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留不住的人

轉到康復醫院之後，還是我和何叔一起照顧著媽媽，不分白天黑夜的翻身，康復。這樣的日子一直熬到秋天過去，天氣逐漸冷了起來，媽媽的身體也總算有了些起色，可以扶著站起來走兩步路，會含糊不清的說話，看著身體逐漸硬朗了起來，誰知媽媽的脾氣大變，很嬌氣，動輒哭鬧，情緒激動，有時候還會大喊大叫，晚上不好好睡覺了，折騰的我們疲憊不堪，比之前更加難以照料。

諮詢了住址醫生，說媽媽現在剛剛開始恢復，除了身體的康復，患者的心理肯定也受不了這種身體突然不受控制的狀態，讓給我們一定要多注意患者心態，對她多點耐心，防止患者自暴自棄，不配合治療。

這天傍晚，何叔回家拿東西，我在醫院陪著媽媽，她突然又開始大哭起來，非要找老何，嘴裡哇哇的叫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我抱著她，媽媽生病以來，我第一次控制不住對她大哭起來，大喊著：媽，你快好起來吧，兒子真的快撐不住了。

媽媽逐漸冷靜下來，我用袖管給她擦臉，她瘦的臉上的骨頭快突出來了，這些天的精神折磨，對她也是酷刑。

她看著我，突然鎮靜了下來，看著我口齒含糊的說：兒子啊，你瘦多了。

媽媽的眼淚留個不停，精神卻鎮靜了下來。

第二天媽媽性情突然恢復到了病前，醫生來針灸穴位時不再扭動身體，1個多小時的針灸治療下來，媽媽一聲沒吭，我和何叔都很驚訝，做完治療，中午喂她吃飯時，她對我說：兒子，媽不想垮了，我還想看著你結婚、生子。

之後媽媽的身體恢復很快，快過年的時候已經能自己站起來了，我們心裡都高興了起來，試著讓她扶牆鍛煉，有時半個小時的鍛煉，她就能出一身的汗，但是她一直咬牙堅持著，經過康復，她覺得自己好多了，開始練習自己扶著助行器站起來，自己上廁所，媽媽身體逐漸康復。

好幾個月沒回和劉琪的住處，快過年的時候媽媽出院回家，我回去收拾一些冬天的衣服，何叔說讓我多陪陪劉琪，這幾天先和不用過去照顧媽媽了。

到家時，劉琪正在吃晚飯，見我回來，問我吃過了嗎？

我說吃過了，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等她吃完飯，剛想和她說媽媽身體恢復挺好的，我準備開始找工作，劉琪率先開口：江昊，對不起，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

我心口一緊，剛才的放鬆淡然無存，問：問什麼？

劉琪低著頭小聲說：我覺得繼續和你在一起，生活壓力太大了。

我的心冷凍成冰，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看著她。

她突然抬起頭看著我說：從工廠到省城，一開始我看到的是無盡的希望，每天都很有活力的上班，努力的生活，可是這幾年工作下來，我逐漸知道了有些東西出生的時候有，就有了，出生的時候沒有，可能努力一輩子都得不到，比如大房子。

我看著她留著淚水，繼續說著：我今年26了，等你到現在，我累了，你現在已經讓我看不到希望了。

我悲戚的問：你一開始不是知道我的情況嗎？我以為你能接受，我早已經把你看成我未來的妻子了。只是我還需要時間，你再等等，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呀。

她見我這樣解釋道：是的，一開始我以為我能接受，覺得我們一起打拚，總能過上好日子，可是這幾年下來，我見識了其他城裡人的生活，我們可能每個月掙一樣的錢，甚至我的工資比他們還高，但我過的卻沒有他們好，他們住著父母或者老公的大房子，開著小車上班，生活很輕鬆，不用為了生計發愁，工作不開心了說辭就辭，過得肆意瀟洒。

我說：誰說我以後不會變好，我是大學生，畢業進外企，每個月工資有3-4萬呢，你怎麼不能再等一等呀。

她用手擦乾眼淚，神情恢復到平常：我已經想好了，不管你以後如何，我都不稀罕了，我感覺你說的這些遙不可及，我等不起了。

我看著這個認識了4年多的女人，彷彿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她內心的真實需求一直以來都被我忽視了。我每天忙著自己的學業，忙著兼職，不敢停歇一日，確實如她所說，我努力非常，費勁的活著，卻活的並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