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醫聖陳情

第30章 醫聖陳情

白府的客廳里,手持梨木拐杖鶴髮虯髯的葯老島主端坐在紅漆靠椅上。他目光幽深,喜怒不呈於色,一言不發,周身卻散發出高深莫測的氣息。管家立在一旁,暗暗觀察,見老島主只是端坐不語,連口茶都不喝,心中隱隱覺得來者不善。這時,白望春走了進來。

師徒許久不見,目光交流之時,空氣有些凝結。

白望春但見師傅鬚髮已白的發黃,容顏又衰老了不少,想著他老人家年近古稀還舟馬勞頓來這麼遠的玉華國,心中不免悲涼,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驚得一旁的管家想要去扶他,卻被他揮手制止了。

「師傅,徒兒不孝,做下違背師門之事,但憑師傅處罰!」

白望春跪下的瞬間,葯銘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左手動了動,似有要撐起來的意思,之後卻沒動了,依然穩穩坐在那。

「你還認我這個師傅?當年我那頓鞭子就沒白挨。」

白望春肩頭微微一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師傅待徒兒之恩永生不忘。」眼前浮現十年前在妙手島葯銘為破格收他這個外來的孩子為徒弟,甘心受鞭刑的慘象……

妙手島三百年來定下的規矩,葯家的醫術只傳本族人,傳到葯銘這一代,他算是集大成者,本想繼續發揚光大,卻發現島內的這代學徒天資並不高,唯一一個天分高的葯廣白還成了不省人事之人,他早有意出島尋個好苗子。

李氏孤兒來島上時,身中南苗蠱毒,毒性發作之時猶如萬蟻噬心,區區一個十歲的孩子受此痛苦,令島上的神醫們憐憫之極,都使出渾身解數醫治他。

在治病期間,這孩子由於從小患病,對醫術也是頗愛研究,天賦極高,深得葯銘的喜愛。經過多次考驗,葯銘決定破格收他為徒,好將葯家醫術發揚光大。

這個破格的代價便是跪在寒潭邊,背部受那寒虯鞭抽打七下。

七鞭聽起來並不多,但這寒虯鞭並非普通鞭子,乃是抽寒蟒之筋所制,還長年鎮在寒潭的水晶之中。一鞭下去寒意蝕骨,兩鞭下去皮開肉綻……七鞭挨完,渾身如寒邪入侵,瑟瑟發抖動彈不得。有內力的人,挨這七鞭需靜養一月才能康復,沒內力的人挨這七鞭三個月都得癱床上動彈不得。

葯銘為收這徒兒硬是挨了七鞭,背上被打得皮開肉綻,渾身哆嗦地被抬回來,靜養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床。

後來李氏孤兒入師門,改名為李忍冬。立誓言,十年內專心學習醫術,不得成親。更兼要遵守島規,不醫大梁貴族,不與島外女子通婚……

「師傅,我願與您回去,受寒虯鞭之刑。」白望春低著頭毫無怨言。

葯銘並未回答。

良久,白望春抬頭看師傅。

「忍冬,師傅今日來,並不是要責罰你的。」葯銘終於開口。

「你且遣開旁人,為師有話要說。」

白望春稍作思索,便對管家和僕人們揮揮手,他們便識趣的速速離開。

葯銘起身,走到白望春身邊,雙手將他拉了起來。

「忍冬啊,為師早就知你不是普通人。當初診得你身中蠱毒,我大概就知你來自何處了。」葯銘拉著白望春,走近靠椅,兩人坐了下來。

「當初你中的蠱毒也不是什麼南苗蠱毒,那是出自我妙手島的蠱蟲,乃是為師我親手煉製。」

「啊?師傅……這……」

「二十多年前,我有位小師妹名叫蔓菁,生的貌美如仙,風華絕代,醫術在女子們之中也算了得。她眼光極高,島上的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遲遲不婚。我當時甚愛慕之,奈何我已成家,便對這她處處照拂,暗地關心。

那年,玉國還未亡國,我也想去遊歷,便帶上她一同去。

剛到沒幾日,恰遇玉國太子妃難產將死,御醫們都束手無策,宮裡得知我到了玉國,便重金請我前去醫治。

說來也巧,那年正好帶著小師妹,她更擅長婦科,我就帶她一起入宮,與她合力將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從鬼門關中救了回來。

事後玉國的太子白展鴻極為高興,要親自重賞我們。

緣分真是天註定,當他見到我那師妹蔓菁時,便被她驚艷的容貌與出塵的氣質所折服,遂就有了娶她為妃的念頭。師妹見了那太子,也是滿心喜愛,一見鍾情。」

「蔓菁側妃?菁姨?」白望春暗暗吃了一驚,腦海中回憶起小時候父親身邊的一位寵妃,美貌賢惠,精通醫術。每次他犯病生不如死之時,她就會趕來竭盡全力地為他緩解疼痛,讓母妃和他十分感激,從此母妃與她姐妹相稱,他也親切的稱對方為菁姨。

葯銘見他有些反應,接著又說:「按照島上的規矩,蔓菁如若要嫁給島外的人,全家人都要驅逐出島,她還要受鞭刑。

我再三勸阻,我等是布衣出身,沒甚背景,進了帝王家難免被輕視,不如回島自在逍遙。

誰知她卻鐵了心要嫁,那白展鴻也放下身段來苦苦央求我要娶她……我本就愛憐她,希望她過得好,她若嫁了太子,安享榮華,前途無量,便有意成全。

為了躲避島規,不讓她受皮開肉綻之苦,我准她直接出嫁進宮永不回島。我回去謊稱她已客死異鄉,又以帶她家人去祭拜她為幌子,把她得家人全送去了玉國。對她可謂是仁至義盡。

不想這丫頭,走之前偷走了我防身用的一些毒物,我回島后才發現。我想她是醫者,仁愛慈悲,不會拿毒物做傷天害理之事,便沒去追討。不成想,多年後遇到了身患奇疾的你,我一診斷便知你中了我的蠱毒,心中無比悔恨,才將你帶進島治療的。

你一個小孩子能造什麼孽?為何會毒害你?怕是與你的父母有關。

最是無情帝王家,蔓菁她沒必要加害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

白望春聽到這,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不禁在心中冷哼一聲:「哼!父親生前有兩兒一女,我和妹妹皆是母妃所生,另一個就是蔓菁側妃生得三弟了。我若死了,母妃地位不保,三弟將成為唯一有資格繼承皇位之人。菁姨,你真是好手段!」

見白望春一言不發,卻面帶慍色,葯銘微微點頭似成竹在胸,「忍冬啊,你可是白家的後人?」

白望春望著葯銘深邃的眼,喉頭動了動,幾經想開口,還是有所顧慮。

「忍冬,師傅被世人尊稱為醫聖,江湖上也有些聲望。這輩子救人無數,不是惡人。一生很長,可能做過錯事,但絕沒害過人。這些年,師傅對你怎樣,你心知肚明。我此番來,確是為了解開謎團,更主要是怕你有什麼閃失前來接應。」葯銘在慢慢敲開徒弟的心門。

聞言,白望春暗暗吐口氣,願賭一把。

「師傅,如今玉國都不存在了,重建的這玉華國是大梁人說了算,我只是個無足輕重之人,姓白又如何?」

葯銘一時語塞。

「感謝師傅當年救了我,還將寶貴的醫術傾囊相授,讓我這十年活得有滋有味。」白望春雙手抱拳,虔誠的磕了一個頭。

「我確實是白氏的後人,是前朝先太子白展鴻的遺孤白望春。我托這白氏血脈的福而苟活至今。」

「哦?」葯銘還是很驚訝的。

片刻的躊躇后葯銘站了起來,拉起白望春的手,輕拍他的手背,「忍冬啊,莫要欺瞞師傅。」

「師傅,我沒騙您,玉華國本就彈丸小國,大梁扶植我當皇帝,不過是為佔領我國使得計謀,一來樹正義大國之威儀,二來少廢兵卒便可令我舉國上下臣服。而我,只是傀儡,聽話即可,不聽話便可隨意廢之。所以我常年不在宮中,也沒甚影響。這些年金鑾殿上坐著的是我的替身。」白望春搖頭苦笑。

聞言,葯銘長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後背,「好孩子,為師只猜到你可能是先太子的族人,不想你卻是為師親手接生的望春郎,你這一生歷經如此坎坷,連為師這樣飽經風霜的老朽都自嘆不如。」

百望春眼眶濕潤,連連苦笑。

「你今後有何打算?如今勸你回去安心當皇帝,心中怕也不自在?」

「這一天總會來的,我已經準備好回去當傀儡皇帝了,我現在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嗯,似你這般想,那將比玉華國很多人都過得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鮮衣怒馬,安享榮華。」

「師傅說的是,只要我唯大梁馬首是瞻。呵呵……」白望春笑得有些苦。

葯銘頓了頓,似欲言又止。

白望春瞳仁微動,彷彿心神領會,「師傅不用擔心,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違反了島規,定會去領罰,不會連累師傅。」

誰知葯銘搖搖頭,「忍冬啊,為師又不是個老古板,我早就想改島規了,將我妙手島的醫術發揚光大。不過眼下,師傅有更重要的事對你講。」

「師傅請講!」

「你與我天生就有緣,似冥冥中皆有定數一般。是我將你接生到這世上,又機緣巧合的為你解毒教你學醫,如今,為師可能又要救你一次,說不定還能改變你的命運。」

「啊?」白望春一臉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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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鳳于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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