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東西
殘月當空,威嚴肅穆的皇宮裡依舊燈火通明,瑞尋宮中的正殿,坐著位穿著精緻宮裝的中年女人,美麗的臉龐布滿憂容。
殿外一個宮女急匆匆的進來行禮,「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那女人愁容更甚,重重放下手中的杯盞,抬手道,「讓他進來。」
「是。」那宮女行禮出去。
不多時,沈從安便進來了,他身後是朗七。
沈從安走到跟前行禮,「兒臣參見母后。」
朗七則是單膝跪地,「卑職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皇后不慍不火,只是盯著沈從安的美眸微涼,「不是跟著承王出遠門嗎,怎麼這個時辰卻回來了?」
沈從安偏頭看了看朗七,朗七會意,站出來解釋,
「回娘娘…出城不久便遇刺客,太子殿下受驚,王爺同刺客纏鬥也受了傷,恐不能護殿下周全,便差卑職,暫送殿下回京休養,至於那刺客,王爺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一個交代。」
皇后眉心皺了皺,「你是?」
「卑職跟隨承王殿下左右。」朗七行禮。
「原來是承王的親信。」皇后眯了眯眸子,意味不明,「敢對太子動手,看來是有點底氣,自然是要好好的查。」
朗七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能低了低頭。
「本宮知曉,勞承王費心。」皇后換上一副溫和笑意,「太子既以回宮,小大人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卑職告退。」朗七聽出她下的逐客令,自然不再停留,行禮出去了。
看著朗七離開,皇后笑意盡散,冷漠開口,「你們都下去吧,太子留下。」
「是。」
「是。」
宮人退去,皇后緩步走到太子跟前,美目一凌。
「啪」的一聲,在宮殿內迴響。
沈從安的頭歪向一側,只是說了句,「母后息怒。」
眼裡沒有半點意外,好似習以為常。
「三言兩語就給你送回來了?」皇后正收回手,冷笑,「朝堂流言說南邊出現了私兵,承王偏偏這個時候出門,他去查什麼,你我心知肚明。」
沈從安低頭,算是默認。
「私兵事關重大,若他查出來,功不可沒,你父皇…」皇后想說什麼,卻被沈從安打斷,「母后,兒臣已是太子。」
「尚未登基,一切皆為變數。」皇后盯著他,湊近,帶著幾分怒意,「你不是喜歡葉家那丫頭嗎?如今他們二人同行,你的機會可就更少了。」
聞言,沈從安的手指攥緊不少,卻沒有開口。
「葉家世代功臣,若他們二人聯手,朝中的半數臣子,都將偏向誰,你心中有數,可想過會有什麼後果?」皇后同他拉開距離,嗤笑,「你若不居安思危,來日刀架在脖子上,哭的機會都沒有。」
沈從安深吸一口氣,「兒臣明白了,母后早些歇息,兒臣告退。」
皇后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眸中狠意越來越濃。
沈珩允,你果然是最大的威脅…
出了皇后的寢宮,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見沈從安出來,就迎上來行禮,「殿下。」
「月信。」沈從安神態溫和,對他抬了抬手,「回宮吧。」
「是。」月信低了低頭,便退至沈從安身後。
這個時辰,一路上只有宮人走動,見到他便主動行禮,沈從安也都隨手一揮算是受禮。
待周圍越來越安靜,他這才又開口,「月信,阿念可安排妥了?」
「回殿下。」月信稍加快些腳步,離他近了些,「阿念已經出發,應該能在他們之前趕到霖城。」
「好。」沈從安微微點頭,眸中有情緒起伏,「本想著此次能順利出行,卻沒想到如今又回到起點…果然,身側沒有自己人,就會十分被動。」
「看來殿下提前籌劃,更能確保萬無一失。」月信似是想安慰,「殿下先前安排,讓屬下過幾日再與您匯合,如今雖斷了一路,卻還有阿念那條路可行。」
「皇兄不想讓我同行,能感覺到。」沈從安眯了眯眸子。
「那殿下,接下來該如何做?」月信主動詢問,「是等阿念的消息還是…」
「派人盯著霖城的舉動,找個適當的機會,再出發。」沈從安此刻語氣微涼,哪還有半分在葉兮遠面前的乖巧。
「屬下明白。」月信瞭然。
沈從安不再多說什麼,面色凝重的回寢宮去了。
夜深,風起,有些涼,林間小路的亮光全靠月亮撐著。
路上只有青年和少女同行,兩人各自騎著一匹馬,晃晃悠悠走著。
葉兮遠想了又想,還是決定開口,「我們這個位置是不是離霖城也太遠了些?今夜不眠恐怕也要到明日晌午才能抵達。」
「尾巴沒了,帶你去個地方。」沈珩允雖說帶著笑意,但葉兮遠還是聽出了幾分慎重。
還不等她開口,沈珩允就一甩韁繩,留下一句,「歲歲,跟上了。」
她只好一夾馬肚,讓馬兒跑了起來。
約摸一刻左右,前方逐漸顯出一座模糊輪廓,再近些,終於看出是間破敗小院。
沈珩允在門前勒停馬兒,翻身下去,葉兮遠也緊跟其後。
這院子荒廢也有些年月,柵欄圍著只兩間木屋,四處蛛網叢生,灰塵厚重。
離的近些,才聽到不知哪處發出來細微的「嗚嗚」聲,像是低吼,又像是嗚咽,十分詭異。
如今在這環境下,伴隨著風,樹葉沙沙作響,還真有些陰森的意思。
「這是…什麼地方?」葉兮遠看他推開門,有些疑惑的打量著。
沈珩允站在門裡,挑眉笑道,「歲歲,怕不怕?聽這聲音,像不像有人在哭。」
「我只見過心裡有鬼。」葉兮遠朝他翻了個白眼,「若真有別的,讓我長長見識也行。」
「噗…」沈珩允失笑搖頭,主動朝屋裡走去,「走吧,進去看看。」
「吱,呀。」門被推開,只是發出一些沉重的聲音,奇怪的是,這屋裡灰塵輕了許多,只是些浮灰,擦拭兩下就乾淨了。
沈珩允徑直走到正中,聽到火摺子的「咔嚓」聲音,桌上的蠟燭被點燃,屋裡被燭光的柔和籠罩。
只是「嗚嗚」聲依舊持續著,而且很近,聽起來就在這屋裡的某處。
葉兮遠走了過去,「你來過?」
「沒有。」沈珩允轉頭看向她,「只是聽說過,這屋子傳的邪乎,一到夜裡就會聽到這種『嗚嗚』聲,有村民在白天來過,卻什麼都沒發現,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葉兮遠在朝著窗戶走了兩步,「這屋裡只有一張桌,一張床,不像是定居在此,想來主人只是偶爾住幾天,生活氣息較少。」
「你方才說路遠,才突然想起來這個地方。」
沈珩允拿出帕子擦拭著桌椅,一邊說道,「夜黑風涼,在此停留一晚,等天亮了再出發。」
「也好。」葉兮遠看到他的行動,待他擦完,把手裡的包袱放下。
不過剛把東西放下,就又回到了窗前,沈珩允見她盯著窗上某處,露出幾分興趣,便順著看了過去。
除了兩扇開著的窗,再無其他…
「歲歲,看什麼呢?」沈珩允看了一眼,沒忍住詢問。
葉兮遠眉心微蹙,「聲音是從窗戶發出的,窗楞里有東西。」
「窗楞里…」沈珩允歪頭,「有東西?」
「對。」葉兮遠語氣認真,話音剛落,手上就有所動作。
見她把窗戶合併關上,那聲音戛然而止。
本因為寂靜,這聲音就格外突出,所以它突然沒了聲音,也很明顯。
沈珩允的表情也變了。
葉兮遠湊近想看什麼,沈珩允也有眼色,火摺子很快就點燃照亮。
很快,葉兮遠再次有了動作,抬手將發間插著的一枚銀簪取下,手指輕輕旋轉了一下,簪身突然從頂端又蹦出一截鋒利削薄的刀片…
沈珩允忍不住往後仰了仰身子,「我去,你把刀片帶頭上啊?」
「嗯。」葉兮遠應了一聲,卻也沒想著解釋,抬手開始對著窗楞的某處撬著什麼。
沈珩允也只是驚奇,並不打算深問,注意力也被她的動作吸引。
「咔嚓。」聲響落,葉兮遠手裡多了一小塊鐵。
「這是什麼?」沈珩允十分好奇。
「好東西。」
葉兮遠看著手裡的小玩意兒,突然笑了。
緊接著在她一通操作下,窗楞多了十二處缺口,散落一地木屑,就像是把表面挖開,從裡面掏出一些東西。
她手裡多了十二塊不同形狀,卻厚度相同的鐵塊。
「這些東西被塞進窗楞,若不是我看到上面有很多處裂縫,倒還真容易把它們忽略了。」葉兮遠明顯有些興奮和躍躍欲試,「屋子發出的怪聲確實與風聲有關,但罪魁禍首就是這些東西。」
「是暗器嗎?」沈珩允沒看明白。
「等我驗證一下。」葉兮遠明顯有些激動,說罷就移動到桌前,要動手把這些東西拼裝起來。
沈珩允立馬噤聲,他知道現在就算再怎麼好奇,也絕對不能打擾她。
大概兩刻,葉兮遠停下了,她的面前多了一個如同一個雞蛋大小的四方體。
「這是…」沈珩允盯著那小物件觀察,卻看不出名堂。
「我也只在天行冊上看過,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它的本體。」
葉兮遠眼裡閃著光,語氣上揚,「這東西名叫乾鈴。」
「可它也不像鈴鐺啊…」沈珩允抬手托著下巴,「這東西有什麼用?」
葉兮遠抬頭看著他,眸子里的興奮愈發強烈,「致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