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周文從包里拿出一張發黃殘破的報紙,放在了桌子上。
趙玉蘭雖然不識字,但認識那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
她的臉色立馬變得煞白,嘴唇蠕動了幾下,嗓子像是被人拿棉花給塞住了。
「娘?」
看出她不對勁的周衛紅,朝她走了過來,止不住的往桌子上那張紙上瞟。
那是啥,為啥她娘看到那個東西,怎麼這麼害怕。
「娘沒事,衛紅,你……你先回屋,娘想單獨和她說幾句話。」
趙玉蘭的心狂跳不止,背上起了一層子冷汗,但還在強裝鎮定。
不可能,這不可能是趙水芹偷偷藏的報紙,她都死了……
周衛紅回了屋,她把耳朵貼在了門上,聽著外面客廳的動靜。
她娘有什麼事瞞著她,她是她親閨女,連她都不告訴。
「妮子,這是啥啊?」
趙玉蘭看了一眼閨女的屋門關上了,她站在桌子旁,指著那殘缺的報紙。
「這是報紙。」
周文從楊苞谷手裡拿到這張報紙的時候,她心裡一松,因為她確切的知道了自己不是趙玉蘭的閨女。
上輩子,她厭惡憎恨趙玉蘭,連帶著也厭惡身體里流淌的屬於趙玉蘭的血。
她想不明白,她和她為什麼是母女,這種血緣上的關係怎麼斬也斬不斷。
現在好了,她不是。
趙玉蘭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給我跪下。」
周文翹著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報復著這個女人。
趙玉蘭見她臉上的神色變了,心裡一跳,
「妮兒,你說啥傻話哪,娘是你娘,哪有讓娘給閨女下跪的,再說憑什麼啊?」
「趙玉蘭,你揣著明白裝糊塗,你說憑什麼?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知道?」
周文用手夾起那張報紙,眼神冰冷。
趙玉蘭看了她好大一會,臉上揚起的笑,漸漸淡了下去,語氣平靜,
「我是你娘。」
周文沒有接她這話,反而朝屋子裡的冰箱,大彩電看了一眼,
「得到現在的生活,不容易吧,要是旁人知道你是個賊,偷孩子的賊。
你說,你還有你的親閨女,你們還能在這住下去嗎?」
周文說她是賊的時候,聲音壓的很低很沉,但趙玉蘭聽到了,她緊張了咽了口唾沫。
「你在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死鴨子嘴硬,就是此時趙玉蘭的寫照。
「你聽不懂,公安能聽懂,二十四年前,海城醫院……」
「夠了,別再說了。」
趙玉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這一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初不該鬼迷心竅的去醫院。
「你想幹什麼?」
趙玉蘭睜開了眼,瞪著她。
「母親,大伯娘,你說哪?」
周文用腳尖點了點地。
趙玉蘭攢緊了拳頭,她打出生起,還從來沒有給人下過跪,尤其面前的對象還是一個黃毛丫頭。
不對,她跪過,在海城的巷子里,被討債的流氓給逼的,下跪叫大爺。
不過,那是逼不得已,人家手裡雖然拿的沒有刀子,可打起人來,比用刀子捅人還疼,恨不得把人的五臟六腑都給打出來。
周向北的那條腿,就是人家先用棍子打斷,然後用手掰折的。
趙玉蘭不想跪,她出生在鄉下的一個貧窮的村子里,窮的連條屬於自己的褲子都沒有。
只有那些不值錢的自尊心,曾經她比誰的自尊心都要強。
可後面自尊心這個東西,在人餓肚子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是。
所以,即使女婿李峰明晃晃的給她這個岳母甩臉子,她也能視而不見,厚著臉皮,在閨女這住下去。
厚臉皮,甚至不要臉皮,在一定程度上,是趙玉蘭往上爬,佔便宜的利器。
她靠著不要臉,跑到親家公那裡,賣可憐,不僅暫時保住了閨女的高門婚姻,還替另外一個閨女,兒子,討到了工作。
可此時,她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剛和周向北結婚的那幾天,敏感,自尊心強。
周文看著跪在腳邊的女人。
不錯,趙玉蘭給她下跪了,糾結,煎熬,猶豫……難堪,可這些都比不上,她對閨女,兒子的在乎。
她不是為了她自己,她為的是她的閨女,兒子。
她可以不要臉,但她的衛紅不能沒有臉,沒有臉,還怎麼做李家的兒媳婦。
從始至終,這三個孩子中,趙玉蘭最疼的就是這個周衛紅,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
也是她最有出息的孩子,在很多地方,也最像她。
衛紅成功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好像是她也成功了似的。
「啊……」
趙玉蘭痛呼出聲,又不敢很大聲,怕驚動屋裡的閨女衛紅。
她看著踩在自己左手上的那隻帶跟的鞋子,鞋子很秀氣,很精緻,是擺在百貨大樓她閨女看了好幾次捨不得買的鞋子。
周文的鞋跟漸漸的染紅了,趙玉蘭臉色赤紅,滿頭大汗,嘴裡一股子鐵鏽味。
屋裡的周衛紅聽不到聲音了,她悄悄的打開了一條縫,看到了這一幕,她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睛瞪的很大,滿是不可置信,她娘彷彿蝦米似的蜷縮在地上,周文面無表情的用腳踩著她娘的手。
她娘竟然不反抗,這是為什麼,她娘到底做了什麼事,被周文拿住了把柄。
周衛紅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跌坐在地上,她不敢出去,她娘也不想她出去,要是她出去了,她娘可就徹底的沒臉了。
她又急又慌,眼眶發紅,一門之隔的客廳,她娘被人這樣羞辱,而羞辱她的人,還是她的大姐。
她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不管怎麼說,她娘也是她娘,她怎麼能這樣做。
她這樣對自己的親娘,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
「趙玉蘭,你有的時候,是個好母親,你身上好像也就只剩下這點東西了。」
周文碾著她的臉,俯視著她。
趙玉蘭的眼角流出了屈辱的眼淚,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
當年,她為啥不掐死這個小毒種啊,掐死她,一了百了。
曾經,趙玉蘭也是個善良,有底線的人,這兩樣東西,無關出身。
後面她為了一己私利,做出了沒有底線的事情。
她以為,這種東西,拋棄了,還能再撿回來。
人的惡,一旦開了頭,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屬於惡的**,讓趙玉蘭做了一件又一件沒有底線,沒有良知的事情。
她想的不是彌補,而是想擦掉自己的惡的痕迹,可越擦,她的惡就越多。
她在二十四年前,先是成為了賊,再是成為了劊子手。
「小賤種……」
「你在罵我。」
周文把腳抬了起來,又坐在了椅子上,掏出一張手絹,慢條斯理的擦著手絹上的血跡。
直到把鞋子上的血跡擦的一點不剩后,她才直起腰,然後把手絹扔在了趙玉蘭的臉上。
她拿起沙發上的包,要走,趙玉蘭連忙抱住了她的腿,
「你想怎麼折磨我,羞辱我都行,只要你能解氣,我給你磕頭,給你磕頭。」
趙玉蘭的頭磕在地板上,砰砰作響,磕的頭都破皮了。
她剛剛叫小賤種的那個氣勢已經沒了,這個時候才知道服軟。
屋裡的周衛紅聽著外面砰砰的,她再也聽不下去了,
「娘……你起來,你別給她磕頭。」
她從屋裡沖了過來,想把跪在地上給周文磕頭的趙玉蘭給拉起來,
「衛紅,你出來幹啥,你回去,回去,別拉娘。」
沒有周文的話,趙玉蘭是不會起來的。
周衛紅見拽不動她娘,就朝周文吼道,
「你就不怕夭壽嗎,快讓咱娘起來。」
「衛紅,娘求你了,你別再說了,行不行?
娘做這些都是自願的,她沒有逼娘。」
周衛紅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她娘哀求她的神色,她再也說不出口了。
「別走,你別走。」
趙玉蘭見周文走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狼狽的去追。
還不準周衛紅追過來。
「你給我站住。」
站在樓梯間的趙玉蘭,盯著前面的身影,尖利著嗓子喊了一聲,這個聲音里再也沒有了剛剛在屋子裡的卑微。
周文果然站住了,她想聽聽這個趙玉蘭還有什麼話要說。
「你有啥資格這樣對我,我當年是一時糊塗,可你也沒遭罪。
衛紅衛東才是周家的親孫女,親孫子。
可你拍著自己的良心問問你自己,王翠芬周老二他們對你咋樣,你說我是賊,你就不是賊了?
你偷走了屬於我閨女我兒子的東西,要是王翠芬她們知道,她們偏心偏到咯吱窩裡的孫女,壓根不是她的親孫女。
你以為,她們還會對你這樣好?」
趙玉蘭聲音嘶啞,帶著強烈的不甘心,要多少次,她想告訴王翠芬她們。
可又怕自己乾的事,被人發現。
「你把周家的好處全給佔了,一點都沒給衛紅她們留,衛紅才是她們的親侄女,親孫女,你算啥,你啥也不是。
要不是靠著我周家,你能如此光鮮的站在這。
我是做的不對,我承認,可你有啥憎恨的,周家虧待了你嗎?」
趙玉蘭對誰感到愧疚,都不會對眼前這個女人感到愧疚。
她就因為她偷了她,就這樣不依不饒的對她,她憑啥?
趙玉蘭一個勁的強調自己的閨女兒子才是周家的親孫女親孫子,話里話外指責周文這個不是周家親生的。
「你要是還有良心,就該知足。」
「趙玉蘭,你是周家人嗎?
即使沒有我,你覺得奶奶,二叔她們會對你的閨女,兒子好嗎?」
周文問她。
趙玉蘭是個勢利眼,自己過的好的時候,整個人飄的不是她了,連自己的公公婆婆,小叔子都瞧不起。
吃了幾天城裡飯,自持是城裡人了。
忘了本,忘了自己是如何靠著嫁入周家,脫貧的。
她誰都可以瞧不起,但不能瞧不起周家人,她算個什麼玩意。
拿著周向北的錢,一個勁的貼補娘家。
當初在城裡,千方百計的慫恿周向北趕走王翠芬她們。
周向北丟了工作,一家人變成了窮鬼,這個時候,又惦記上了周家王翠芬她們,以為認個錯,王翠芬她們能原諒她。
她想靠著周家再度脫貧,不過讓她失望了,王翠芬她們沒有那麼賤。
後面,她還覺得王翠芬的東西,是她兒子閨女的。
即使沒有周文的存在,王翠芬她們把家裡的東西送給外面的乞丐,也不會給他們的。
趙玉蘭以為她生的周衛紅,周衛東和王翠芬她們之間有血緣關係,就可以抵消一切的東西嗎?
在有些人眼裡,血緣這個東西,大於一切。
可在另外一些人眼中,它狗屁不是。
「衛紅是她的孫女,衛東是她的孫子,即使她再看不慣我,可不會不管她自己的孫女孫子的。
你霸佔了她們,現在還得了便宜在這賣乖,你噁心不噁心?」
趙玉蘭永遠都是這麼的自以為是。
她都做了初一,還不讓人家做十五。
周文沒再搭理她,而是走了。
這次趙玉蘭沒有再去追,她站在原地好大會才轉身,一轉身就見閨女衛紅正站在她身後。
「你啥時候出來的?」
「娘,她不是你生的?」
面對閨女的質問,這次趙玉蘭沒有再選擇隱瞞,
「不是,她是娘抱來的。」
周衛紅這下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周衛紅這一下子,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她娘對待周文和她不一樣,原來不僅僅是因為周文是她奶奶養大的,而她是她娘養大的。
最根本的,竟是周文壓根不是她娘生的。
她不是她大姐,她甚至都不姓周。
「娘,你咋不早說啊。」
回過神來的周衛紅,很少這樣埋怨她娘。
母子倆人回到了家裡,趙玉蘭連沙發都沒坐,而是坐在了地上,
「你為啥不告訴我爺我奶她們,她們當初連願意給我找個工作都不願意,把你抱來的人,當個寶。
你知不知道,我連碰了她的書,都要被劉小娥那個賤人拿著雞毛撣子打。」
周衛紅提起以前的事,心裡盛滿了苦澀。
「娘不能說,娘要是說了,你們就沒娘了。
衛紅,以後娘要是有個好歹,你們別怕,有人替娘照顧你們。」
趙玉蘭以為做了壞事,是不會有報應的。
從前,大姐趙水芹勸她給菩薩燒香,她還滿不在乎,覺得那都是假的。
可她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找來了。
她有預感,她是不會有啥好結果的,因為她不僅偷了孩子,還殺了人。
「娘,你不會有事的……」
周衛紅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娘剛剛口中抱來的孩子,不是抱,是偷,
「我去求求她,求求她。」
周衛紅沒想到她娘年輕時候的膽子這麼大,她也有點不知道該咋辦好了。
「姐,你怎麼走了?」
拎著菜回來的李峰,看著周文和他擦肩而過,他追了兩步,被兩個人給攔了下來。
雖然這倆人穿著便裝,可李峰還是看出了他們的不一般,沒敢再追。
趙玉蘭和周衛紅是通過楊疙瘩兄妹倆聯繫到的周文。
周文料到她們會找她,畢竟魚餌已經下去了。
茶樓,
周文坐在靠窗的位置,附近的幾個桌子上,坐著零零散散喝茶的人。
周衛紅瞅了他們一眼,拉著她娘在周文對面坐了下來。
趙玉蘭手上的傷還沒有好,都化膿了。
「周……周文,咱有話好好說,你有啥要求,可以提出來。」
周衛紅的身子還虛弱的不行哪,都沒養好,但為了她娘,她只能忍著身上的不舒坦。
「要求?你娘是人販子,在海城醫院被她偷走的那個孩子,是我。」
周文的聲音不是很大。
「小文,求你了,求你原諒我,我不該那樣做。
我當時也難,我是被逼的,我娘家人,還有你爺爺奶奶,他們都逼我生孩子。
可我的肚子一直沒動靜,我才動了歪心思,你別記恨我,我補償你還不行嗎?」
這幾天,趙玉蘭沒有合上眼過,忐忑,害怕。
擔心公安會上門,她整個人的精神都被搞崩潰了,腦子快要炸了。
她苦苦哀求著周文放她一馬。
「想讓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你不能告訴奶奶她們,我不是她們的親孫女,還有,她,以及你生的另外兩個,不能和我搶周家的家產。」
趙玉蘭和周衛紅對視一眼,連忙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成成,那第二哪?」
只要是她肯放過她,趙玉蘭啥都肯做,她以為她提啥要求哪,沒想到就是這。
想到周家的好東西,趙玉蘭也顧不上心疼了。
她原以為,這個周文多高尚哪,現在看來,不是和大夥一樣,都是這樣的人嘛。
她就說嘛,哪有人會沒有私心啊。
有私心就好,只要她提的要求,她全答應,對方就不會再揪著那事不放。
來的時候,趙玉蘭都沒咋抱希望,現在又峰迴路轉了,整個人的眼睛也泛起了光。
「第二,你正式的向我道個歉。」
周文剛說完,趙玉蘭就站了起來,
「小文,我為當年做的混賬事,向你賠不是。」
說著,還給周文鞠了一躬。
可周文並不滿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這是正式的嗎?就說這兩句糊弄我?」
這把趙玉蘭弄的有些無措,啥是正式的啊?
對方上過大學,她大字不識一個,不懂她說的正式是啥意思。
「我當年,不該在海城醫院,把你偷出來,那是我做的不對,我不該偷孩子,我對不起你。」
「娘,別說了。」
周衛紅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來了,她話剛落地。
原本在其他桌子上喝茶的人,立馬站了起來,朝她們走了過來。
「你們要幹啥,你們要幹啥,你們憑啥抓我……」
趙水芹已經死了,只要她看到了當年趙玉蘭偷孩子的事。
只憑藉趙水芹留下來的報紙,是不可能把趙水芹送進去的。
只有讓她自己承認,自己當年偷孩子了。
趙玉蘭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她以為只要周文去公安那揭發她,她就跑不掉。
要是按照平時,趙玉蘭肯定會多長個心眼,不會在這個地方承認自己偷孩子的。
可她被周文晾了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弔膽的,哪還有精力多想。
……
那天楊疙瘩兄妹倆人蹲在酒樓門口,親眼看著趙玉蘭被人給抓走了,那些人是公安。
這讓倆人又重新燃起了心思,跑到了公安那,說趙玉蘭毒死了她們的娘。
趙玉蘭徹底的出名了,都登報紙了。
李峰拿著報紙回到了家,把報紙摔在了周衛紅的臉上。
坐在沙發上,和二姐想對策的周衛東和周衛麗都站了起來。
「周衛紅,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的娘,都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
你還有臉去求我爸,你娘真有本事,不僅偷孩子,還用老鼠藥毒死自己的親大姐,你們這一家子,都是啥人啊。
我李峰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和你這種人在一起。」
周衛紅撿起地上的報紙看了起來,周衛東周衛麗她們也湊了過來。
看完報紙后的周衛紅,抓住了李峰的胳膊,膝蓋一軟,
「李峰,我娘是被冤枉的,她沒有殺人,我娘在鄉下的時候,連只雞都不敢殺。
她怎麼可能會殺人啊,殺的還是她的親大姐,我的親大姨,這裡面肯定有誤會。
我娘不是那樣的人。」
「連孩子都偷了,還有她啥不敢做的。
要是早知道你是人販子,殺人犯的閨女,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和你登記。」
就因為李峰娶了她周衛紅,現在他李家弄上了擦不掉的污點。
他李峰的岳母是這樣的人倒是沒啥,就是他爸,他爸怎麼能和殺人犯當親家啊。
「你能不能看在咱以前的情面上,看在我為你懷過孩子的份上,你去求求你爸,讓你爸幫幫我娘。
他不是當官的嗎,他說話肯定管用的,求你了,李峰。」
周衛紅哭的鼻涕都出來了。
她的苦求,並沒有讓李峰心生憐惜,反而更加嘲笑她的愚昧和無知,越發的鄙夷她。
「我爸是當官的不假,可當官的也不是能為所欲為的。」
「姐夫,你這是不願意幫俺,俺娘真是被冤枉的,這都是那個周文搞的鬼,你讓你爸去調查調查她。」
只聽啪的一聲,李峰收回了打人的手,
「周衛東,你是個啥東西啊,也敢支使我。
上次,你去找我爸單位那事,我還沒來得及找你算賬,你這就蹬鼻子上臉了。
你以為你是誰?」
李峰用手指頭戳著周衛東的胸膛,這個舉動,說不出的瞧不起。
「你不過就是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要不是我家,你連個工作都沒有。
做人,就要識相,知道分寸,懂嗎?」
周衛東的臉被打偏了,他皮糙肉厚,這點打沒啥。
可這個巴掌里羞辱人的意味太重了,還有對方說的那些話。
「姐夫……」
「喊誰姐夫,你這樣的人,也配當我小舅子,丟人現眼的東西。」
「李峰,你別走。」
周衛紅見他要走,也顧不上周衛東和周衛麗在場了,一把從後面抱住了李峰的腰。
「別走,我和你登過記,咱倆是兩口子,現在我家出了這樣大的事,你不能不管啊。
我只能依靠你了,你別那麼狠心。」
「放手,別碰我,我嫌臟。
明天十點,我要和你周衛紅離婚。」
李峰直接扒開了周衛紅的手,走了出去。
周衛麗看著她姐夫把話說的都這樣絕了,她二姐還死纏爛打的,她有點看不過去,
「二姐……」
「李峰,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要和你離婚,我不要離……」
周衛紅坐在地上,雙手揪著李峰的衣裳,不肯讓他走。
「瘋子。」
李峰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就是幾個月前他在大姐家裡遇到的那個小保姆。
他嚇的連衣裳都不要了,穿著短袖就那樣走了。
周衛紅還想去追,被周衛麗給拉住了。
「二姐,你別這樣。」
「衛麗,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我該咋辦啊。」
周衛紅抱著妹妹衛麗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個沒良心的畜生……我咋辦,娘咋辦……」
看守所,
周文來看望趙玉蘭了。
趙玉蘭比著進去前,憔悴了好多,頭髮也大片大片的白了起來。
看來人家說一夜白頭,不是假話。
「你還敢來,你個小賤人,狗雜種。
我真傻,我當年就應該把你按進水桶里溺死。」
趙玉蘭恨她,恨的都要把牙齒給咬碎了。
那怨毒的眼神,想把周文給生吃活剝了。
「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釀造的苦果,你不應該怪我,你應該怪你自己,趙玉蘭。」
趙玉蘭就像是一個旁人叫不醒的人似的,她落得這個樣子,從沒有反思過自己的行為。
只會一味的埋怨,責怪旁人。
「呸。」
趙玉蘭想啐她,可周文站的遠。
「趙玉蘭,你放心,以後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你的三個子女的,畢竟她們也算是我的妹妹,弟弟。」
「賤人,你想幹啥,你想對他們幹啥?」
裡面的趙玉蘭慌了,徹底的慌了,她緊緊的盯著周文。
「不做什麼,替你照顧她們啊,雖然你把我從醫院偷出來,又是個毒死了自己親姐的人,可我已經不恨你了。
你在我小的時候,畢竟養過我,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周文最後那句好好報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了出來,說的很慢。
臉上帶著釋然,像是真的不記恨趙玉蘭了。
「她們是無辜的,事情都是我做的,和她們無關,你別害她們。
周文,周文,你不能那樣干,那樣要喪良心的,我就是到了下面,也不會放過你。」
周文越這樣,趙玉蘭越害怕。
周文沒有說話,沖著趙玉蘭笑了笑,然後走了。
都走到外面了,還是能聽到身後傳來趙玉蘭喊她的聲音。
「周文,不管她們的事,不管她們的事啊……」
趙玉蘭只會重複這一句了,她愛這三個兒女,尤其是衛紅,超過了她愛自己。
突然,她再也綳不住了,哭了起來,拿頭撞牆,
老天啊,事情都是她趙玉蘭做的,她已經遭報應了啊,遭報應了。
為啥那個周文不能善良點,為啥要遷怒她們,怪到她們頭上啊。
周文臨走時說的那些話,讓裡面的趙玉蘭生不如死。
對於一些人來說,趙玉蘭進去,即使被木倉斃,也難消很多人的怨氣。
有些東西,不是趙玉蘭去死就能解決的。
她造的因,自己吞不下,只能讓她最在乎的兒女吞。
畢竟周文和她們的賬還沒算哪。
周文不知道的是,她前腳剛離開看守所,後腳就有一個穿著講究,遮遮掩掩的人去看望趙玉蘭了。
「滾,滾出我兒子的家。」
李峰的媽劉老太一大早就趕來了,拿著周衛紅的衣裳往外扔,門口聚集著不少看熱鬧的人。
「媽,我不走,我和李峰還沒有離婚,這是我家。」
周衛紅話一說完,門外的人就聽到了殺人犯的閨女的痛呼聲。
「這李峰咋娶了個這樣的人啊,以前我就看出那個趙玉蘭不對勁,偷偷摸摸的,我都撞見好幾回了。
我就說她怎麼像賊,可不就是賊嗎。」
「哎呦,誰能想到這是個賊閨女啊,她不會繼承她娘的本事,也偷東西吧。」
「這可說不準,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孩子會打洞。
這當賊的生的閨女,那不就是小賊嗎?」
「叫我說,你們就慶幸吧。
咱和這樣的人在一塊住這麼長時間,誰家沒個孩子啊,她沒有給咱抱走拿去賣掉,都算是好事了。」
「現在拐子多的很,做夢都沒想到,拐子竟然潛藏在咱這了,還成了人李家的親家。」
「你們都少說兩句,別讓裡面的人聽見了,她娘狠的連自己的親姐都能用老鼠藥給毒死。
裡面那個是她閨女,你們說她的壞話,讓她惦記上,說不定拿老鼠藥毒你們哪。」
門口大夥你一句我一句的,都傳進了客廳里周衛紅的耳朵里了。
在她們口中,她和她娘,成了洪水猛獸,殺人不眨眼的人。
「楠姐,求你幫我說兩句好話,我除了這,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雙水村的田地已經讓她娘給賣了,她回到鄉下,沒有地,可怎麼活啊。
再說了,她已經適應了城裡的生活,她不想走。
她剛摸到那種她期盼已久的生活的一點邊,就狠狠的摔在了泥窩裡。
李楠早就後悔讓弟弟李峰娶她了,如果當時不是有她的支持,這個周衛紅和她弟弟壓根就成不了。
這個周衛紅的家庭太複雜了,她的母親更是……
經歷了這麼多事,她也算是看清了這個小紅是個啥樣的人了。
只怪當時,她識人不清。
以為她只是出身差點,但勤快,善良,性子好,人品不錯。
正好她弟弟也喜歡人家,就讓這倆人自由戀愛,誰能想到最後是這樣收場。
她沒有搭理周衛紅,周衛紅心裡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