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3寸人心不可量
踩雷了，但是沒有完全踩！
裘先是真沒想到真有地雷等著他踩！
他立刻反應過來，急中生智泰然說道：「老太太，小僧突然造訪，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給你家送倆雞蛋，權當慰問！」
巷長亦是強自鎮定：「是啊，楊老太，廟祝大師一聽說你家的情況，就讓老蔡帶著來瞧瞧！你看你，激動成啥了，叫貴人笑話，不就是兩顆雞蛋么，往後家裡有困難直接和我說，都是鄉里鄉親的，還能不管你家的死活？好了好了，拿著雞蛋回去吧，等後天搜到你家，再給你送兩個來！」
老蔡不愧是年老成精的典範，三言兩語便安撫了楊老太，以及藏身楊家的未知存在。
現在身邊沒有高手跟著，他們兩人不可能闖將進去強行搜查，唯有暫時穩住形勢，再從長計議。
楊老太佝僂著身子，手捧雞蛋，努力平復心情，說道：「多謝大師的好意，多謝巷長的關心，兩位慢走，老身就不送了。」
「嗯，老太太快回去吧，家裡不方便！」
裘先輕輕擺手，故作鎮定的和巷長老蔡遠離雷區，直到與大部隊成功碰面，才敢大口喘氣。
「快快快，有情況！」
裘先趕緊把厲小刀和田青扯到角落，和巷長老蔡一起介紹了方才的狀況。
田青有些難以置信，職業習慣當場發作：「你們確定沒看錯么？」
不過是一次簡單走訪，就碰上了狀況，這未免也太湊巧了。
「看得真真的，那老太太就差把家裡有賊寫在臉上了！」
裘先說完，巷長老蔡跟著重重點頭，田青這才打消顧慮，摸著疤臉沉聲說道：「小刀，這件事有些棘手啊，那傢伙明顯是把楊老太的兒子當做人質了，破門拿人容易，把人囫圇救下可不簡單。」
田捕快說出了裘先的心裡話，要是楊家兩口人有個三長兩短，最肥的鴨子還沒到嘴邊，就得飛走了。
凌厲少年旋即說道：「沒事，我待會兒通知趙刀頭，你我三人聯手，應當能力保穩妥。」
「那什麼時候行動？」
「事不宜遲，就在今晚！」
……
入夜，楊家。
三間房子只有一間亮著昏黃燭光，將楊老太的影子，獨個映照在窗紙之上，但實際上，這間房裡裝著三個人。
一個站著，一個躺著，最後一個在地上坐著。
站著的楊老太，手裡還拿著那兩顆雞蛋，像是老母雞一樣護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兒子楊二郎，她竭力瞪大昏花老眼，直勾勾的盯著靠坐牆壁的某個身影，嘴唇連連顫動，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此人撩起袖子，正攥著一根燒得通紅的銀針，往自己胳膊上扎，只聽噗呲一聲，輕煙飄起，皮膚被銀針燙得又黑又紅，留下一點顯眼印痕。
但這樣貌平平的瘦削男子，卻始終面無表情，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因類似的細小傷口，胳膊上已經有了不少，以點聚面，組成似人非人似蟲非蟲的扭曲圖案，裘先若是身在現場，定會叫出這詭異圖案的名字——
倮蟲印！
此人針刺自身，其實並非求虐，而是在給自己刺青，他拔出銀針后，又用燭火燒紅，周而復始的刺入身體，每刺一下，便低沉念誦：「巢中之蟲枉稱人，不知死生由天定……」
這瘦削男子的身份徹底明了，正是倮蟲教徒！
自打闖入楊家后，便以昏迷不醒的楊二郎作為人質，
要挾楊老太不要聲張。
下午聽聞巷長叫門，楊老太又喜又怕，喜的是終於有人注意到他們家的窘況，怕得是這倮蟲教徒可能會因為行蹤暴露拼個魚死網破，幸好，裘先和老蔡反應迅速，楊老太自己也掩飾到位，沒叫這倮蟲教徒發覺有異。
時間就這麼穩穩噹噹的來到夜裡，不過對楊老太來說，體感真就宛若度日如年。
誰也說不準，眼前這個瘋子會不會突然暴起，楊老太只希望官府能夠聽到她的心意，儘快派來高手剷除惡徒。
「你在懼怕。」
突然，瘦削男子打破寂靜，把楊老太嚇得倒坐在床，一顆雞蛋沒有拿穩，失手跌落摔得稀碎，可楊老太顧不上心疼，還以為被倮蟲教徒發現問題，只能幹瞪著一雙老眼，注視瘦削男子緩緩起身，時刻準備為了兒子，同對方拼上老命。
「因為無知，所以懼怕。」
好在，這瘦削男子並沒有動手的想法，隨意抹去胳膊上的淋漓血漬，便猶如傳道士般，以肅穆姿態，宣講理念：
「凡人都以為擁有七情六慾，就能自稱為人，可實際上呢，你我不過都是一隻會思考的蟲子罷了，被那些真正的人養在蟲巢之中，生來便等著被人宰割。」
倮蟲教徒看向楊老太，嘴角流露莫名笑容：「既然世人皆蟲，為何而思？為何而想？為何還要自尋煩惱？生老病死不過註定，你所吃的苦，都只是自討苦吃庸人自擾！老人家，尋求解脫的終南捷徑，我在第一天便交給了你，為何你非要執迷，遲遲不肯認清現實？」
隱隱感受到死期將至，楊老太連忙弓著身子，哭求道：「我家二郎還活得好好地，他遲早能醒過來，你行行好，別過來，不能害了他，否則我要喊人了！」
倮蟲教徒卻在此時搖頭說道：「老人家，你明知道自己的二兒子，不是被人敲了腦袋，而是被鋼針刺穿了頭顱，永遠不可能清醒過來，何苦還要自欺欺人呢？」
聞言，楊老太頓時面色大變，身子一抖，把手裡的第二個雞蛋也摔碎了，哆嗦著問道：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是我現身於此的原因所在。」
挺身站定的倮蟲教徒，笑容神秘。
楊老太突然想起什麼，連忙問道：「是不是……」
轟！
轟！
突如其來的兩聲爆響，讓楊老太與某個答案徹底錯失。
厲小刀撞碎窗門，一個魚躍鑽入房中，橫刀擋在楊老太的面前，那倮蟲教徒發覺有異，但頭頂瓦片旋即崩塌，從天而降的趙刀頭，瞬間以雪亮刀光將其團團籠罩。
這位瘦削男子也就人階中段的實力，對付厲小刀都夠嗆，哪裡是人階高段的對手？
在失了先手的情況下，他全無反擊之力，狠辣刀術飛速斬斷他的手筋腳筋，瓦解了他的反擊能力。
「抓到活的了！」
趙刀頭很是高興，此番突襲相當成功，不僅確保人質安全，還能抓到一個活口，有機會逼問出更多的倮蟲教徒。
可他還是低估了瘦削男子的求死之志。
倮蟲教徒的最大特點，便是不把人命當人命，他們不光漠視別人的生死，就連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珍惜，自知毫無活路后，這位瘦削男子便吞掉藏在舌苔下的一枚毒丸，短短片刻，就在渾身抽搐中斷絕生機。
叫人不寒而慄的是，即使最後死得七竅流血，他都保持一副漠然神情，始終以兩眼緊盯楊老太，至死不瞑，把她嚇得失魂落魄，癱坐在床，久久無法平復。
片刻之後，裘先隨同田青和巷長老蔡闖入楊家，見到已經倒斃的倮蟲教徒，一陣后怕。
下午要是一個不小心，此刻倒在地上的就要換成他了。
「唉，雖說沒能抓到活口，但好歹滅了條大魚，人階中段的倮蟲教徒，縣城裡應該不剩幾個了。」趙刀頭擦掉刀上血跡，對裘先等人報以肯定，「幾位功勞不小，老趙定會向上峰為你們請功，另外壞了人家的房子，也會由縣衙全款補償。」
楊老太聽到這話，沒有半點反應，巷長做了好一會兒思想工作，回過神來的楊老太才一把跪倒，哭著向眾人表示感謝。
「謝謝，謝謝……謝謝諸位大人的大恩大德，老身……老身……」心潮澎湃的楊老太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一雙老眼也不知道該落在哪裡，一會兒看看裘先一會兒看看老蔡，但更多時候卻是看向了那死不瞑目的倮蟲教徒。
「老太太，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先把你兒子安置到別的屋子吧，趕明就有泥瓦匠，來給你家補房子。」
裘先把楊老太扶起，安慰了幾句，旋即拿出念珠手串超度屍首，幾點幽光於妙音洗禮下，非常輕易的一飛衝天，可見人階中段的武者魂魄，與常人並無顯著不同，這一點也體現在功德之上。
【提示：你完成一次超度，獎勵功德一點。】
【提示：你成功解決一處隱患，獎勵功德十點（當前一百六十九點，累積兩百五十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