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得起祖宗 扶桑心裡美不美? ……

對得起祖宗 扶桑心裡美不美? ……

扶桑心裡美不美?

很美的。

有個先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祝福,都在總結過去的一年,然後期待明天是更美好的一年,就是這樣子的,她笑吟吟的跟所有人都很融洽,但是她一直在等宋暘谷電話,她看著時間。

昨天的時候,宋暘谷有跟她通過話,宋暘谷主動問的,「新年有想要的東西嗎?」

人可以不在,但是大過年的,不能裝死是不是?

他會主動問扶桑,扶桑自己也沒有什麼缺的東西,「你可以陪我一起過年,我覺得這個事情就可以。」

「那十二點通話,祝福你可以嗎?」他的話都是很簡潔的,很簡單的,電話跨年這個事情,放在現在看不出浪漫來,因為這個時代的很多人很多事情,要比上海的這一場初雪都要浪漫很多很多。

但是這個事情,擱置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以後,提起來回想起來的時候,會突然覺得浪漫到極致,現在兩個人就不咸不淡地在講話,宋暘谷話很少的,但是扶桑會講,「我今天晚上吃年夜飯的時候,就很想祝福你的,我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裡面,千禧萬勝意,安寧多喜樂,桃紅十里相伴,松柏無聲同醉。」

「希望你,雨雪霏霏有傘,行疆萬里勇毅。」

扶桑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的祝福,都沒有辦法用體面的語言來表達出來,她的國學不好,一般般甚至是一點點墨水都沒有,可是她講的話在宋暘谷聽起來很動聽。

他的國學很好,讀過無數動人的文章,見過飛揚的文采,可是他最後去跟數字打交道,天天去測算,那時候在府里最不喜歡的就是數學課,還有化學課,這些東西一點點意思都沒有。

但是學的東西沒有用上,他講話還是很樸素,浪漫的文字像是跟他有仇一樣,掛了電話,自己上樓去休息。

扶桑沒有休息,二老爺這邊早上很早就起來了,他要等拜年的,一清早就很多人來,然後等中午飯後,他還要帶人出去拜年,以前是自己,如今呢,他帶扶桑出去,跟二太太商量,「我帶她出門去,家裡事情你看著辦。」

帶兒媳婦出門?

這個事情也不像是二老爺能做出來的事情,是扶桑自己提的,「她想多出去見見人,交朋友是好事情,世道不太一樣了,以前的女子要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金貴,可是我在上海灘這些年見很多事情,這裡有很多社交女王的,她們很多時候,能耐比男人都要大。」

兒媳婦成為女強人,這個事情似乎指日可待。

很少有人會培養自己的兒媳婦,絕大多數人寧願培養自己兒子,等兒子飛黃騰達了換兒媳婦,但是二太太這邊就很向著扶桑,「你提前跟她講清楚,怎麼做事怎麼說話,免得到時候出差錯了你急赤白臉地說她,像是自己的小孩一樣,不懂得就要好好跟她說。」

早上穿衣服的時候,還在講,扶桑直接就沒睡,她興緻很高,起來廚房裡面準備早餐的,這邊的傭人特別多,一直就不斷人的,「早上準備什麼?」

「元寶湯,蟹黃蒸餃,有別的要吃的嗎少奶奶?」

扶桑搖搖頭,「都可以,吃點冷盤吧,嗆芥菜絲兒,白菜芯也可以。」

看傭人一眼,不太會,她就自己動手,切一顆白菜芯兒,刀工也不是很好,粗的粗,細的細,然後加了醬油什麼的,自己胃口也很好,還切了辣椒。

二太太看一眼就覺得不太行,早上起來一定要吃辣嗎?很養生嗎?

想說她吧,今天大年初一,不太好,聽她打招呼,「媽,過年好啊,新年快樂!」

「快樂!」二太太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這種問候,動不動就快樂,她現在搞不懂這些人嘴裡的快樂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感受。

但是扶桑就喜歡吃啊,他們家裡吃早餐就得很早,沒辦法,家裡老人起的早,二老爺你讓他睡到八點鐘,這個事情不太可能,所以他得早吃飯。

扶桑幸虧沒有睡懶覺的習慣,然後一口一口吃那個冷盤,自己拌的那個,二老爺本來不想吃的,因為看著挺一般的,那個白菜絲兒沒見過切的這麼粗的,就不大好看,但是她吃的香啊,「好吃嗎?」

「爸,你可以嘗嘗,我覺得不辣。」

二老爺就吃一口,什麼也沒有說,等著扶桑吃完起來的時候,就笑了笑,他的舌尖火辣辣的,年輕人真的能吃,早上起來吃這麼辣。

「她喜歡吃辣,廚房就多做一點。」

家裡沒有那麼多忌口的,三個人吃飯呢,也是一桌子菜,你給她做個辣的也不影響對不對,不一定全部按照他們的口味來。

他們家裡對自己太太一般,但是對小輩的,對兒子兒媳婦,那是真好啊。

當兒子的沒有給老爺子紅包,但是二老爺給兒媳婦娘家那邊,樣樣都送了節禮,就是宋映谷山東老家那邊兒,他也是一份兒,當公公的很有樣兒。

「稍微等一等,爸爸,我們稍微等一下出門。」扶桑拎著收音機過來,笑的很高興,有傭人上甜湯,她喊著一起過來,「你們一起過來,今天我先生要演講的。」

二老爺也不知道這個事情,但是宋暘谷的一點點小事,在他眼裡就是大事兒,二太太也不動,自己挨著收音機很近,看收音機就跟看自己老兒子一樣。

扶桑比劃著手勢,還不到六點鐘,宋暘谷要早上六點鐘開始的,跟早上起來的新年電台一起發布出來。

她這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很驕傲,這一位是自己先生對不對?

音效不是很好,但是宋暘谷第一個音節發出來的時候,二太太眼眶子一下就紅了,承恩自己開始擦眼淚了。

「今天,我們在國旗下宣布,自元月一號起,實行新版稅制改革。財稅弊端由來已久,徵稅至五十年後,想必聞之。閱覽數十載,知財稅為國家筋絡,必疏通以惠民,暢達以強國,焚膏繼晷而攻苦,一錢一厘而精算,必不損國之財富。」

「始定規章制度以規範,全國當勉勵推行之,不得苛捐雜稅,巧立名目,社論當以民眾為立場,財稅也應為國之重器,諸君……」

扶桑側耳聽的很仔細,二老爺也凝神貫注,最後含笑靜默。

跟二太太講一句話,「還算對得起祖宗。」

生而為人,應該作為社會典範一樣活著才好,他心裡未嘗不是滿意的,現在他的兒子就是財稅行業敢為人先的牽其牛耳的人,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不敢做的事情,這麼大的一個建設性的改革,只有宋暘谷去做了。

以後族譜裡面,祠堂裡面,宋暘谷的位置是最起碼能與他的大伯比肩的人,他的畫像也會受到後輩子侄崇拜。

這就是一個家族的很大的希望,二老爺心裡是難以言喻的激動,生子當如孫仲謀,他如今體會到了。

拄著拐杖出門的時候,扶桑就站在一邊,她穿的很俏麗,她因為自己早年的經歷,因此有些報復性的心理,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愛漂亮,穿衣打扮都很靚,這樣下初雪的天氣裡面。

她穿的一身紅色旗袍,那種紅色不沉鬱,在雪沫子裡面鮮活的像是冷凍的玫瑰,裡面穿著絲襪,裡面這樣大氣的紅色,外面別的衣服就壓不住了,穿的獺兔毛兒的皮草。

她這樣穿,二老爺也沒有講什麼,過年嘛,很多時候看兒媳婦還跟小孩子一樣。

二太太在家裡,家裡也陸陸續續有人來,她很想給宋暘谷打電話,但是怕他忙,後面肯定還有很多採訪很多報紙社論要請他說話,還有單位裡面的事情,還有外面的朋友找他。

所以就打擾別的兒子,先給老大打,她最不擔心的就是老大,老大有勇有謀,結果老大給打進來了,他對政論這些很敏感,在革命改革這些方面,一直是先驅,如今看這個弟弟,也是沒有想到。

「我有看今天的電台,很好,這才是我弟弟,當初父親考慮的很周全,送他去北邊參政。」

他是特別能說的那種人,嘴叭叭叭,已經從喪事的憂鬱中走出來了,人不能一直年輕一直不管不顧的,自從宋姨沒有了,他自己也反思很多。

很多事情是餘生可以做的,但是有很多事情,是你餘生再也做不到的,尤其是對家庭的態度,他現在就轉變很多,以前年輕氣盛不顧家,當初在北平能一怒之下撇下一家子人南下,至今才覺得一些悔悟,時常想起來大伯當年的教導。

「我們差不多明天就到上海了,明天下午的火車,這邊盛產竹鹽,還有很多筍乾,到時候我帶一些回去,筍乾做湯吃很好吃的。現在天氣冷,腰還酸不酸,用竹鹽炒熱了熱敷會好很多……」

他絮絮叨叨講一氣,然後又開始忙,他事情總是很多。

但是二太太覺得很寬慰,很暖心。

她現在這種狀態,就非常的人生贏家,扶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婆婆是人生贏家,到這個年紀了,丈夫事業有成家大業大,兒子也都有自己事業家庭,只要想的開,就沒有什麼煩心事兒了。

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覺得新年開端很好,剛這樣想,結果門房那邊就來通報了。

姨太太那邊是自己過來的,就是現在她才知道,男人終歸是冷心冷肺的,過去很多年,二老爺這邊都是跟她一起過年的,但是今年那邊大房的來了,二老爺只是去送年貨,送了錢。

她想想這樣也不是辦法,也不甘心,她以前願意搬出去住呢,是覺得自己還有資本,還可以留得住人,到時候這邊的話,當空房就好了,很多人都這樣做,小公館比家裡要舒服很多。

但是二老爺完全不是這種打算的,家裡面還有兒媳婦,他即便是對自己太太不尊重,也絕對不會給兒媳婦做一個壞榜樣,這個兒媳婦尤其是他很鐘意。

有時候女人會覺得自己漂亮就是很大的資本,會高估對男人的吸引力,終歸是有些膚淺的,二老爺的眼裡,有很多他更願意去做的事情。

這一點一點細微的差別,小紅鯉也是近些日子才體會出來的,終究是沒有干過二老爺。

現在她的想法呢,是想回來,她來拜碼頭的。

二太太聽著心裡就一跳,她自己不是很想見,但是人到門上了。

那邊宋暘谷從現場離開,他的行政秘書就第一時間提示,「上前面一輛車吧。」

看了一眼後面的車隊,這是單位的車隊,宋暘谷是要坐中間的。

但是人太多了,不想引起太大的轟動,宋暘谷也想早點走。

幾個人一起,他自己去前面頭車去了,車速開的很快,「去車站。」

他想去一趟上海的,就剛才在會場的時候,你講很好,很多,你很成功。

但是你看下面鼓掌的人的時候,那麼多燈光,那麼多鏡頭,但是你沒有給展示給想要的那個人。

他那一瞬間,很想扶桑在下面看,不要別人,只是她坐在那裡。

結果車行不到十里地,在街里車隊就炸開了,埋了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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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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