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誰?
沿著腦海中的一條好似熟悉的路線,洛克在這個遍布退休公寓和游泳池的城市的大概步行了15分鐘左右,便停在一棟經典建築的樓下。這裡所說的建築經典,其實是一種禮貌的方式,可以說它有點陳舊。乾淨整潔,維護良好,但確實有一些與年齡相關的磨損。
洛克抬起頭看了一眼,陽光卻正好通過樓上的窗戶,反射在洛克的臉上。白光稍有些刺眼,洛克皺了一下眉頭,隨後鼓足勇氣,心一橫便往裡面走去。
打開房門,這套一卧一衛的公寓便一眼盡收眼底,面積不算大,大概只有600平方英尺左右,比起自己之前在華夏租住的那間不到60平米的單身公寓,好像也大不了多少,但是透過陽台上那整整一面牆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的陽光,卻無時無刻的告訴洛克,從現在開始,一個全新的世界將緩緩展開。
打算去衛生間洗把臉的洛克,推開門,看見了一地的鏡子碎片,洛克又想起來了3天前的那個傍晚。
他不僅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一個身在遙遠的美麗國邁阿密打工的英國佬身上,時間還倒退了2年零5個月!
洛克回憶起前世的自己,土生土長的華夏人,一直華夏的大西北某省度過了28個年頭。畢業5年,如果不是眼高手低的自己創業失敗,賣了父母省吃儉用一輩子留給自己的房子,才勉強還請了債務。一切從頭開始后,隻身一人背井離鄉討生活。沒日沒夜趕了大半年的項目,最後卻被競爭對手截胡。急火攻心的自己,悵然若失的提著在樓下便利店買的高度數劣質酒,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回想著已經過了少半的人生,一口麵包一口白酒,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越想越窩心。等從心口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嚴重,全身的汗近乎於洗了澡一樣打透了了自己的衣衫。
喘氣越來越大口,也越來越費勁的前身自己,用捏著已經嚴重變形的麵包片的右手,用力的敲打著自己的左胸。大張著嘴用力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忽然眼前一黑,留給自己的最後記憶,好像就是左手裡一直捏著的那個酒瓶,掉在地上破碎然後發出的聲音。
而在遙遠的美利堅邁阿密,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洛克,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感覺到自己喉嚨異常乾澀,想要去喝點涼水續命。而一個單身獨居了30年的老處男,還能指著他能有多享受生活?抱著喝一口自來水,順便洗把臉的想法,便起身跌跌撞撞的往衛生間走去。
雙眼半閉半睜,後腦勺傳來的疼痛就像是昨晚好像宿醉了一大場。邊走路邊鎚頭的洛克,還在納悶這短短几步路,怎麼熟悉中還帶著點陌生。難道是昨天白天收到的那份來之不易的offer,帶來的後勁有這麼大?洛克使勁晃了晃頭,進了衛生間。直到——
「啊!!!!!!!」的一聲尖叫,伴隨著稀拉嘩啦無數碎片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以及代表著鄰居強烈不滿的砸牆聲。
洛克覺著腦子像漿糊一樣。眩暈的更嚴重了。
「難道昨天喝的是假酒?無良的商家現在心都這麼黑了?十來塊錢一瓶的酒都制假?」
「沒道理啊,還是這還是一場夢?」
洛克看著地上的碎片中映出的無數張自己臉,緩緩抬起自己因為一拳打碎鏡子而還流著血的右手。
「疼,有些疼!真的疼!」
「這,這這這?這他媽不是夢?」
「我他媽穿越了?可是,你他媽是誰啊?」
旁邊的牆體又發來「DuangDuangDuang」的聲音,
還伴隨著一聲公雞嗓子的大叫:「該死的英國佬!大白天的你在鬼叫什麼?會講外語了不起?找死嗎?再發出一點聲音試試!」。
洛克有一點回過神來,「夢裡我還能聽懂英文了?這麼Amazing這麼magic嗎?耶,我他媽自己也會說了?!」。
整整一個下午,洛克就坐在這張不大的沙發里,思緒忽而飄到遙遠的東方,忽而飄到連年下著陰雨的英格蘭。
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3個日夜,洛克才漸漸接受這個事實,也搞清楚了現在這個叫維克托·洛克的男人,前半生的命運也並不比自己好到哪裡去。穿越也好,附身也罷。反正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
而這個比自己大5歲的軀體,出生在英格蘭一個叫水上伯頓(BourtonontheWater)的小村子。作為英國鄉村科茨沃爾德(Cotswold)最熱門的村子,前身卻和周邊的熱鬧格格不入。生父搞大了母親的肚子后就下落不明,母親卻在生自己的時候難產離世。那時候母親甚至都不到17歲。好像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的前身,從小跟著在英格蘭一家低級別聯賽俱樂部當門衛的外祖父一起生活。
因為外祖父的原因,雖然整個童年都在一家勉強稱得上俱樂部的地方度過,對足球的熱愛也像是刻在骨子裡一樣。但從小身體不好,營養不足的自己,甚至都沒有青年隊試訓的機會,就告別了綠茵場。但固執的自己並沒有放棄,而是借著一切機會補充學習,一步一步,從國家C級教練員開始,終於在30歲這年考取了國際足聯頒發洲際教練員證書。總算是讓這個好像是因為自己才失去了寶貝女兒的外祖父,在印象中第一次對自己露出了笑容。正當自己雄心勃勃,準備大幹一場時。
那個老頭子卻永遠地離開了。
猛然出現的變故,讓那個從小本就缺乏親情的維克托·洛克,沒有一點準備。雖然已經30歲了,但命運這一拳還是打的他猝手不及,一心只想著逃脫離這個整年都陰雨不斷的國家。
墓園內,難得一個有陽光的下午。在外祖父一幫老夥計的幫助下,處理完喪禮的洛克,默默的看著照片上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言不發。
直到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老年人出現在自己的身旁,「小子,怎麼了?難道你也想跟著他一走了之么?還是像個逃兵一樣一蹶不振,整日以酒為伴?」
洛克沒有搭話,甚至都沒有抬起頭看這個說話的老年人一眼。
「振作起來小子!想想你之前的計劃!大膽去做吧!」
「我之前的計劃?」洛克小聲嘀咕了一句,像是再問這個陌生人,又像是再問自己。
「當個教練。做個manager。你不是已經開始了嗎?如果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可以先在我這裡試試。當然,如果你想換個環境,我或許也可以幫一點小忙,但前提是,你要先振作起來!」
洛克終於抬起來了頭,看向對方。原來是外祖父生前的老闆,球隊主席勞倫特·格蘭特(LaurentGrant)先生。老人的眼睛好像散發著光,但臉上滿布的皺紋、一塊塊老年斑、和稍顯佝僂的身體,無一不說明他和歲月的交手。
主席看到站在墓碑前的洛克總算是有了點精神,主動伸出了雙臂,輕輕的抱住了洛克。「生活還要繼續,人要想著往前看。你還好吧?」
很少與人打交道的洛克有些受寵若驚,他連忙回復到:「呃,我想……應該……還好吧?謝謝您,主席先生。」
勞倫特放開了雙手,「我和你祖父認識五十多年了,他甚至比我還要早到這傢俱樂部。他對這裡的熱愛,一點都不比我少。知道你拿到執教證書,他第一時間就來向我炫耀。那是我見過他最開心的時候。」
「他很開心?」聽到主席先生的這話,洛克震驚的總算是像個活人。這和自己心目中的那個老頭子完全不一樣。「呃,我是說,他不……怪我了?怪我的出生才讓他失去了……」
「小子!」主席先生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洛克的話,「如果你再說下去,我毫不介意讓你知道70多歲的老人也照樣揮的起來拳頭!」
看著又變得有些木然的洛克,主席搖了搖頭,聲音也溫柔了許多。「小子,我之前說的依然有效。現在回家吧,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想想以後的路怎麼走,我在辦公室等你,當然,我只等你明天一天的時間。你知道的,現在是我兒子再負責這些事兒,他甚至都不讓我去現場看球!」
說罷,主席先生輕輕的拍了一下洛克的肩膀,轉過身緩緩的離去。不遠處大樹下站著的一命中年男子,小跑過來準備攙扶老主席一把。老主席見狀,索性停下了腳步,稍微偏了一下頭,對洛克說道:「小子,明天來的時候,記得先去剪一下你的一頭亂毛,順帶著把鬍子也收拾整齊了。好好想想你祖父給你取得名字吧。維克托!」
洛克站在原地,看到主席一步一步離去的背影。佝僂的身影,和身邊攙扶著他的中年人,心裡說不出此時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但是剛才老頭子的那個擁抱,和臨別時在他肩膀輕拍的那幾下,卻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維克托。Vic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