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嘎吱——」

「嘎吱——」

老舊的床架伴隨著青年的含糊不清的嗚咽在不斷晃動。

刺骨的寒意在幽暗的房間里不斷蔓延,像是被浸濕的羊毛毯子一般覆蓋在房間里的每一個人身上。

戚偉捂著嘴蜷縮在幽暗的床底下,拼了命地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就在剛才,他眼睜睜地看著從衣櫃里扭曲爬出的「東西」一步一步上了顧何止的床,沒過多久,像是因為信號不良而沙沙作響的收音機,陌生的男人的喘熄從床上傳來,甜膩得令人作嘔。

戚偉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那東西……

之前注意到自己了嗎?

在自己進入房間之前,它就已經在了吧?自己一無所知地從床底下拖出箱子想要搜刮東西時,它,是否正在從衣櫃狹窄漆黑的縫隙中冷漠地窺視著他?

不不不,沒關係的,自己進房間時,衣櫃門分明就是閉合的。

那一定就是顧何止自己招惹過來的玩意,難怪那傢伙總是顯得那麼神經兮兮不對勁的樣子。

而且,自己也就是一個小蝦米,要是真的招惹到了什麼,那玩意現在也不可能不管不顧就光在床上幹人……

但是空氣中有種若有若無的氣味,讓顧何止的心高高地懸在半空中怎麼也沉不下來。被自己關緊的窗帘不知道何時開啟了一條細窄的縫隙,暗淡的天光里,他的房間就像是壞掉的冰箱一樣幽暗冰涼。

戚偉在心中不斷念誦著各路神佛的名諱,戰慄著蠕動著因為長期保持同一姿勢而格外僵硬的身體,準備從床底下爬出去。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無形的手按下了慢放鍵,被拉得很長很長。

顧何止承認這已經是他的心魔了,他一輩子都忘不了大學時,自己無意間回頭從衣櫃縫隙里窺見的那雙眼睛。

顧何止茫然地在14樓轉了一圈,始終沒有找到董瑞明的蹤跡。

無數念頭紛亂地滑過戚偉的腦海。

顧何止走進房間,然後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那怪物在顧何止離開后,還在房間里嗎?

長到戚偉的神經幾乎都快要綳斷了。

等到那怪物完事,自己就立刻離開這棟房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對上了從床沿處慢慢探下來的那顆頭顱。

那張支離破碎的臉也在同一時刻對準了他。

戚偉也不知道顧何止到底有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他只知道,沒過多久,顧何止就如他所願的那般,腳步虛浮地離開房間。

偏偏就在這時,床架忽然又響了一下。

戚偉的心跳得很快,他正在等待。

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膚逐漸變得冰冷,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久,刺痛感開始不斷從他的骨頭縫裡滲出來。

這樣等了許久,終於,戚偉無比慶幸地看到,衣櫃的門自行合上了。

房間里重新陷入了寂靜。

「嘎吱——」

看到房間角落的木質衣櫃時,他表情微凝——衣櫃的門又敞開了一條縫隙,漆黑的柜子里一片寂靜。可顧何止卻有種奇怪的錯覺,彷彿有什麼人正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地躲藏在衣櫃里,透過懸挂的衣服布料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有人跳樓了」的慘叫從窗外傳來,床上忽然沒了動靜。

大概幾分中之後,他聽到了顧何止猛然翻身起床的聲音。

「砰——」

*

「砰——」

戚偉緩緩地,緩緩地抬起了頭。

然而,在他一動不動全身僵直的這一刻,他清楚地聽到,床架又響了一下。

還是說,它已經附身在顧何止身上離開了?

自己現在到底能不能離開床底……

「嘎吱——」

似乎,是他自己房間里傳了出來的。

戚偉動作一僵,下意識地以為是自己動作太大碰到了那該死的老舊床鋪。

顧何止眼珠緩慢地轉動了一下。

看上去一切都跟他離開時沒有什麼兩樣。

他臉色蒼白地回到了1401號房,在推門進屋的瞬間,隱隱約約聽到似乎有什麼人慘叫了一聲。

「出來——」

顧何止肩膀微顫,他直直站在原地,像是馬路中間被車燈倏然照得失去了所有行動能力的動物一般,有好一會兒都無法動彈。

直到他又聽到了那細微的聲響。

怪物……

然後他艱難地找回了動作的力氣,他屏息凝神地,一點點挪著布置,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戚偉真想換個姿勢,在又冷又狹窄的床底呆了這麼久,他只覺得自己脖子都要斷了。

所以,只要等一等就好。

一邊想著,戚偉一邊死死地盯著位於房間角落的衣櫃門。很顯然,顧何止並沒有注意到,衣櫃那條窄窄的縫隙就像是怪物微微咧開的嘴唇,並沒有合上。

不自覺地,顧何止沖著衣櫃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尖叫。

「滾出來!」

衣櫃里還是那麼安靜。

不,應該說,整個1401號房裡都安靜得出奇。

顧何止咬住了嘴唇,隱約從舌尖處捕捉到了一絲細細的血腥味。然後他衝到了衣櫃前,一把扯開了衣櫃門。

空空蕩蕩。

就跟每天無數次確認過的那樣,衣櫃里什麼都沒有。

除了顏色暗紅色的小小戒指盒。

顧何止身體晃動了一下,他砰然關上了衣櫃門,然後又把椅子拖了過來堵在了衣櫃前面。

一直到做完這些,他才意識到在自己之前一直在屏息。

現在他終於可以喘氣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同時,在回頭的一瞬間顧何止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了一點暗暗的紅色。

是袖子。

從顧何止床底的陰影處,耷拉著一角沾了血的衣袖。

*

衣服是戚偉的。

顧何止跪坐在床邊,獃獃地看著從自己床底下掏出來的衣服。

衣服上滿是血污,如果不是顧何止今天剛跟戚偉打過照面,可能都要認不出這衣服原本的主人到底是誰。

可是,為什麼戚偉的衣服會在自己的床底下?

顧何止恍恍惚惚地拿起了手機,手指下意識地按在了報警電話上——

然而,停留了許久,顧何止盯著屏幕上的三個號碼,腦海中不斷閃現出冰箱里整整齊齊的黑色塑料袋的畫面。

顧何止喉嚨里發出了一絲痛苦的抽泣聲。

他最終還是沒能按下報警電話,抱著最後一絲虛無的期望,顧何止最後撥通的,是戚偉的電話號碼。

讓他感到無比意外的是,沒過多久戚偉的電話竟然真的被接通了。

「顧何止……」

熟悉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邊傳來,顯得有些沙啞很呆板。

可此時的顧何止卻壓根沒有注意到戚偉的異樣,聽到戚偉接電話,他完全脫力癱軟在了地上。

「太好了,戚偉,你,你沒事吧,我在我房間里找到了一些你的——」

「對不起。」

戚偉忽然打斷了顧何止語無倫次的話語。

「我是鬼迷心竅才那麼做的,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害你啊,顧何止,你饒了我們好不好……」

「戚偉?」

顧何止聽到戚偉的求饒,不由怔住。

「饒了我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顧何止求你了饒了我們吧對不起對不起……」

簡直就像是壞掉的留聲機一般,戚偉忽然在電話里不斷地哀嚎出聲。

顧何止打了個寒戰,手機從掌中滑落摔在了地上。

也就是在此時,顧何止才發現,耳畔傳來的哀嚎聲,並不僅僅只是從手機里傳出來的。

現實中的聲音與手機里的道歉有著微妙的時間差。

但那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哀嚎。

「對不起……對不起……顧何止……我真的沒想到最後事情會變成那樣……」

「我不明白,戚偉。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不起……」

「戚偉,你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偷了我丟在垃圾桶里的東西,對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饒了我嗚嗚嗚……好痛……好難受啊……」

顧何止扶著牆壁站起身來,然後循著聲音,來到了戚偉的房間前。

男人的哀嚎聲,正是從房間里傳出來的。

顧何止垂下眼帘,看著不知道何時開啟了一條縫隙的房門愣怔了一瞬間,然後才將手擱在門把手上,鼓足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

「顧何止啊……我不是故意的……」

「砰——」

「砰砰——」

戚偉的房間很亂。

走進去時候地板都已經因為長期未曾打掃而微微發粘了。

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皺眉的,濃重的油垢味。

但這些都不是讓顧何止瞬間僵硬的原因。

讓他在那一刻完全無法動彈的,是懸挂在房間之外的那道身影。

腫脹的屍體那灰敗的臉透過灰塵斑駁的窗子對上了顧何止的視線。

他的頭顱歪斜得很厲害,腹部鼓鼓的,好像隨便戳一下就會爆裂。

眼珠掉了出來,皺巴巴的,一直在隨著屍體的晃蕩而不斷在鼻尖附近盪悠。

「砰——」

屍體額頭的位置,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砰——」

頭骨似乎也早已破碎,顧何止幾乎都能透過那一大片血污看到他頭顱內腐敗的腦漿。

「砰——」

在風的吹拂下,戚偉的屍體正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窗子,看上去應該已經被弔死在窗外很久很久了。

然而,在顧何止手中的手機里,男人正跟剛才一樣,正在不斷地發出痛苦的聲音。

「是我的不對……我錯了……」

「放我下來吧,求你了,顧何止……掛在這裡好痛啊……我好難受……」

「對不起,嗚嗚嗚,真的對不起……」

*

「對不起,嗚嗚嗚,顧神……我,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喬良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夢裡,自己正蜷縮在公共廁所的角落,一邊道歉一邊哭泣著。

「你為什麼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錯。」

顧何止撩起水龍頭中的水花,擦掉了自己嘴角的灰塵和血跡。

「嗚嗚嗚嗚……如果不是我……」

聽著耳畔男生怯弱的哭泣,顧何止像是患了偏頭痛一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你,換成任何一個人被那群傻逼這麼欺負我也會出手的,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了,不是我說啊,那些傢伙其實就是這樣,你越是顯得怕他們他們就越是來勁。你看我其實也不擅長打架,可只要跟他們硬剛幾次他們自然也就繞著我走了……嘶,好痛……」

不知道何時起,喬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那懦弱的抽噎。

他獃獃地看著不遠處的顧何止,在衛生間慘淡暗淡的光線下,秀美的青年白皙的面孔就像是森林深處幽碧草木中微微搖曳的白色蘭花一般,讓人根本移不開眼睛。

那個人真的很好看……

簡直難以想象,像是顧何止這樣的人,卻會那樣慷慨而又溫柔的,一次又一次地庇護著懦弱無能,宛若陰溝里的老鼠一般的自己。

一直到現在,喬良回想起過去,依然會覺得,如果不是有顧何止,自己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家裡窮外加天生的怯懦,喬良幾乎就是在各種各樣的欺負和羞辱中長大的,本以為上了大學就好了,卻沒想到來自於同學的欺辱竟然變本加厲了。有好幾次喬良都險些自殺,可事情就是那麼巧,每當他覺得自己要走上絕路的時候,顧何止都會剛好出現,然後把他強行從絕境中拖出來。

對於喬良來說,顧何止就是他的神。

然而,喬良卻並沒有像是顧何止所期待的那樣,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事實上,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喬良才發現,自己已然變成了一個卑劣到極點的偷窺狂。每天的每天,在結束完一整天令人精疲力竭的打工之後,喬良都會不由自主地來到了顧何止租住的出租屋的對面,利用望遠鏡小心翼翼地窺看一下顧何止的身影。

哪怕只是透過窗帘看到房間里模糊的人影晃動,喬良都會感到莫大的滿足。

所以,喬良也比任何人都更早地發現,有人在顧何止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偷偷地潛入了那間房間。

當顧何止一無所知的睡覺時,男人便會偷偷從衣櫃或者床底下爬出,心滿意足地依偎在青年身側度過一個又一個夜晚。

當顧何止在浴室里洗澡時,他換下的衣物會被男人如獲至寶地捧在胸口,深深呼吸。

甚至就當顧何止在房間里盤著腿戴著耳機打遊戲時,他的門外都始終站著一個凝滯的黑影。

喬良驚恐萬分地注視著那間屋子裡發生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衝到顧何止的面前,告知對方那個危險的存在。

可是每一次,話到了嘴邊,喬良卻會變得啞口無言——無論顧何止給他帶去了多少光,自己卻始終只是陰溝里的老鼠。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敢說。畢竟,只要說出口,自己偷窺對方的行為,便會暴露無疑。

而如果那樣的話……他恐怕就會徹底地失去顧神的照顧吧?

沒有了顧何止,喬良甚至不覺得自己順利從大學畢業。

*

「介紹一下,這是我朋友闕白。」

忽然有一天,在一次平平無奇的普通同學聚餐上,顧何止帶著燦爛的笑容,帶來了一個熟悉的男人。

餐桌旁的喬良驚駭地盯著那張已經在望遠鏡中出現了無數次的臉,睜大了眼睛。

「怎麼了?」

耳畔傳來顧何止奇怪的詢問。

喬良明知道自己應該立刻發出提醒,提醒顧何止他身邊那個看似乖巧溫順的傢伙到底有多危險,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

顧何止被同學拉走寒暄的間隙,喬良看到闕白筆直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喬良,唔,原來你叫這個名字。」

「啊……啊?」

「之前一直沒有找到機會,能夠在這裡跟你碰面真是太好了。」

在顧何止面前總是顯得溫順可愛的男生微微俯身,看向喬良的臉上溢滿了溫和的笑容。

「你要是再敢那麼看著他的話,我就只能把你的眼珠挖掉了。」

然而,落在喬良耳畔的低語卻像是從地獄里傳出來的。

喬良驚駭到動彈不得,他無比恐懼地看著闕白漆黑的眼眸,這才意識到原來面前的男人一直以來都知道喬良的窺視。

「像是你這樣的老鼠,有什麼資格看他?」

闕白的聲音有種獨特的沙啞質感,當他提起顧何止時,音調總是會不自覺地泛起甜蜜的尾音。

可在那一刻,喬良感受到的,卻是闕白對他產生的,強烈的殺意。

自己會被殺掉吧?這樣說可能有些可笑,但是喬良當時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所以當年的喬良面對闕白的威脅,只能無助地不斷顫唞。

他完全不敢出聲,在闕白的瞪視之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慘白著臉不斷搖頭。

「我,我不會——」

然而,聽到喬良這句話的瞬間,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神色卻變得愈發恐怖。

【「啊,老鼠永遠是老鼠。」】

耳畔的聲音開始變得陰森刺耳。

【「不該讓你活下來的。」】

闕白語氣無比怨毒。

夢境中的光線開始一點點變暗,而喬良死死看著闕白,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

「對不起……」

他下意識地說道。

等等,自己為什麼……為什麼會想要道歉?

愧疚感夾雜著無盡絕望不斷從靈魂深處湧出,彷彿黑暗的泥沼般漸漸將喬良吞沒。

一股熟悉地血腥味緩緩從闕白的身上蔓延開來,原本英俊的臉一點點褪去血色,像是一具因為怨氣而無法轉世的屍骸般用渾濁的眼睛凝視著喬良。

【「早知道……我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覆蓋著冰霜的手指按在了喬良的眼皮上,用力地朝著他的眼窩深處按了下去。

噗嗤—

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刺破了。

*

「啊啊啊啊——」

喬良捂著自己的眼睛驚叫著從床上跳了起來。

從噩夢中驚醒的那一瞬間,喬良猛然從自己臉頰上揮手拍掉一團軟趴趴的拳頭大小的東西。

喬良沒能看清楚那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劇烈的疼痛給正在他眼眶后側不斷炸開,疼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喬良本能地以為那是老鼠,然而有一些無法確定,因為掌心碰到那玩意時,觸感非常噁心,非常軟,也非常滑。

老鼠……老鼠是那樣的觸感嗎?

來不及細究這些細節,喬良從床上翻身而起,徑直衝進了廁所。

打開水龍頭后他不斷用冰冷的自來水沖刷著雙眼,過了好久才勉強能夠睜開眼睛。

視野還是很模糊。

微涼的血汩汩從眼窩的位置湧出來。

對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兒,喬良才看到,自己的眼皮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耷拉了下來。

當他因為驚恐而不斷轉動眼球時,就眼皮與眼皮的縫隙中,有粉紅色的東西在閃動,那其實就是他那顆嚴重充血的眼球。

不管剛才那是什麼,可以確認的一點是……它差點把喬良的眼珠給吃掉了。

幸好喬良因為吃痛而猛然驚醒,所以老鼠只來得及把他的眼皮啃出一條豁口。

喬良疼得淚水止不住地往流。

他抽著冷氣從抽屜里找出了紗布,對著鏡子,他勉勉強強才把自己受傷的那隻眼睛用醫療膠帶還有紗布給蓋了起來。

「嗚嗚……」

太疼了,喬良喉嚨里溢出了一絲哭泣。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打個電話讓人送自己去醫院,然而找到手機的瞬間,又是一道黑影從他眼角余光中一閃而過。

艹,還是老鼠!

喬良跳了起來,驚恐萬分地轉頭望向老鼠消失的方向……

剛才那是什麼?

為什麼,那隻老鼠臉上一點毛都沒有?

看上去,就像是長著一張小小的,面無表情的人臉似的。

是眼睛受傷導致的錯覺嗎?喬良喘著粗氣,在潮濕幽暗的衛生間里嚇得瑟瑟發抖。

停了幾秒鐘之後,喬良才猛然回神。

他搖搖晃晃地準備立刻離開衛生間,轉頭的一瞬間卻愕然地發現……

鏡子里自己的影子,並沒有動。

那無比熟悉的,臉色慘白的男人,在這一刻,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懦夫。」】

【「陰溝里的老鼠。」】

【「你應該早點去死的。」】

狹小的浴室里,響起了細碎的低語。

那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熟悉,而又那麼陌生,熟悉是因為,那根本就是喬良自己的聲音,而陌生則是因為……那聲音已經惡毒到了極點,裡頭衝刺著彷彿要刺破鏡面的強烈惡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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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棺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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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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