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住在下水道的人

「咕嚕」靜謐的下水道，只有煌下意識吞咽的聲音，面對對面身披黑色長風衣，腳蹬一雙啞光材質長靴的冷峻男子，生命的危機感刺痛著她的內臟，以至於弓起腰背，汗毛根根立起，連言靈也不自覺開啟，猶如黑夜中飄搖的兩豆金色燭火。「上面有些煩人的傢伙就要下來了，我可以幫你們躲避。當然，如果你還想耗在這裡，我不介意。」男子倚在牆上，不緊不慢地開口。煌一時間陷入激烈的糾結，一方面，她確實不能保證眼前這人是敵是友；但另一方面，猛鬼眾對於她與埃里克這兩次逃出生天的對手定不會手軟，這一次來的敵人必然極為難纏。呼吸之間，她做出決定，提起昏迷二人，沉聲說道：「我該怎麼做？」黑衣男子搖搖頭，開始用修長的手指在下水道的磚壁上輕輕剮蹭，勾勒出略顯抽象，形似於層疊覆蓋、交相掩映的「門」的符號。隨著這符號的一步步完善，淺淺的光輝逐漸從那痕迹上滲透出來。

「螢火蟲來哦，螢火蟲快來哦~」不知何時，寂靜的下水道開始流轉起溫柔纏綿的歌謠，煌臉色突變，焦急地催促起來：「這是那幫人中一個可以催眠的女性，一定快一點！」那男子卻面無表情，微側臉頰撇了她一眼，用張開手掌在煌耳邊緊握成拳。剎那之間，煌頓覺整個世界離自己遠去，遠處的歌謠現在細若蚊吶，原先有的麻痹感也消失不見。她驚愕地抬頭看向黑衣男子，結果看到對方已勾畫完成，一道散發微光的光門緩緩旋轉，男子則做一個「請」的手勢。煌定定心神，提著兩個昏迷的傢伙一腳踏入光門。

睜眼，溫暖的燈光，飄搖的燭火，壁爐中噼啪作響的柴木，色澤樸素的布制沙發。煌恍惚了，她彷彿回到了那個冬夜，分別前的冬夜，失去一切的冬夜。還是小女孩的自己穿著最喜歡的印花裙，坐在酒庄暖和的主屋，頭撐在窗檯晃蕩雙腳，睜圓眼睛，眼睛中倒映細碎的雪片，李奶奶為自己煮一杯紅茶。那時，雪好像是溫暖的。

「請坐，這裡是我住的地方。不用換拖鞋，唔...這句話好像不能用在這。總之請放鬆下來。來，這兩個人請放在這裡。」臉上線條剛硬看似冷漠的男子依然板著臉，語氣卻意外的溫和，煌回過神來，默默在沙發上放下兩人。男子換上帶著小熊裝飾的棉拖鞋走近過來，煌注意到那張臉上略有疲倦，他伸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在昏迷二人腦前慢慢撥動，如同撥開使人暈眩的迷霧。「咳咳咳，煌你沒事兒吧，那些人追上來嗎？」醒來的埃里克略微恢復意識，便牽住煌的衣角嘴唇微顫問道，「學校老師沒有教過你在陌生環境醒來第一件事是觀察周圍嗎？」煌習慣性地嗆他一句，但難掩逐漸放鬆的眉頭與嘴角浮現的一絲笑容。「煌，你笑了對吧？」「笑了，而且你是gay哦。」「騙人的是...誒？」一陣煌的竊笑過後，二人又被對面的對話吸引住了。

「雲先生，真的是你嗎？」「櫻井，好久不見。」

這人到底是誰，他有怎樣的目的，他又為什麼住在下水道里？諸如此類的疑問充斥在二人心頭，他們對視一眼，都讀出對方眼中凝重--這趟東京的渾水，恐怕是一直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