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下篇 紫日當空 萬虹迎日 一十一
「轟——」
織星族祖壇陷入一片沉寂,空空蕩蕩不見一人!
「縫天族長!」
雕山族族長雕畫岫扇聲音傳來,道:
「織星族立碑人以及倖存族人已安全傳送到我族祖壇!」
縫天祭壇之上,縫天雲畔一口血光噴出,只覺頭重腳輕、一陣晃蕩,扶直了身體之後,緩緩吐出了一個字:「好!」
再擊天網未能破封,縫天雲畔千鈞一髮之際,啟動了桃源星地之間的諸族傳送大陣,將織星族倖存之人盡皆推至雕山族祖壇。
縫天雲畔剛想調整內息,以安頓心神,黑紋光柱卻再現天際,不稍片刻,數道黑紋光柱依次轟下……
落風古族,族滅!
彼岸修族,族滅!
赤一姻族,族滅!
……
桃源尚存諸族,陷入一一族滅的危機之中!
縫天雲畔明白,唯一的可能是——尚存諸族所在的位置已盡皆暴露!當下霞秘之力已經無法擊破天網,如今再失諸族之力,縫天雲畔心如火焚,形勢危在旦夕!
然而累年戰爭、刀山火海的磨礪,已經造就了這位縫天族長臨危應變的鐵血之心,越是窒息之危,越能激發前所未有的冷靜。
縫天雲畔微調心神,一掃心中之亂,任由清癯之身微顫,也任由長發散亂垂落,雙手伸出,探向祭壇符文,屏息凝神,百心萬里,非急非緩。
「捕光奇族,傳送至班門古族!」
「擒時奇族,傳送至摹塔古族」
「問兮族,傳送至氐人族!」
「喚汐族,傳送至君人族!」
「黃白族,傳頌至倉日族!」
……
縫天雲畔將各族再次轉移調動。
此前,桃源三百六十三族,所存的諸族祖壇不足七十六處,祖壇內的族人大多已是歷經數次傳送,由各族歸攏、幾經合併而成。
而這七六十祖壇之中,在生命的陸續凋零之下,不論傷勢如何,尚且存活者已不及先前的三成,好在倖存者皆為各族內強大的武者。
數息之後,經縫天雲畔此番再次傳送合併,先前諸族,除了一直未曾開啟傳送的縫天族、皇族之外,其餘各族已全部易地,當下,盡數集中在十八族祖壇!
「轟——」桃源星地,黑紋光柱仍在持續轟下,所擊之處,一片遼闊,早已空無一人!
霞秘之力不足以再破天網,縫天雲畔族長陷入了莫大的困境。何以脫困,尚無對策,而皇族戰場方才以龍尾之力搶出的良機,稍縱即逝!
「七王,青龍之力,可有再啟之時!」縫天雲畔密隕傳音。
「只能聽憑天意!」七王回道,眉心之中隱有待發之勢,然而,震蕩之中的龍山山脈里,只聞轟隆之聲,卻仍未破山而出!
「也罷!是時候了!」
縫天雲畔舉臂一揮,自武庫空間之中飛出百根隕針,此針名曰「魄橋」,魄橋者,以針為橋,入人體內,借他人軀體,調動霞密之力,所得的霞力,足以抵得上施法者本人三成,然而,若無危殆之急,無人敢用。
「魄橋」,乃是縫天一族歷代族長以及至強武者生前煉就,只有達到百心控陣之境,方能藉助某類密隕凝練而出。也只有達到百心控陣之境,方有能力祭出一用。
此針罕見,一位強者一生之中若能凝出一針便已是奢侈。煉就不易,使用更難,每祭用一針,便須施法者割裂自己的神魂一次。
縫天族百心控陣之法,
說到底乃是分心割魄之法,一心割成百魄,常此以往,故而神魄之力異於常人,可脫離肉體遊盪天地,然而割魄只是修鍊之意,並非真的需要割魄!而此針一旦祭用,割魄、割魄,便是真的割裂了!
故而數百萬年之間,只在五十萬年前舉族存亡之際,曾祭出三十餘根,之後那一代的族長陷入瘋癲,偶爾清醒之際,自殺身亡。
自那以後,百草族歷經數百年攻關,專為縫天族研製了「醒魂霓」,以防不測於萬一。
而此時,縫天雲畔族長並非打算祭用一針,而是——百針齊出!唯有補充足夠多的霞密之力,方能化解當前危機!
「呲——呲——」縫天雲畔射出魄橋,打入縫天族百人體內,這一百人乃是生命之力耗盡臨亡之際,由縫天族長未雨綢繆,以秘法護其心脈而得以暫活。
「族長,不可!」
「族長,不可!」
族內眾人見狀,大為驚恐,百針齊用,過於殘忍,其苦難言,人間罕絕,紛紛上前勸阻!
「退下!」
縫天雲畔一聲怒喝,轉而顫抖著的嗓音溫和地吐出了兩字:「入陣!」
縫天族長眉心之處一片通紅,血絲密布,雙眼滴血,此時他正在抵抗割魄劇痛,已無暇分心周圍,只能斷然喝止,渾身顫抖之中,伸出蒼白枯瘦的雙手再次推向祭壇,已然垂垂老矣之態,然而,十八祖壇之上,一個雄渾洪亮的聲音再度響起!
「織星族立碑兒郎,星夜嬌,可在!」
「在!」
「宇宙八荒!」
「轟隆」一聲巨響,地下波動浩蕩而去,
「砰——」
轉瞬之間,雕山族祖壇中央,一道洪大的霞柱直擊天網。
「吾鄉桃源!」
一道回聲縈繞在雕山祖壇之內,繼而回蕩在諸族隕石巨壁之上,拂雲樹下,織星族四人已然不見。
「雕山族,入百草族!」緊接著,又是一道陣法波動傳來,雕山族眾人瞬間又被轉移到百草族祖壇。
「轟——」一道黑紋光柱轟向雕山族祖壇!
終於,輪到了本族的立碑人,縫天祭壇之上,縫天雲畔望向拂雲樹下,和藹地說道:
「兮兒!好好長大!聽長輩們的話!」
說完,縫天雲畔心中一陣酸楚,一股熱淚湧出,夾雜在眼裡滴下的血光之中,一時令人分辨不出淚痕與血跡。
「再見祖爺爺!」
一位束著高高髮髻的女孩兒回道,那雙如藏著星空般的藍色眼睛,猛地撲扇了兩下,眼淚奪眶而出,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之上,泛起一片閃閃晶亮,旋即又撇住粉嘟嘟的小嘴,吸著鼻子忍住了不哭,滿眼的濕潤之中,一道衝天的光芒將祖爺爺隔擋不見了!
「宇宙八荒!」
「吾鄉桃源!」
縫天族拂雲樹下,縫天月兮與三名死士消失不見了,唯餘一道回聲縈繞,繼而回蕩隕石巨壁之上。
「縫天族,入桃源族!」緊接著,祭壇再次震動,縫天族眾人瞬間又被轉移到桃源皇族祖壇。
「轟——」剛剛傳送完畢,一道黑紋光柱便轟向了縫天族祖壇!
此時,桃源皇族祖壇里,縫天雲畔正踏向桃源祭壇。
眾人瞧去,見他已是生機暗淡,趕忙上前攙扶,縫天雲畔只覺腳下如懸著千斤巨石,舉步維艱,然而傳送未完,使命未止,往前的每一步,都是此生未了的責任。
縫天族長向桃源眾人抱了抱拳,一片靜默之中,獨自走向了桃源祭壇,皇族長老讓出了控陣石盤,走下祭壇歸入陣位,最後一次傳送即將開啟!
「兮兒,祖爺爺對不住了!一切就看你造化了!」
縫天雲畔顫抖著向控陣石盤走去,一邊走著,一邊低聲昵喃著,隨後,吃力地掩起長袖遮住了臉龐,顫顫巍巍地擦拭了幾下,抹去滿眼的悲傷,無奈又是一陣熱流湧上眼眶,縫天族長在無限的愧疚之中緩緩調整內息。此時魄橋針之力已經式微,此針已無再戰之力,「醒魂霓」護住了縫天雲畔一時神魂不亂,怎奈卻阻止不了內心無盡的悲戚,縫天雲畔族長在內心最為脆弱的地方劃上了一刀,只不過受傷的人,是剛剛離去的孫兒縫天月兮,他的兮兒一直就在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罷了!罷了!」
縫天雲畔收拾起自認為多餘的情緒,再度回觀族內剩下的眾人,傳送而來的縫天族人當中,又有幾位族人悄然隕落了,倖存的族人蹣跚著走過去,為他們之蓋上一件輕盈的羽衣。
「七王,傳送已至最後一人,皇族桃源戟!」
縫天雲畔聲音微顫,稍作喘息之後,又接著說道:
「當下桃源祖地,唯有皇族祖壇不曾暴露,其餘十七族地,處於游擊狀態,雖然可不斷傳送躲避,但是黑雀追蹤不停,恐怕難以久安。當下諸族霞秘之力本就不足以擊破天網,若再頻繁地游擊傳送,徒自消耗霞力,無疑雪上加霜!」
「老臣認為,可急調兩萬武者分兵兩路至桃源它處,各自攻擊天網,以此調虎離山,引開皇族上空能量艦。皇族祖壇則可趁機藉助諸帥與餘下戰士之力,一舉破天!」
話未說完,縫天族長心力不支,連連深喘,再次調息停頓,而後字字沉重:
「老臣,有愧!」
「老族長何出此言,前輩於桃源,功在千秋,當之無愧!」七王大義凜然之語,如日月之光,撥開了老族長心中一絲陰霾,縫天雲畔心中感涕,桃源忘機接著說道:
「只是三萬戰士霞力消耗,雖不如祭祀元命霞力那般流逝之快,然而一戰之下,生命之力已是所剩無幾,恐怕未能行遠,便已力竭了。此議恐難成效!」
縫天雲畔一聲長嘆,道:「是啊,奈何所剩三萬戰士又休整不得,霞力無法得到恢復,否則黑雀得以喘息,必能探知桃源意圖!」
縫天雲畔當下左思右想,仍是無計可施。
就在此時,一道黑紋光柱垂天而降,轟向了百草族地,
「轟——」
百草族,雕山族、織星族三族倖存之人盡皆匯聚在此,三族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