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
「哦——」江鴻又問,「學長,你住哪兒?」
「東樓,」陸修說,「在學校的對面。」
陸修指了指遠處,那裡有另一棟樓,江鴻發現自己對陸修幾乎一無所知,問:「大幾搬那邊去?」
「研究生。」陸修說,「我研三。」
陸修給他一杯咖啡,坐到茶座上江鴻對面,問:「室友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江鴻忙道,「為什麼這麼問?我們相處得很好。」
陸修表情有點懷疑,但沒有追問,江鴻拿出耳機給他,說:「給你買的。」
那是個黑紅色的無線鐵三角頭戴式耳機,陸修接過,說:「謝謝。」
陸修把它戴在脖子上,江鴻心想:簡直帥呆了!
陸修又把耳機的一側稍稍拿起來,抵在下顎畔彷彿聽聲音,但他沒有放歌,四周一片靜謐,自然什麼也聽不見,只是做了個「傾聽」的動作。
「我很喜歡。」陸修又看著江鴻,面無表情地說。
「我也給自己買了個,」江鴻笑道,「我那個是藍的,現在發現還是紅的最好看。」
「和你換?」陸修又說。
「不用了,」江鴻遺憾地說,「應該是臉的問題。」
陸修:「……」
陸修努力地擠出少許笑容,卻失敗了,他只得說:「你也不錯。」
兩人一時無話,陸修喝了點咖啡,又問:「習慣么?」
「習慣。」江鴻正出神,想找點話題與陸修說,聞言馬上答道。
他發現要和陸修聊天是很難的事情,話題無從找起,他的話太少了,問長問短又像在查戶口,他想問陸修什麼專業,但想也是用兩三個字來回答他。
「這個護身符……」江鴻想起來了,拿出護身符,想問陸修在哪裡求來的,是不是開過光。
陸修:「害怕的時候,握著它,喊我的名字。」
江鴻打趣道:「這樣就能召喚你嗎?」
陸修漫不經心道:「看我心情吧。」
江鴻:「哈哈哈哈哈哈。」
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學校軍訓累么?」江鴻沒話找話地問道。
「還行。」陸修也意識到了自己過於言簡意賅,補充了一句:「別打架,也別攛掇人打架。」
「不會的。」江鴻的話題又開始跳躍了,「你頭髮剪得真好看,哪兒剪的?」
「西安,」陸修說,「下次帶你去。」
男生剛剪完頭是最帥的,陸修剪了一頭碎發,卻碎得恰到好處,顯得很溫柔乾淨。
「今天你忙什麼?」江鴻又問。
「沒忙什麼,」陸修說,「突然想剪頭就去了。你見過你們輔導員了?」
江鴻說道:「沒有。」
陸修答道:「我認識他,軍訓想偷懶,你給他說一聲。」
「我不會偷懶的,」江鴻笑道,「也沒有那麼累吧。」
「行。」陸修喝完咖啡,戴著江鴻給他的耳機,又帶他回往樓下。
「那就這樣。」陸修說,「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你別麻煩了,」江鴻說,「等軍訓回來我請你吃飯。」
陸修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樣,沒有回答江鴻,又在整條走廊的學生們的注視下走了。
江鴻回到寢室時,狄笛已經走了,又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穿著白襯衣與西褲,在朝金、張錫廷說著什麼。青年身邊又站了一名剃了圓寸的男生。
「他回來了。」金示意那青年看身後。
「您好。」江鴻好奇道。
「我是你們輔導員,」青年說,「我叫胡清泉。」
江鴻忙客氣打招呼,胡清泉把一個二維碼遞給他讓他掃,江鴻問:「交多少錢?」
胡清泉:「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室友們:「……」
江鴻忙道不好意思,胡清泉說:「有事你們就微信聯繫我,走了,大家好好相處。」
說著胡清泉又拍了下那圓寸男生的肩膀,離開903,去下一個寢室了,走時還順手幫他們帶上了門。
寢室內寂靜。
圓寸男生與他們面面相覷,江鴻最先醒悟過來。
「你一定就是賀簡了!」江鴻說,「還在想你什麼時候來呢!」
三秒后,那圓寸男生長長地「唉——」了一聲,說:「該來的總會來,我也不想來好嗎?」
江鴻:「?」
賀簡打量了一番江鴻,再看金與張錫廷兩名室友。他的五官很精緻,眼睛大且眼睫毛很長,皮膚白皙,是這個寢室里最白的,腿又細長,兩邊耳朵上都戴著黑色的耳釘,與江鴻差不多高,穿一身看不出牌子的休閑服,外套背面有國風仙鶴的繁複刺繡,一旁堆了三個大箱子。
啊,花樣美男啊,江鴻心想,這人是個男團偶像返校進修嗎?
哪怕晚上比較涼快,穿外套還是有點熱了,賀簡不停地出汗,卻不想脫外套。
「這是什麼鬼地方啊!」賀簡說。
眾人:「……」
賀簡:「這學校怎麼這麼詭異?這是什麼建築風格?太讓人不能忍了!而且怎麼這麼熱啊!」
江鴻:「你把外套脫了,過來這邊涼快一下?」
賀簡:「這床怎麼只有一塊木板?連床墊都沒有的嗎?」
眾人:「……」
江鴻:「呃,確實,不過可以自己買吧。」
「這寢室怎麼這麼小?這又是什麼?這隻手是誰的?!上一屆學生用這隻手在做什麼啊!」賀簡把衣櫃拉開,嫌棄地把那隻假手扔進衣櫃里,又憤怒地關上,說,「怎麼這麼臟?」
江鴻:「我們已經提前給你打掃過衛生了……不好意思,衣櫃裡頭忘記幫你擦了……」
「你別理他。」張錫廷小聲朝江鴻道。
「那個……」江鴻安慰他,「你冷靜一下,賀簡。」
江鴻沒想到第四名室友居然是這個風格的,這種抱怨發生在任何一個寢室里大概率會顯得很煩人,然而賀簡的吐槽卻有不少命中了江鴻自己的槽點——
——包括那個新生被扔下的小樹林和後門、食堂的奇怪窗口,以及學校的詭異建築風格……短短十五分鐘內,賀簡把整個學校從頭到尾吐槽了個遍,連地板的瓷磚都沒有放過,江鴻雖然覺得這樣很不好,但,聽起來實在太爽了!他也很想這樣吐槽幾句,這個學校實在是太奇怪了啊!
賀簡:「我都不想來,我媽非要我來,食堂里的菜也這麼難吃,天啊,我還要在這裡待四年……太絕望了!這簡直不是活的地方,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回家——」
張錫廷終於忍無可忍吼道:「夠了!!」
金:「給我閉嘴!!」
金那一聲吼,頓時讓江鴻有種內臟受到衝擊的錯覺,聯想起多年前看的武俠小說上的某種神功「獅子吼」,江鴻險些吐出血來,窗玻璃「嗡」的一聲,差點離家出走。
倏然間整個寢室靜了,剃了個圓寸頭、五官秀氣精緻的花樣美男賀簡,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他薄卻紅潤的嘴唇輕輕抿了起來,眉頭緊皺。
糟了糟了……江鴻心想:他是不是要哭了?怎麼辦?
江鴻火速以眼神示意金和張錫廷,不要再凶室友了,又稍微湊近點觀察他,做了個手勢,想拍拍他或者摸摸他,安撫一下。
賀簡身上實在太乾淨太精緻了,江鴻還不敢胡亂上手碰他,只得凌空做了個「順毛」的動作。
「好了好了,」江鴻說,「我昨天剛到的時候也這麼想,習慣就好啦。」
江鴻用盡平生為數不多的哄人經驗,又在他身邊坐下,說:「我幫你鋪床吧,別生氣了。」
「唉——」賀簡又幽幽地嘆了口氣,居然絲毫不在乎被吼了,也半點不在意室友凶他,淡定地說:「我只是覺得自己可憐,淪落到這個境地。」
眾人:「…………」
換了個人一定心想:淪落到什麼境地?淪落到和我們住一起的境地嗎?
不過江鴻倒不太多心,只因他覺得賀簡確實很……華麗,是的,只能用華麗來形容,這種華麗的男生,通常應該出現在看上去很高級的私立學校,而不是一家擦著錄取線的本科里的。
「我沒有說你們不好的意思,」賀簡說道,「我以為這所大學是不一樣的。」
張錫廷與金完全不想搭理他。
江鴻心想:我怎麼覺得這學校也挺好的,至少比我們高三條件好多了……算了是我沒見過世面。
「你的被子呢?」江鴻說。
賀簡攤手,江鴻看了眼那幾個大箱子,賀簡只是坐著,江鴻又說:「我幫你打開嗎?」
張錫廷那表情再一次忍無可忍了,看他的模樣只想把賀簡提起來揍,盯著江鴻的眼神,明顯在說:你是他的僕人嗎?
賀簡坐著不動,說:「好,謝謝。」
江鴻打開了一個箱子,裡面全是衣服褲子,名牌他還是認識一點,都是很貴的牌子。
「那我幫你掛起來。」江鴻說。
賀簡又鬱悶地說:「我自己來吧,謝謝,非親非故,你對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了。」
說了這句話后,賀簡總算站起來了,一改先前抓狂的態度,彷彿一輪吐槽,讓他的精神恢復了正常。
金也跟著起身,說:「我幫你。」
賀簡帶的一堆衣服,衣櫃根本掛不下,金便將他的其中兩個箱子塞到衣櫃頂上,張錫廷看了一會兒,知道這是個少爺,面對人生的巨大落差繼而精神崩潰,也不全是他的錯,便下樓去幫他買洗漱用品。
「謝謝。」賀簡又說,從箱子里翻出三個小盒子,說:「這是我給你們帶的見面禮。」
「啊,謝謝。」江鴻有點受寵若驚,第一次見面,這少爺就帶了禮物?
「還是刻字的?」江鴻打開一看,是一個iWatch手錶,皮錶帶上刻了自己的名字,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賀簡說:「我家世代修習奇門遁甲,測幾個名字而已,不在話下。」
江鴻:「……」
「沒有啦。」賀簡又笑道,「學院官網上有寢室名單可以查,我看到你們的名字,就讓管家去提前準備了。」
張錫廷本來不想收他的禮物,何況剛凶完人家又收人家的手錶,著實尷尬,但表上還很有心地刻了名,不收又顯得小氣。
「對不起了,」張錫廷只得說,「我這人脾氣暴,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關係。」賀簡看那模樣確實一點也不介意。
接著,賀簡又從箱里拿出一套琉璃杯、一個看上去很貴的琉璃壺,放了點茶葉,開始泡茶喝。
「明天就軍訓了哦。」江鴻說。
「嗯。」賀簡捧著杯子,答道。
「你沒有被褥,怎麼辦?」江鴻說,「去超市買一套嗎?趁著還沒關門。」
賀簡喝了茶,整理衣服,也不脫長褲,就這樣躺在木頭床板上,和衣而卧。
「我就這樣睡吧,家裡郵寄的還沒到,睡外頭買的要過敏。」
另外三人:「……」
金在對床上,朝江鴻做了個手勢配合口型:你先別管他。
江鴻點了點頭,躺上床去,手機收到張錫廷的消息:
錫廷:【你是個溫柔的人。】
江鴻:【大家第一次離開家這麼遠,又是獨自一人,我很理解他的心情,一定是一路上忍了很久,終於遇見傾訴對象,就把心底的難受都說出來了,大家都是爸媽的寶貝嘛。】
錫廷:【你父母一定也很寵你,在愛里長大的小孩兒。】
江鴻回了個表情,側頭看了眼張錫廷,張錫廷又從床欄那邊伸過手來,摸了摸江鴻的頭髮,像在逗寵物般,江鴻笑著側過頭去,不讓他碰自己腦袋,又推了他一下。
這夜賀簡居然就在一張木床板上睡了一夜,江鴻不得不心生佩服——真的勇士,敢於面對沒有被褥的人生。
翌日,大家換上迷彩服,江鴻照照鏡子,這藍色的迷彩服還挺好看。
「賀簡,我去給大家買早飯了。」江鴻看見賀簡大清早的就在陽台上站著,以瑜伽鶴式,單腳站立,問道,「你在做什麼?」
賀簡頭也不回:「我、在、採納、天地——靈氣。」
江鴻:「……」
金和張錫廷分頭收拾寢室,倒垃圾,收衣服,畢竟要出門十四整天,寢室門窗得關好。
金:「我關陽台門了,你趕緊給我換好衣服!別拖拖拉拉的!」
早飯後,宿舍下面開始吹哨,催促新生們集合,大家哈哈哈地下了樓,一時間教學樓下亂糟糟一片,胡清泉與另一個男人來了,江鴻認得那人,是教導主任軒何志老師。
「大家參加軍訓,一定要尊重教官,不要闖禍!知道嗎?」軒何志拿著個大喇叭訓話,「你,你,還有你們……咦,你是愛豆嗎?」
賀簡:「……」
軒何志朝胡清泉說:「你們這一屆總體還是可以嘛。」
「快出發吧!」有人不耐煩了,喊道。
「好好好。」軒何志沒有任何架子,說,「祝大家軍訓玩得開心!」
軒何志又與胡清泉簡短交談後走了,胡清泉便清了清嗓子,讓學生們排成兩隊,盡量以寢室為單位行動,帶著出校園外坐車。
「啊——啊!師兄!」江鴻無意中看見了校門處的陸修,陸修正坐在小賣部門口喝汽水,遠遠地看著江鴻,卻沒有理他。
「快上車,走吧!」張錫廷拍了江鴻一下,把他塞進了大巴車裡。
江鴻上車后,終於看見陸修抬起手,兩根手指並著,酷酷地朝他做了個「拜」的動作,起身走了。
他是來送我的嗎?江鴻看見陸修,便開啟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也沒有想象中的嚴格嘛——江鴻高中軍訓過,本以為大家都會很嚴肅,但這麼出門就像春遊一樣,熱鬧得很。短短兩三天時間,各個寢室就混熟了,有說有笑,江鴻還從背包里取出昨天買的零食,分給隔壁寢室的人吃。
金面無表情,身邊坐個生無可戀臉的賀簡,江鴻還時不時扒著座椅背回頭,逗賀簡說話:「別這麼低落嘛,開心點兒,十四天就結束了。」
「唉,」賀簡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還能怎麼樣呢?人生就是逆來順受罷了。」
沿途景色很美,大巴在山中行進,氣溫頓時更涼快了下來,江鴻卻覺得隱隱約約的有點擔心……
「話說軍營,不在市區附近嗎?」江鴻自言自語道。
正在一旁打瞌睡的張錫廷答道:「另一座山裡。」
江鴻有種從一個鬼片片場到另一個鬼片片場的悚然感,好不容易習慣了這個深山裡的學校,現在還要去又一個與世隔絕的軍營,天啊,手機會有信號嗎?
幸好大巴沒有開太久,只用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就在一個山谷內停下,這是個三山環抱的河谷地帶,也有手機信號,軍營很大,像是剛建起來不久,營房也是全新的。
江鴻看了眼手機,軍訓地在秦嶺的深處,比學校還要更遠。
「過來報到!」接人的教官粗聲粗氣,讓他們下車,又不停吹哨,喝道:「各班班長,過來把你們的兵領走——!」
金打頭,帶著室友們到營房外集合,班長點名,一個班八個人,剛好903、904寢室分到一起。
班長是個個頭不高的短寸,當兵的經常風吹日晒,膚色不免略深,臉頰瘦削,一臉陽剛之氣。
「二班的都在這裡集合!」班長也即教官說,「我姓鄭,現在開始點名,叫到的答『到』,不要廢話!」
學生們便亂七八糟地站著,鄭教官先是點了名,接著調了位置,江鴻站在隊伍中間,與賀簡排在一處。
「說實話,」鄭教官粗聲粗氣,說道,「你們學校的學生,我本來是不想帶的!」
眾學生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江鴻心想:我們學校很臭名昭著么?
「……不是無組織無紀律的問題……你們嘛……」鄭教官也很苦惱,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頭,說道,「別給我惹事,大伙兒平安度過這十四天,就行了!」
為什麼每個人都在說不要惹事啊!江鴻在內心瘋狂吐槽,從昨天的陸修,到今天的軒何志,再到面前的教官,我們就這麼像喜歡鬥毆的不良少年么?
「有些人比我厲害。」鄭教官說,「不,應該說,你們每個人,都身懷絕技!我承認!」
並沒有什麼絕技的江鴻:「???」
「但是軍訓,是訓練你們的組織性、紀律性!」鄭教官明顯氣場沒有江鴻想象中的那麼強,說道,「十四天里,我希望大家能養成良好的習慣,你們校長說的,是要培養你們相親相愛的情誼,情誼!才是我們最重要的!戰友情,兄弟情!現在,全體都有!向左——轉!」
大家轉身,鄭教官聲音小了點,說:「繞操場跑十圈,開始!」
金帶頭,開始跑了,江鴻便跟在後面,他在高中時經常運動,也參加過少年馬拉松,跑個三五公里對他來說不在話下。
這軍訓教官真的好溫柔哦!而且一個班才帶八個人?!經歷過高中地獄式軍訓的江鴻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而且聽教官的口氣,還有點惹不起他們學生的錯覺。
「你能跑嗎,賀簡?」江鴻看見賀簡氣喘吁吁。
「我可以飛嗎?」賀簡剛跑起來就滿頭大汗。
江鴻:「哈哈哈哈!」
「教官!」賀簡轉頭,憤怒地說,「可以飛不?」
「不允許使用任何非常規手段!」鄭教官遠遠道,「跑不動你就休息!不勉強!」
我聽到了什麼?軍訓還可以隨意休息?不勉強??江鴻整個人都震驚了。
「跑吧,」張錫廷在後面拍了下賀簡的背,說,「我們陪你。」
金放慢了速度,同情地看著賀簡。
「要不我背著你跑?」金明顯對跑步毫無感覺。
江鴻:「哈哈哈哈哈!」
賀簡:「謝……謝謝。」
江鴻:「……………………………………」
於是江鴻眼睜睜看著金背起了賀簡,跑了六圈。
江鴻看看遠處幾個一起聊天的教官,再看被金背著的賀簡。
「不是,」江鴻朝張錫廷說,「還可以這樣的嗎?」
「跑吧。」張錫廷說。
「好多了,謝謝,」賀簡說,「剩下的我自己跑吧,鴻兒,你陪我。」
江鴻:「不要那樣叫我,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