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後世番外三
而啟朝正是大安亡國后,取而代之的那個新朝,畢竟當時的何氏皇族,已有數代不曾出現能力出眾,可以為大安力挽狂瀾的帝王。
三聖留下的遺澤雖然豐厚,可是現實發展正如承華大帝當年留下的告誡般,大安終究還是因為朝廷出現,或者說是積累的種種弊端,最終走向衰落與亡國。
何氏宗族能在丟了江山後,不僅沒被滅族,還能被好吃好喝的供養著,正是因為當時的何氏宗族在走投無路之下,完全按照承華大帝當年留下的遺訓做的結果。
正因如此,何氏宗族才會一直堅持將承華大帝留下的遺訓奉為祖訓,在後來安心過著低調而又無人敢欺的平淡生活。
那啟朝開國皇帝的祖母,本是大安皇族的公主,在大安的傳統婚姻模式已經得到顛覆性改變的大環境下,是少有的一位選擇嫁入夫家的大安公主,曾對其提及正寧帝手札的事。
取大安而代之後,那本一直由後來的歷任帝王繼承的正寧帝手札,也被對方奪了去,何氏嫡支這邊只剩下手抄本。
啟朝傳承不到三百年就滅亡,在那之前,帝王手札就已成為傳說之物,何氏這邊的手抄本也隨之成為宗族的不傳之秘。
只是後來的何氏宗族已經汲取從前的經驗教訓,不再留著祖上留下的好東西,只讓有資格成為繼承人,或是受寵的後輩知道那些。
而是選擇對族中所有何氏血脈都公開,後來的何氏子孫,可以說都是從小接受相關教育長大。
這種做法不僅從小就為族人培養出深厚的歸屬感,還大幅提升了後輩的成材率,讓何氏宗族變得極具凝聚力。
當然,為防消息外泄,在這些後輩的思想性格還沒成熟前,何氏宗族不會直接告訴後輩,他們從小學的都是三聖與沈皇夫留給後輩的手書內容,更不會提及正寧帝手札。
何文彬會知道族裡還供著連正寧帝手札在內的傳承之寶,是因他在成年後,所具備的心性與能力素養,已然通過族裡的考驗。
不僅打小就能學習經族中歷代先輩摘抄、整理加工后的內容,還能在長大成年後,有機會親眼看到正寧帝手札等手書的全部內容。
正因知道正寧帝手札中的全部內容,他才會擔心正寧帝手札真被發掘出來的事,因為在他、在他們何氏宗族看來,裡面記錄的某些真相,實在不易正式公開。
因為那些實在有損正寧帝本人的威嚴,即便其中記錄的那些他與其女兒承華帝的對話,所透露的思維格局與思想觀念,確實能給他們這些後輩帶來莫大的啟迪與教導。
何端義雖然不是學習歷史的,對趙慎言這個歷史名人也不陌生,畢竟對方乃是啟朝大名鼎鼎權臣奸相。
啟朝的開國皇帝雖然奪了大安江山,但他只是在當時的局勢中,成功斗贏自己的所有對手而已,並非直接叛變,不曾對何氏皇族下手。
趙慎言就不同了,他是一位曾立下過救駕之功的啟朝駙馬,利用岳丈的信任,快速晉陞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承丞相之位,大權在握。
得勢之後,趙慎言不僅利用各種手段排除異己,誅殺功臣良將,還將人丁本就不算興旺的啟朝皇族成員給殺了大半。
還打著他妻子的名號參與到奪嫡中,即將成功之際,卻突然暴斃身亡,其喪事辦得十分隆重。
可是當恨之入骨的人得勢后,想要開棺掘他的墳進,才發現他給後人留下的只有一座衣冠墓,數百年來,一直有人試圖找到他的墓,卻都未成功。
如今聽說在文山市意外發掘出古墓,可能是趙慎言的墓,何端義的心情也很複雜。
畢竟與其他人只能根據各種史料推斷某些歷史真相不同,根據何家先祖留下的信息看,落入啟朝皇帝手中的正寧帝手札原稿,極有可能就是被在當時的權勢地位,已達到可隻手遮天這一地步的趙慎言給盜走。
不過他還是開口道,「這件事,我會跟你祖母他們說一聲,確保就算這次真能出土,也要及時收繳上去,不對外公開。」
三聖之說已然蓋棺定論,實在不易再節外生枝。
正寧帝本就只在位十八年,與其女兒及曾孫女的功績與歷史地位,都高到讓人無可置疑不同,對於正寧帝的聖皇之位,本就存在許多爭議,甚至可以說是持續至今。
只是誰都無法否認的是,大安的興盛,確實是從正寧開始,承華朝的繁榮昌盛,正是建立在正寧帝在位十八年打下的基礎之上。
若讓後世人知道,正寧帝一輩子的最大功績,就是生了一個特別厲害的女兒,他在位期間所做的那些大事,基本都出自當時還在女扮男裝的承華大帝之手,對正寧帝的聲譽,絕對是個莫大的打擊。
何況一個皇帝,哪怕是剛繼位的新帝,竟然在治國施政上,選擇聽信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的話,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時,也會認為正寧帝太過廢材,聖皇之譽將蕩然無存。
聽到父親的話,何文彬暗自鬆了口氣。
「也是,且不說那墓主到底是不是趙慎言,就算是,就算真能出土,歷時數百年,也許那手札已經風化,說起來,還真遺憾,那可是正寧陛下的親筆遺迹。」
何端義卻搖搖頭道,「若真能出土,只要保護措施得當,還真未必會風化損毀,那份原版手札的材質,以及書寫的墨汁,跟族裡的手抄本一樣,都很特殊,完全可以做到歷經千年而不腐。」
何氏後人一直有個疑問,就是不知正寧帝是出於什麼心態,在寫下那本手札后,不僅沒在後銷毀,或是帶到地下,而是交給自己的曾孫女,也就是中正帝繼承。
只是隨著正寧帝駕崩,這個疑問註定不會有人給出準確的解答。
因父子二人的這番對話,使得何文彬在前往文山市與老師匯合,以助手身份做各種準備工作時,仍有些沉重,不像鄭傑那般歡欣雀躍。
「文彬,你怎麼回事啊?咱們難得能有機會遇上這等盛事,說不定就是親眼見證一個重大歷史事件,你竟然能做到無動於衷?」
何文彬微笑著解釋道,「正因事關重大,我們才不能掉以輕心,爭取在接下來的工作中,不出錯,不給老師拖後腿。」
無意間從後路過,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的黃教授很高興。
「這次的工作,上面特別重視,確實不容出錯,還是文彬的性格踏實,小鄭,你可要多學著些,等到工作結束后,你們想怎麼高興慶祝都行。」
二人連忙態度恭敬地應下后,鄭傑好奇地問道。
「老師,您是說,這次考古工作,連官府那邊也很重視?是不是已經可以確定是趙慎言的真墓了?」
黃教授略顯矜持地點頭道,「根據目前已出土的封石碑文看,極有可能,不過外層封壁太過厚實,到底是不是,還有待進一步的發掘與考證。」
黃教授離開后,鄭傑小聲對好友道,「老師還瞞著呢,我敢說,會在自己的墓外築上一層又一層封壁的人,除了那個自知罪孽深重,仇家眾多的趙慎言,別無他人。」
這也正是趙慎言死後,會特意布下一座空墓故作懸疑,迷惑世人的原因。
何文彬也知道,根據目前留下的已知線索看,基本可以確定是趙慎言,只是目前尚未有可以直接肯定的明確證據。
發掘工作持續進行,幾天後,終於成功打到墓道時,眾人首先看到的便是倒一地的十數具遺骸。
見多識廣、經驗豐富的歷史考古學家們都知道,這些應該都是為保住這座大墓的秘密,而在當年被滅口的人。
共同負責發掘這座大墓的另一位專家,武教授忍不住感慨道。
「所以說,就憑正寧帝當年不惜以身作則,率先身體力行地實施簡葬,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就可謂是功德無量。」
他手下的一名研究員開玩笑道,「教授,要是後來的這些王公貴族們,也都像三聖朝到大安末期的那些王公大臣們一般,紛紛效仿三聖,我們這些搞考古研究的人,可就沒活幹了。」
三聖朝之前的那些大墓,歷經歲月的侵蝕,先不說有多少能成功發掘出來。
從目前已經發掘到的那些看,因時代太過久遠,再加上大多古墓都已被歷朝的盜墓賊光顧,能考古到得有價值的東西很少。
三聖朝中晚期,到大安亡國的四百年間,在史上留名,讓後世人銘記的那些功臣名將,都選擇以簡葬的方式向三聖致敬,幾百年過去,除了一些記錄其功績的碑文,啥也不剩。
到啟朝後,那些有權有勢的人家,才逐漸重拾厚葬之風,為他們後世的這些歷史專家學者們,留下一些可發揮餘地。
聽到這話,武教授心情複雜地嘆了口氣。
「若能讓三聖遺風可以傳承到今日,三聖朝以後的歷史也能以公開坦誠地方式,如實記錄、流傳後世,我們不幹這行就是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黃教授贊成地點頭,口中卻道。
「若是三聖的後輩子孫們,能在當年繼承他們三聖祖留下的遺風,大安也不至於亡國,說到底,還是人類的私心作祟,所以真正可以做到大公無私,無愧於天地的人,才會成為舉世公認的聖賢。」
跟在他身後的何文彬聞言,下意識感到有些心虛不自在,不僅為自己的先祖斷送大安江山感到羞慚,還為宗族一直藏著的某些秘密感到不自在。
身為半隻腳已經踏入專業圈子的歷史研究生,他很清楚何氏宗族所掌握的某些『傳家寶』,有多大歷史研究價值。
連已經公開部分內容,剩下大半都不宜公開的正寧帝手札在內,都是凝聚著三聖思想與智慧的結晶,非常珍貴。
那些不僅能讓何氏宗族受益無窮,若能公開,勢必能讓世人都跟著受益,可是族規卻嚴令要求何氏子孫絕不可外傳。
只因何氏皇族當年會去大安江山,雖根本原因是當時的何氏宗族自己無能,可是世上又有幾個敢於承認與正視自身過失?便將失敗的責任歸咎於遭人背叛與拋棄。
哪怕是三聖留在百姓心中所享有的聲望與地位護住了三聖後人,讓他們不至於慘遭覆滅,他們心中也難免存怨。
才會制定出這麼一條族規,要求族人務必遵守,可以將其中的一些思想觀念傳授出去,卻不得直接公開。
隨著大墓的發掘工作層層推進,沒過多久,相關工作人員就在專家們的指導下,成功打開通向主墓室的墓道。
根據墓內環境與已經發掘出的物品看,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座距離現代只有三百年左右的大墓,不僅隱藏得夠深,且在當年所選的位置極其偏僻,還不曾被盜墓賊光顧過。
而這個時間點,也正與趙慎言暴斃身亡的時間點相近,再次成為它可能是趙慎言的真墓的重要佐證,這個結論讓現場所有人都感到很震奮。
等到眾人收拾好已出土的陪葬品后,主墓室也被正式打開,在場眾人更是緊張不已。
用現代工具打開主墓室被封死的厚重石門后,映入眾人眼帘的,是一間面積頗大,堆放滿各種器物的房間,讓現場考古人員們看著兩眼放光。
經過仔細清理,僅這一間主墓室內,就出土近九千件陪葬品,從金銀珠寶瓷器,到鐘錶字畫書籍等物,琳琅滿目,讓所有身在現場的目擊者都感到深受震撼。
更重要的是,這些東西因相隔年代不算久遠,還都精心做過相應處置,都被保存得十分完好。
負責鑒定登記的幾教授與研究人員們,個個都激動不已,因為他們發現,在現場隨手拿起一件,可能都是在歷史資料中留過名的珍寶。
其中出土數量最多的物品,都是三聖期,尤其是承華朝的物品,例如那編號十分靠前的自行動、鐘錶,大安最負盛名的大文豪杜樂賢的書法作品與詩詞手稿等。
這種現象可謂是毫不掩飾地告訴眾人,趙慎言這位已被確認墓主身份的啟朝最有名的大奸臣,十分尊崇與嚮往三聖朝,尤為喜歡收集三聖朝,或是與三聖有關的物件。
這讓在場眾人很難不聯想與其相關的一些消息,就是他死之後,才被啟朝皇室發現收藏在宮裡的正寧帝手札被盜。
遍尋不見蹤跡后,因消息外泄,引得百姓們議論紛紛,啟朝皇室不得不對外宣稱,啟朝皇室從未見過正寧帝手札。
從而為後世留下這世上並不存在正寧帝手札,與就算曾經有過正寧帝手札,也已被正寧帝帶入墓中的兩個猜測。
按捺住無比振奮的心情,眾人十分默契地加快整理陪葬品的速度,期待傳說中的正寧手札趕快出來,最好是被安放在自己的團隊負責整理的區域。
讓人深感遺憾的是,等到眾人整理完室內擺放著的所有陪葬品后,都沒發現他們最為期待的正寧帝手札。
直到打開趙慎言的棺槨外層的大套棺后,一眼看到那本被安放密封在玻璃盒中的無名書冊,在場眾人忍不住呼吸一滯。
而何文彬則在看到那本無名書冊的第一眼,就已認出,那正是正寧帝手札,因為供在何氏宗祠中的那本完全按照原本複製的手抄本,也是這個模樣。
眼看黃教授等人都激動到手腳發抖,圍在那裡一時不敢動手,跟在黃教授身邊的何文彬直接伸出手,將個玻璃盒子取了出來,打算直接在現場打開。
武教授等人迅速阻止,訓斥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他們周圍已多出一隊全副武/裝的人員,為首的那位手上還拿有一個保險箱,見到玻璃盒子,迅速打開保險箱的門。
何文彬當然知道這些武/裝人員的目標,但他拿著玻璃盒子,還是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老師。
黃教授滿心遺憾地嘆了口氣,卻只能無奈地點點頭,都知道這是上面的意思,他們早已得到暗示,只是傳說之物終於現身,他們還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心裡肯定不是滋味。
得到示意后,何文彬將手中的玻璃盒子放入保險箱中,對方立刻鎖上保險箱的門,對在場眾位專家學者施禮示意一下后,迅速帶著人轉身離去。
等到那一隊給人帶來極大壓力,卻沒露出真容的武/裝人員離開后,眾人紛紛嘆氣同時,有人忍不住抱怨道。
「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那麼重要的寶貝,就這麼交給他們,也不知道安不安全?」
有人難掩鬱悶地回道,「有什麼不安全的,外面早被軍方派人圍上了,那些人的身份來歷若有問題,根本沒機會進來,就是這動作太迅速,目標也太明確了些。」
這話讓在場眾人再次忍不住嘆息,傳說中的正寧帝手札出世,他們只看了眼外皮,就與之擦肩而過的事實,讓他們都很失望。
縱然這次的考古收穫之大,遠超出他們事先的預料,現場還有許多待轉運走的陪葬品,件件都是極具歷史意義的珍寶,也讓他們無法開懷。
鄭傑更是忍不住道,「文彬若能早些出手,動作還能再快點,我們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看兩頁,唉,這也太可惜了。」
這話讓黃教授等人都深有同感地下意識點頭,早忘了他們看見何文彬取出玻璃盒子后,打算毀去外層橡膠封口,直接打開盒子時,他們的下意識動作是阻止,才會錯失最佳時機。
何文彬也覺得遺憾,他知道在場這些,連他老師在內的一眾歷史學家們的心愿,才會選擇冒失動手,為他們製造機會,打開盒子后,讓他們以鑒定的名義先看看手札中的內容。
雖然從私心方面講,何文彬並不贊成手札面向公眾公開,但他很想讓這些一心研究歷史的專家學者們,能有機會得償所願,可惜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沒等何文彬開口,黃教授就已經擺擺手道。
「這事不怪文彬,他已經儘力了,現在想想,是我們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只顧著擔心貿然打開,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損毀,阻止了他,現在還是先做好手頭上工作,等消息吧,我們肯定還有機會。」
現在冷靜下來,再回頭想想,那盒中無名書冊,用的是他們已知的一種特殊材料,根本不存在離開密封保存它的玻璃盒子后,接觸空氣就風化的風險。
武教授點頭道,「黃教授說得對,都打起精神來,將剩下的工作好好完成,等到上面證實盒中之物后,我們遲早能有機會看到裡面的內容,大家不要急於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