈會受到熒惑的擾動,屆時就只有心燈了。
陸修說:「心燈是永存不滅的,不是象徵,而是它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陳真的靈力是有限的。」江鴻說。
「不,」陸修說,「支撐心燈的最強大力量,在於所有人的生命之火,只要有生命,這力量就會永不消散,換句話說,罅隙的存在,是由所有人一同維持的。」
江鴻聽了無數次「心燈萬古如晝永存」,只以為是個精神寄託,直到陷入末世的漫長黑夜中,他才真正明白,「萬古如晝永存」意味著什麼。
這一天,全國各地都在轉移住民前往避難所,當然每個地區都有各自的理由,自然災害也好,隔離也罷,但轉移絕不會是一個輕鬆的工程。
而且這一次,由驅委進行主導,其間妖協也開放了所有的協會地點的封印,供妖族在熒惑到來時暫時藏身。
熒惑已經越過木星,來到火星外圍,現在,所有人都能用肉眼觀察到它了。
世界各地都產生了暴|亂,就像江鴻曾經看過的末日電影一般,但很快,這些暴|亂又紛紛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宗教團體的復起,以及人的瘋狂。
但在心燈的照耀之下,這片土地上的人,精神彷彿得到了撫慰。
熒惑降臨前兩天。
西安充滿了混亂,曹斌給江鴻打了個視頻電話。
「你們在做什麼?」曹斌問。
「我們在罅隙外頭!」江鴻四周全是人,他必須握緊陸修的手,才能與他不至於被人流分開。這裡的人尚且不知道罅隙,驅委用特殊的空間連接了罅隙內與罅隙外,只要穿過這條街,前面就是一個巨大的十萬人體育館,內里看上去與普通的體育館絲毫沒有區別。
西安本地的官方說法是,彗星即將擦過地球,屆時也許會有太空輻射
,讓大家暫時到臨時避難所躲避,不必太慌張。但像這樣的避難所,市區還有一百多個,畢竟整個西安有一千三百多萬人,算上郊縣人口,維持秩序的驅魔師人手不足,外加協助的警察,混亂程度簡直到達了巔峰。
「……你的爸爸媽媽……」
「你說什麼?」江鴻戴上耳機,問,「要叫陸修過來嗎?陸修!是校長!」
陸修戴上另一個耳機,說:「我們很快就回學校去了。」
曹斌答道:「不用著急,你們再在市區玩一會兒吧。我想問你,江鴻,你確定不回家嗎?」
江鴻沒有回答,在這人來人往、洶湧的潮水之中,望向天空。
厚重的烏雲后,已現出暗紅色的閃光,熒惑一定很近了。
他與陸修手牽著手,江鴻又看了他一眼。
「現在去也來不及了吧?」江鴻笑道,「我決定留下來。」
曹斌說:「好的,告訴你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消息,思歸做了一件我不讓他做的事情。」
「啊?」江鴻說,「他做了什麼?」
「他修改了你父母的記憶,」曹斌說,「就在剛才。」
江鴻:「……」
江鴻一時無言以對,曹斌卻彷彿對思歸的行為不太贊同,但以他的性格,他從不干涉他人的決定。
思歸出現在視頻的另一側,曹斌的背後,突然朝江鴻擠眉弄眼,作了個小小的鬼臉。
江鴻登時哈哈哈大笑起來,彷彿這場狂笑,能減輕他連日以來的壓力。
曹斌回頭看,思歸的表情瞬間又恢復如常。
「謝謝你。」江鴻突然想到,思歸彷彿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似的,那一天里失戀,也是他莫名其妙地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謝謝你,思歸。」江鴻又有點想哭。
思歸始終沒有說話,曹斌卻道:「就這樣,你們最遲可以在四十八小時后回來。」
「不會拖到最後一刻,」陸修答道,「這邊的事馬上就結束了。」
江鴻萬萬沒想到,思歸竟是為了他,不遠萬里飛到海南做了這件事——
——這些天里,每天江鴻都會與家裡視頻,看看父母情況如何,同時告訴他們,自己在西安當志願者。
起初母親有點擔心,但看見陸修也在之後,便不說什麼了,只叮囑他們注意身體別感冒了。
今天父母一直沒有找過他,既然是這樣,江鴻應當也不需要再給他們打視頻電話了。那一刻,他徹底放下了心,但隨之而來地,內心彷彿也空了很大一塊,父母不會再擔心他了,不會再提心弔膽地惦記著他們兒子的安危。
然而他們的聯繫,也因此被徹底切斷,從這一刻起,江鴻再也沒有家庭的倚靠,他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一個陌生人了。哪怕再見面,也只會有種淡淡的熟悉感,卻再認不得彼此。
「修改記憶是可逆的,」陸修安慰道,「過後再修改回來就可以了,當然,不能太多次,否則容易引發精神錯亂。」
江鴻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體會到了。」
「什麼?」陸修問。
「我體會到了你的感受,」江鴻說,「這一百六十年裡,你就是這樣過來的吧。」
陸修轉過頭去,不與江鴻對視,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便又轉頭,說道:「但找到你之後,就不是了,至少你現在還有我呢。」
江鴻點了點頭。
熒惑降臨的前一天。
遷徙進入收尾階段,體育館內有許多電視,正滾動播放著新聞與分析欄目——熒惑的
官方名稱,被定為「尼比魯」,兩河流域的蘇美爾傳說中,每隔十萬年會經過太陽系的彗星。
電視上特地提醒了,當熒惑與地球達到最近距離時,將會有一定的電磁輻射,屆時通訊網路都會發生故障,也許會斷電,讓大家不用驚慌。
更不建議普通人帶著望遠鏡去看,很可能會在輻射下受傷。
今天江鴻與陸修本想回蒼穹大學去,驅委卻找到了他們,仍然因為人手不足,問他們能不能暫時照看體育館避難所里的一個區。
這個區域里有許多妖怪,他們已習慣了人類的生活,也更留戀於人類社會,不願去妖協與妖族作伴。
陸修便答應了他們,與江鴻在體育館角落的地鋪上,度過這一晚。
入夜,整個體育館內漸漸地安靜下來,四處還有幾盞讀書燈,猶如大海中閃爍著熒光的魚。
陸修與江鴻蓋著被子,並肩躺在地鋪上。
「外頭不知道怎麼樣了。」江鴻小聲說。
「外頭髮著紅光,」陸修說,「被熒惑照亮了,你不會想出去的。」
江鴻「嗯」了聲,在被子之下,陸修的手慢慢地摸了過來,覆在了江鴻的手背上,江鴻繼而翻過手掌,與他輕輕地牽著。
「陸修。」江鴻突然又說。
陸修側頭看著江鴻,江鴻欲言又止,他有點害怕,哪怕這些天里他一直在嘗試著說服自己,陸修一定會打敗熒惑……
但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他們守在對方身邊的這段時間,便是最後的日子了。
「你問過倏忽這一天嗎?」江鴻說,「你是不是問過她?」
陸修沒有回答,反問道:「江鴻,你還記得和袁士宇換命的事嗎?你已經完全忘乾淨了吧?」
江鴻:「……」
他確實忘了,還忘得很徹底,現在陸修提起,他只記得自己得到了一個「六凶之命」,會在幾年內很快死去。
「當時你說的什麼來著?」陸修又道,「還記得嗎?你說如果要打大魔王,你躲在防空洞里總不會有事吧?」
江鴻笑了起來,說:「記得。」
陸修說:「所以,你一定要留在蒼穹大學。留在思歸的身邊,他能保護你。」
江鴻沒有說話,回想起自己曾經那幼稚的想法,只覺得一切都如此地神奇,若說命運最大的力量是讓人「身不由己」,那麼江鴻確實體會到了這種身不由己。
「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
陸修忽又道:「江鴻。」
「嗯。」江鴻答道。
這些天里,陸修叫他名字的時候比以往都多,彷彿他的名字是個咒語,能給陸修堅定的力量。
「你還喜歡我嗎?」陸修說道,「我是指那種喜歡。」
江鴻沒想到陸修會問起這個,當即笑了起來,說:「不喜歡了啊,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只是沒有分清自己的感情。」
陸修:「嗯,那就好。」
江鴻也側過頭,端詳陸修的雙眼,打趣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但這一次,陸修沒有避開江鴻的目光,也打趣道:「當然不,我只是怕你還胡思亂想的。」
「沒有這回事了。」江鴻答道,「當然,我一直很喜歡你的,只是不是那種喜歡……」
「嗯。」陸修說,「等到一切過去后,你會談戀愛的吧?」
江鴻的臉色變了,但只是一瞬間,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想提醒他:這話很不吉利,你不會回來了嗎?
但他什麼也沒說。
很快,陸修意識到了,說:「以後你談戀愛,也可以帶著我。我不介意,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話。」
江鴻不住笑,放開了手,轉過身去,肩膀有一點發抖。
背對陸修時,他的眼眶倏然就紅了,眼淚順著鼻樑慢慢地淌下。
「哦對了,」江鴻的聲音不穩,他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聲線,說道,「我有一件東西,一定要給你。」
他背對陸修取出那片鱗,恢復了平靜后,轉頭遞給他。
陸修猶豫片刻,江鴻又說:「我希望你在敵人面前,不要有弱點。」
陸修最後接了過來,逆鱗只在他手中一閃,消失了。
他們沒有再交談,只是並肩躺在體育館的窗前,看著外頭的天一點一點亮起來,灰濛濛的。清晨六點,陸修說:「走吧。」
偌大的體育館里,幾乎所有人都睡著了,他們小心地從躺在地上的人身邊走過去,陸修發動了他的川崎H2,載著江鴻,離開了避難所罅隙。
紅光撲面而來。
血紅色,蒼茫大地上的血紅色,熒惑出現了,它如此地逼近,已近乎月亮的距離,它正在近地外太空,釋放著日珥般的血色光芒。
天地間一片血紅,江鴻在摩托車上抬頭看了很久,兩人就在這紅光照耀之下,馳過荒無一人的城市,馳過空空蕩蕩的大街小巷,回往蒼穹大學。
路邊還有人!
他們經過樓房時,看見有老人在路旁生煤爐,江鴻想喊他去避難所,陸修卻道:「不用喊了,他們選擇留在家裡。」
「它好大。」江鴻說。
「嗯。」陸修說,「但沒有月亮大,顯得大,只是它外圍的火焰效果。」
江鴻第一次在天空中看見如此巨大的天體,令他有種魔幻感,如果熒惑被擊毀並墜落,撞上地球,一定會產生災難性的後果。
「抱緊我,」陸修說,「我要加速了。」
火焰彷彿正在下墜,熒惑已來到了大氣層外圍,它的速度越來越慢,壓迫感也越來越強。陸修的摩托化作這血色汪洋中的一枚銀梭,幾乎是從空中飛速射去,到得後來,竟懸浮於山巒頂峰,選取了直線,猶如流星般飛向蒼穹大學。
曹斌與一眾人已等在了湖心島前,蒼穹大學發生了奇異的變化,湖心島上升了少許,與行政大樓連接,彷彿形成了一個祭壇平台。
進入蒼穹大學的一剎那,就像衝進了罅隙里,外層氣泡般的結界擋開了無處不在的刺眼紅光。
高處的倒計時牌顯示著:【00:16:47】的字樣,距離熒惑進入大氣層,還有十六分鐘又四十七秒。
曹斌的身邊站著可達、軒何志與方宜楓、齊尉與思歸。
「陳真來不了,在維持罅隙,項誠不在,安傑死了。」可達說,「我們幾個,代表他們來送你。希望過了今天,還有未來吧。」
曹斌說:「我們已跨越未來,然而未來仍未來。」
摩托飛來,緩慢停在了平台最邊緣。
陸修與江鴻下車,江鴻快步跑上來,與曹斌擁抱。
「告別吧,」曹斌說,「我們還有最後的十五分鐘。」
陸修與江鴻站在平台邊緣,從這裡看去,蒼穹大學的結界外一片死寂,學校內彷彿成為了世界的孤島。
在這最後的十五分鐘,陸修始終注視著江鴻。
江鴻心裡難受極了,竭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在陸修面前哭。
「你會回來的吧,」江鴻道,「你們都會回來。」
「會,」陸修說,「我答應你。」
江鴻於是點了點頭,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言語竟是如此地匱乏,直到這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該對陸修說什麼,只能反反覆復地問,甚至帶著哀求之意,再三地確認他不會死。
「我太笨了,」江鴻懊惱地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修:「我們已經說過很多很多的話了。」
江鴻於是又笑了起來,他與陸修靜靜地看著彼此。
最後兩分鐘。
「我走了。」陸修說,繼而伸出手,彷彿想摟江鴻,但在最後一刻他控制住了自己,只是轉身,甚至沒有回頭,在平台上倏然化身為龍,於空中一個盤旋,飛向曹斌。
曹斌轉過身,與思歸道別。
「我也該走了。」曹斌說。
思歸平靜地答道:「祝你好運。」
曹斌幾步快跑,躍出平台,落在黑龍的頭頂。
緊接著,結界開始動蕩,地面傳來陣陣震動!
天空中,熒惑的亮度彷彿在不斷攀升。
「它靠近大氣層了,」方宜楓抬起頭,從墨鏡后注視著天空中那通紅色的星體,說道,「在汲取天脈的力量。」
大氣層外,熒惑的光芒瞬間暴漲!亮度也飛速提升,彗星周圍伸出千絲萬縷的血紅氣息,猶如觸手般,一同射向地球,插入天脈,正在汲取天脈的靈氣!
旋即,遠方又有大量的光點升空,就像地面飛向天際的流星。
「那是什麼?!」江鴻茫然道。
「火箭裝載的核彈,」可達答道,「表世界開始行動了。」
江鴻望向黑龍,想跑向它,黑龍依舊靜靜地看著他,卻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陸修,」曹斌說,「時間到,現在開始,務必專心。」
黑龍答道:「我知道了。」
「從現在開始,我將接受我的宿命,守護神州萬物。」黑龍的聲音道。
霎時間,黑龍的雙角出現了銀白色的光芒,風華劍出現了!它幻化為亮銀色的甲片,貼著龍的身軀不斷延展,化作一副覆蓋了龍的身軀的發光鎧甲!
再下一刻,原先滿布黑龍身軀的金色符文封印紛紛大亮,爆閃,離開了龍軀,在空中高速旋轉,再「嗡」一聲,散入虛空!
「恭喜你領悟了天地大道!」曹斌喝道,「現在,走吧!」
倒計時歸零。
曹斌手中出現了智慧劍,覆蓋著銀白色鎧甲的黑龍驀然加速,發出音爆,掀起颶風,「轟」一聲飛向了萬丈高空、大氣層之外的熒惑!
智慧劍在晦暗的天空下拖出了一道金光,龍的身軀則銀光閃爍,環繞著日光、月光、星光、電芒、幽火與三昧真火!
江鴻似乎感覺到了無數個瞬間里,陸修真正想說,卻從未出口的話。
但他已經離開了,他接受了自己最終的宿命,他為江鴻而生,最終則將生命交給了整個世界。
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閃過,在這末日到來、天地脈紊亂、靈氣四散的時刻,記憶再次浮現了,就像大海退潮后,閃著光的無數沉浮的珍珠。
羊卓雍措湖畔,黑龍被封正的剎那,天雷萬頃,它同樣轉過頭,望向站在大地上那孤單的身影。
天空中,一塊白色的布飄揚著,不斷翻飛。
它穿過了一百六十年的光陰,從記憶的盡頭飄來,終於回到了江鴻的面前。
曾經被系在念青唐古拉山口處,一百六十年,直到如今,早已褪色的風馬旗。
——卷三·如露亦如電·完——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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