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離開地牢

地牢安靜，在俞陣問出這句話之後更為安靜了，他二人一直在盯著水池中的老頭，等他給一個答覆。

水池中的水很渾濁，四周的牆壁上也從磚縫中長出來了苔蘚。這間潮濕、陰冷的地牢中，還有多少事，是他們不知道的？

茶鬼的回答也快，他哼出一聲輕蔑的笑：「黃口小兒，身上沒多少本事就敢跟我談條件了？」

此話一出，俞陣以為這事就要談不成了他剛打算抽身離開，沒想到，下一面又峰迴路轉。

「哪能咋辦呢？談唄。給你們講講嘍。」說著，隋津呲牙嘿嘿一笑，「早點跟你們說明白嘍我也好能早點出去不是？我那是一點都不愛在這裡呆著。要是願意呆著，也沒你們什麼事兒了。」

俞陣和齊子石對視一眼，兩人誰都沒說話，而是等著隋津的下文。

隋津也不賣關子，這便講了來：「三年前我病好出世，舊友死的死隱的隱，找他們也沒什麼意思，索性就找點樂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這一幫，倒把衡山三派給得罪了。」

「衡山三派以道修武，要修身養性，最忌諱世俗情感，凡拜入其門下的弟子，除了贍養父母親屬之外，須得孤獨終身。」

「他們門派中有一對苦命鴛鴦，我看著心中實在不忍，於是幫了一下。結果就跟衡山三派結下了梁子，我與衡山三派的六位長老對戰仍不落下風。最後，衡山三派也沒法子，請來了另外一位朋友，將我困在此地。」

這故事明顯和俞陣聽到的版本不一樣，他下意識地望向齊子石，齊子石也是搖搖頭，這其中曲折故事又怎是他們二人能了解到的？

越是了解這個世界，俞陣越覺得自己了解的太少。得了，先聽茶鬼繼續往下說吧。

隋津乾枯的嗓子說完一點就得停下來緩一緩，等他緩好，才繼續說道：「衡山三派請來的這位高人朋友是一位佛道兼修的人，比我茶鬼的名號出現的更早，你們沒聽過也是正常。此人乃是六甲神尼寇雲蔚。」

這下子齊子石也沒有聽說過了，他對茶鬼的這番話也是半信半疑。

俞陣見茶鬼沒往下說了，便張嘴喝問：「這座寺廟呢？為什麼會有這個地牢？」

隋津打了個哈欠，想了一會才開口道：「要是我沒記錯，這座鶴林寺早在六甲神尼出手改格局之前，就有這座地牢了。具體做什麼用我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大概是在世相祖時期建造的。後來明慧頭陀才把那塊石壁搬過來。」

「改布局風水的事情，那就是六甲神尼的手筆了。」隋津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俞陣的大腦也在飛速運轉。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串聯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脈絡，將這個世界的面紗慢慢揭開，暴露出其中的根系和土壤。如此廣袤的土地上，到底會有多少故事呢？

俞陣也答不上來。他看向身邊的齊子石，朝他耳朵貼去，小聲問道：「他說的大概對嗎？」

「我只知道這個石壁的來歷，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師父給搬到這裡來的。」齊子石同樣小聲回答。

即便他倆的聲音都刻意縮小了，但這番話還是讓隋津聽到了。

隋津嘿嘿地笑了起來，他笑起來像是狗在喘氣。

「你們要不信，大可以現在就走出去，霧祛除了，下一個就是風，等風來的時候我們還會在這裡見面的。」這乾枯沙啞的嗓子不管說什麼話都像念咒語一樣。

俞陣抬起頭深深地看了隋津一眼。

齊子石也格外小心謹慎，他是知道衡山三派的厲害的，他不想得罪：「殿下，我們放了隋津，相當於和衡山三派作對，眼下情況複雜，還是不要再多生事端的好。」

畢竟，把端陽公主平安送回西涼才是齊子石的首要任務。

俞陣將手中的匕首插回鞘中，這樣的速度是刻意放慢了的，他每一秒都在思考。最終，當匕首合入鞘的時候，他咬著牙逼出一聲：「好。」

「既然你說，霧沒了便是風，在風時我們還會過來，那就等風來的時候，我們再來救你。」

雖然俞陣上輩子沒經歷過什麼寄人籬下的生活，但他也知道不應該得罪齊子石。眼下齊子石已經明確表態不該救，他肯定也不能救。

雖然……俞陣心裡還挺想救的，他說不上來，就是一種被人抓癢的感覺，刺撓。茶鬼背後的故事，還有衡山三派背後的故事，都很吸引他。救下茶鬼后的，未知的未來讓他好奇。

齊子石聽到俞陣這樣說，則是心下鬆了口氣：「事不宜遲，殿下，我們快走吧。」

俞陣這便跟著齊子石朝後撤退，在拐彎處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困在水池中的隋津，他好像是已經睡著了，又恢復到了剛見到的那副看不見臉的樣子。

按照原路往回，走到沒光的地方，齊子石又摸出一個火摺子，輕輕一擦點亮了。就著這個火光，兩人三兩下便找到之前丟下的布條，順著樓梯一路回到了房間中。

石壁上的門這時候已經完全合攏，看不出一點縫隙，和普通房間沒有什麼區別。

外面的新鮮空氣也是久違了，剛一出來俞陣就雙手撐在大腿上，猛吸了好幾口：「總算是出來了。」

房間里的霧氣還有點，已經散掉大部分了，齊子石推門一看，外面的霧卻是還在。

「這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散掉。」俞陣盯著外面的濃霧隨口說道。

齊子石一手抱著布條，一手將房門閉合，免得讓外面的濃霧又飄進來，等他背過身用身體靠在房門上的時候，才緩緩地說出一句話：「隋津說，等風來。」

俞陣聽了也是一愣，霧散不掉是因為風太小了，那麼，下一步就是風。完完全全有一種被隋津說中的感覺。

怎麼辦？俞陣也不知道。這不是他能拿主意的時候。

從鶴林寺遇到端陽公主開始，他幾乎就是默認站在了端陽公主這邊而非河敬王這邊。還有對邵青還的懷疑就這麼直接跟齊子石說了，俞陣現在想起來只覺得當時的自己愚蠢。

「殿下，我們先回去。端陽公主那邊臣有點放心不下。」

沉默了片刻齊子石開口了，俞陣想都沒想便應一聲好。

房門一開，二人順著布條牽出來的路，回到了端陽公主所在的僧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