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第52章 52

天色漸暗,長街上漸漸亮起了燈火。不帶重樣的花燈,將街頭街尾連接在了一起。

站在街中一眼望去,夜色下的小鎮倒是別有一番風情。

這小鎮背靠瑤山,再往裡就是修真界的關口,不過裡面設有結界,非道門中人無法進入。

臨海靠山,也算是人界的邊境。

是邊境就少不了修建一些防禦建築,周圍挖了一條百丈寬的護城河,河內岸三里處築起了一座高高的城樓,兩側的高牆延綿千里,一望無際。

不過近年來少戰事,這城樓都被當成百姓觀賞煙火的好地方。

兩人行至城門附近,胡以白就看到上次賣糖糕的攤子,攤主是為年近花甲的老嫗,身邊帶著一個半大的孫子。

雖然攤子不大,位置也偏僻,可勝在味道好,用的都是上好的蜂蜜和羊奶。

而且現做現賣,剛出爐的糖糕又松又軟,奶香和蜜甜都隨著騰騰的熱氣飄散出來,一時間吸引了不少小孩吵著叫爹娘去買。

胡以白和鳳翎算是攤子前為數不多的大人,其實嚴格來說也不算大人,就生理年齡來說,兩人還都是未成年。

不過兩人的身高卻很唬人,老嫗接過銅錢時,朝著兩人笑彎了眼,對胡以白道:「帶娘子來看煙花呀,來,婆婆給多添兩個大紅棗,一定早生貴子,三年抱倆!」

周圍不少小孩子跟著哈哈笑。

鳳翎紅著耳朵,囁嚅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胡以白接過鑲著兩顆大紅棗的糖糕,遞給鳳翎,也笑起來:「來娘子,吃了之後三年抱倆。」

看鳳翎一臉為難,老嫗還以為他是不信,特意把自己的光榮事迹炫耀出來:「娘子別不信,我這送子糖糕可是一送一個準,城東頭王員外家兒媳婦,成親五年都沒懷上,請多少郎中看都沒管用,就來這吃了一次我的糖糕,今年都添第三個了!我送你的這個叫雙子糕,保證你生個雙棒!不靈過來找我都成!」

越說越離譜了……

男人怎麼可能生子,還雙子?

鳳翎苦惱的想,他長得有這麼像女人么,從小到大雖然經常被長輩誇好看,可把他誤認成女子的倒是前所未有。

再說他面部也不算柔和嫵媚,就算被誤認,也該是胡以白那樣雌雄莫辨的更容易被誤認成女的吧。

胡以白付過錢后,拉著快要被煮熟的小鳳凰離開,小聲道:「別介意,婆婆眼神不太好使,大概是師弟長得太好看,她沒見過像你這麼出挑的美男子。」

鳳翎盯著隨風飄搖的錦帶,跟海底的珊瑚一樣招搖,把自己被認成女子都歸咎在這身衣服上,暗想他下次再也不會穿這身衣服出來了。

本來打算再過半個時辰去城樓上看完煙火就走,未曾想不消片刻的功夫,方才清粼粼的天忽然黑雲密布,不見星月。

隨著幾聲悶雷當空炸開,瓢潑大雨便緊隨而至,一時間繁鬧的長街亂了套一般,紛紛作鳥獸散。

兩人去城隍廟找了處避雨的地方。

胡以白伸手接著房檐落下的雨水,不一會手心就匯了一捧:「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怕是停不了。不過也無事,若再過半個時辰還是不停我帶你乘車,宵禁前總歸能趕回去的。」

他把手裡的雨水傾倒出去,用風訣吹乾了手。脫下外袍疊成墊子,放在地上,讓鳳翎坐下休息。

人家穿的這是新衣服,還是機巧閣縴夫人的手筆,還是小心保持點好。

鳳翎哪好意思坐在他衣服上,看他把自己當成金尊玉貴的小少爺對待,更是無措:「不必了師兄,用避水訣御劍回去就行。」

隨後趕忙把他的衣服撿起來,除去上面沾染的灰塵,還給了胡以白。

看他這畢恭畢敬的樣子,胡以白不禁有點想笑:「……這又沒人,幹嘛這麼拘謹。」

說罷俯身,靠近他耳側道:「怕我吃了你啊?」

溫熱的氣息撲在皮膚上,鳳翎忍不住縮瑟著後退半步,抬頭時發現師兄抱著肩指尖頻頻點著胳膊,顯然對他的刻意躲避不滿。

他又慢悠悠的挪回來,小心翼翼解釋道:「我不習慣別人靠太近。」

別人?

胡以白聽著這個詞兒頓時有點牙根發癢,前幾天不是剛告白完,怎麼今天就成別人了?

鳳翎摸了摸脖子:「靠太近我身上會起疙瘩。」

胡以白一愣,過去瞅了眼,還真是。

而且全是雞皮疙瘩。

之前在玄冥殿,他不耐煩的讓自己讓開,還以為只是針對胡以白這種討厭的人,沒想到他是對誰都不適應。

這算什麼,肌膚過敏症?

不過除了起疙瘩,也沒見他有呼吸困難、皮膚髮癢等過敏癥狀。

莫非是心理因素?

他看著鳳翎時刻保持警惕的樣子,大有自己再靠近一步就要逃跑的架勢,他忽然惡趣味上涌,起了逗弄的心思,捏著下巴道:「師弟,你這恐怕是種病得治啊,我正好知道有一種法子。」

鳳翎對他的話一向深信不疑,立刻道:「如何治?」

胡以白隨口胡謅:「這種病就得以毒攻毒,你逼著自己適應幾次就好了。」

說著走過去,忽然把兩手覆在鳳翎臉頰上,他本就比鳳翎高了半頭,這麼抬頭一看,倒是被捧起來臉一樣。

鳳翎被迫抬頭看看著他,雖然隔著斗笠看不清對方的臉,但就是能感覺到,這股炙熱的視線凝視著自己。

剛要退下的疙瘩,頓時捲土重來,而且變本加厲,不止是被觸摸的地方,從心口由內而外,整副身體都像被架在火上烤。

他稍微想躲避,就被胡以白按住臉,像是釘在絞刑架上的死囚,只是死囚是傷命,他是誅心。

胡以白本來想逗逗他玩,沒一會他就感覺鳳翎整個人都在發抖,頭也緩緩垂了下去,一副要昏厥的模樣,把他嚇了一跳,趕忙改扶住肩膀:「沒事吧?」

鳳翎抬起頭時一雙眼裡都蓄著淚,面色蒼白疲乏,他卻笑了,把胡以白的手抓著按在自己臉上:「看師兄,好像好了。」

身上真的沒再起疙瘩。

胡以白沒想到自己胡說八道,還歪打正著把他的毛病治好了。

繼而還是擔心道:「就是不知道是光對我一個人好了,還是對所有人都好了。」

鳳翎卻很滿足:「只要對師兄好就夠了。」

反正他也不喜歡別人觸碰身體。

他說這句話大概只是字面意思,並沒有其他多餘的含義,可聽在胡以白耳朵里,頓時就拐了一百八十道彎兒。

若真是現出原形,估計那九條大尾巴都能搖成螺旋槳。

只要師兄就夠了,就這麼喜歡他?

可激動過後就被一盆北冰洋的水澆醒,倘若試劍大會後,自己跟他坦白身份,是不是再也見不到這副光景了。

這雙望向自己飽含灼熱的眼睛,只會對他敞開心扉含羞的小金魚,恐怕都再也不會屬於他。

思及,胡以白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愣,他為什麼會感到可惜?

兩人坐在廟裡的一隅,看著門外淅淅瀝瀝的雨線。

胡以白忽然開口:「鳳翎,我就是單純問一句,你為何會喜歡我?畢竟你連我的真面目都未見過。」

其實在鳳翎向他告白的那天,他就在心裡模擬出很多可能。

因為『師兄』是唯一幫助他的人。

因為『師兄』溫柔善良,待人知禮。

因為『師兄』會傾聽他的話,主動關心他的感受。

因為『師兄』總是在他陷入困境時,施以援手。

……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可胡以白卻感覺哪條都是,又哪條都不是。

本來他覺得,既然都不能答覆他,索性就讓這段往事隨風而逝吧。

等鳳翎及冠后,說不定會把這段告白當成人生的黑歷史。

畢竟他上學的時候,見過太多學生時期談戀愛,最後吹了哭天罵地,相看兩厭,後悔當初瞎了眼的。

人生本來就是一個不斷成長的階段,何況在心性不穩的少年期,人最沒有定性。

鳳翎他是孩子,可自己不是。

他必須穩住守好這一關,不能讓這把野火燎原。

沒想到鳳翎聽到這個問題,卻沒有絲毫意外,他誠然道:「其實我也問過自己,若像試考題目一樣逐字逐句條理清晰的去答,也許能寫出一大長篇。可看起都對又都不對。」

此話一出,胡以白心裡就咯噔一下。

這算不算心有靈犀?

鳳翎:「也許問題並沒有那麼複雜,就像喜歡吃糖糕一樣,為何喜歡?因為它香膩甜軟。可有人不喜,那是因為他們不愛吃甜食,亦或根本沒見過糖糕。喜歡人亦是如此,就是因為那個人恰好符合你的喜好,又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恰好被你遇到,僅此而已。」

胡以白聽到這番回答,斗笠下的臉僵了片刻,繼而露出一副豁然的神情。

只是這麼簡單么。

只是喜歡『師兄』這種類型的人,恰巧又在合適的時機出現而已。

那胡以白呢?

摘掉這層斗笠后,自己還會是他理想中的人么?

胡以白低頭看著手指上的隕星板紙,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衝動一把摘掉它,用自己原本的聲音。

但緊緊握住后,他還是緩緩鬆開,「鳳翎,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並不是你喜歡的那種……」

鳳翎:「是先有了糖糕才有的定義,而不是先有了定義才有的糖糕。」

胡以白:「那如果我撒謊了呢?」

最後那半句他還是沒說出口。

而是忽然攬住鳳翎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喃喃道:「有點冷。」

鳳翎沒作多想,乖乖的被他抱著,不一會又在身上薅了根羽毛給他。這次不同於之前的,頂端生著一圈細軟絨毛,末端帶著些反光,在夜色中像一根熒光棒,即使純白一色,也顯得格外華麗。

胡以白看著手裡的小羽毛哭笑不得:「你之前都給過我一根。」

鳳翎解釋道:「兩根不一樣,這根冠羽能」

意識到說漏嘴,鳳翎默默止了聲。

胡以白:「……」

誰都知道,龍的逆鱗和鳳凰的冠羽都是最動不得的東西,長在那裡的羽毛,平時根本不會自己脫落,必須等到浴火重生時才會連帶著身體一起煥然一新,如果生生拔下來,大概跟剝掉一塊皮差不多疼。

看鳳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胡以白忽然感覺手裡這根羽毛變得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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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只正經狐[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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