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種子
區長杯閉幕了，青梧桐小學也正好期末考試，老鞏很合時宜的把慶功宴安排在了期末考試之後。老鞏都想好怎麼用香噴噴的自助餐來慰藉這些孩子們，畢竟剛拿完冠軍，就被考試結果潑一盆冷水，想想鞏教練都覺得暗爽，哦不，是心疼。這種落差感，嘖嘖。
期末考試結束后，五年級就升到六年級了，也正好是老鞏定下的規矩，每一年年末都會請隊員們吃一頓自助餐，作為散夥飯。按照公家的慣例，當然是花老鞏的錢請大家吃自助餐！！！
而今年的能吃兩頓！踢完區長杯可是六月末！
老鞏也趁著這次踢到區長杯冠軍所下發的獎金回了回血。下發獎金直接全部歸教練所有，學校有撥款。而這些錢確實應該給老鞏，老鞏已經不知道為孩子們付出了多少了，很多東西都是他自掏腰包以至於現在還在開著那台老舊夏利。
大家聚到操場上，原本今天是不需要訓練的，集合時間定的是下午六點。
老鞏讓大家放鬆一天，畢竟才剛踢完比賽，又剛考完試，多少需要休息，不僅僅是身體需要休息，更多的是心理需要休息。畢竟...那種落差感...
但是孫鵬依舊是偷訓狗。他四點半就來了！看見操場沒人，撓了撓頭，乾脆就躺在草地上，又沒勁，他就又打開了滾，沒意思，他太激動了，想著早早來，然後就真的順遂心愿了，早早來了，百無聊賴的他從綠茵上起身，拍拍因年久未翻新而極其容易掉草的綠茵留給他的禮物。
他向更衣室走去，嗯，很好，沒有鎖門，他輕輕推開，往裡一瞅，眼睛瞬間睜大，瞳孔急速收縮。
「額...」趙子遠尷尬的拿著球，偷偷摸摸的跟做賊一樣，上半身懸停在了半空，腰直不起來，呲了個牙但是沒笑出聲。
「昨天太激動了！」兩人異口同聲。
目光沒敢交匯各自望向一側。
沉默...
「所以來的早了。」兩人不約而同。
趙子遠抻了抻臉，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說什麼，孫鵬的臉則是變得極其擰巴，要是李昊在准能完美解讀：「完了，好尬。」
又是沉默......
孫鵬心生一計，他對趙子遠的存在視若無睹，走向足球袋，拿了一顆球就往外走，趙子遠暗嘆：「聰明啊！」
然後趙子遠對於孫鵬的行為如法炮製，果然，不要臉的人過得生活才是最爽的，他都想大聲疾呼「吾輩楷模！」
他突然聽到走廊里的咳嗽聲，他探出頭。
！！！
李昊！
他想看看孫鵬的表現，孫鵬沉著冷靜，無視了李昊的存在，高手！這是高手！趙子遠心中暗嚎！踢球好，「與人交往」的技巧更好！
再看李昊！！！
Σ(⊙▽⊙「a！
趙子遠驚了！！！
李昊顯得很熱情，彷彿殊不知尷尬為何物一樣，甚至還主動幫孫鵬去拿球，趙子遠暗自思忖，怎麼當時一起偷訓的三個人只有他沒有絲毫的長進呢？
思量著思量著，突然就聽不到了外面李昊的嘰嘰喳喳的聲音了。
「走的這麼快？」趙子遠懵了，他也抱著球往出走，走到門口就又走回了更衣室，默默地把球放到球袋裡，整理了一下更衣室，然後走向走廊更深處，尋思著找個教室躲進去。
燈暗巷子深，拐角最危險。
「趙子遠！去哪兒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趙子遠，
韓志，終於，還是沒躲過去，
微弱的光打在了深深長廊的盡頭，濃濃的黑暗遮掩住了趙子遠的半個身子，彷彿是他要遁入黑暗，趙子遠緩緩的轉身，慘白的臉咧嘴一笑，臉頰和後頸已經開始微微冒汗，社死現場！社死現場啊！他好像真的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但終究還是走向了光明，雖然每一步都步履維艱，雖然緩慢，但是卻十分堅定，帶有沉重的堅定，周圍的空氣靜的趙子遠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剛剛在門口...看到了青梧桐的所有隊員...
o((⊙﹏⊙))o
真的是嚇得慌，李昊原來也只能在孫鵬面前保持厚臉皮啊。
終於，十多米的距離，趙子遠走了快一年才終於走到韓志的身邊，韓志伸出手，神色溫和：「呦，還學會偷練了。」
趙子遠彷彿看到了惡魔，如墜冰窟。
就這樣，三個，加上孫鵬手裡的一顆球，被球隊的所有人拉到了綠茵場的中圈，大傢伙們圍著他們仨，當眾處刑。
「偷偷加訓，該當何罪啊？」廖俊濤嘴角上揚，帶有玩味語氣的煽動著大家的情緒。
三人的腦袋使勁往壓下。
在大嘴身邊的光頭劉建強很崇拜很認真的說：「孫...孫...孫鵬..訓...訓...訓練....好...認...認...認...真......」
光頭一字一句，一停一頓的說出了所有的話，沒有人去打斷，都很認真的在聽。
大嘴摸了摸他的光頭。
大家都笑著。
趙子遠悄悄抬頭，他心跳突然停了一拍，他看見狐狸的灰色眼睛里，狡黠一閃而逝。
韓志咳咳了兩聲：「挨打嘛，要立正。訓練，光明正大的訓練也不是不行，但是偷偷地，就過分了啊！」
李昊悄咪咪的嘀咕著什麼，千算萬算沒算到，豆豆的耳朵居然那麼好，而且豆豆叛變了！
「你們來得也不晚啊...」豆豆將這句話複述了一遍。
李昊的大板牙突然就咬緊了下牙。
出乎意料的，大家都沒有生氣，眼神反而凌亂轉移向了別處。
韓志咳嗽兩聲：「咳咳。」
趙子遠的注意力依舊在狐狸身上，不對勁，不對勁，小孩子的本能讓他覺得狐狸更加陰冷了。
狐狸開口了：「踢比賽吧，誰輸球誰上上量，一會兒也好吃飯。」
趙子遠鬆了口氣，起碼還是公平的，有孫鵬在，狐狸也沒那麼陰險嘛！他看著狐狸，像一條金毛，柔馴可愛。
下一刻，趙子遠就凌亂在原地。
「你們仨一隊，我們開球。」狐狸毫不客氣的把球從地上搶到懷裡，留下三人目瞪口呆。
「好，您現在收看的是青梧桐校園足球聯賽，3v14，我是現場解說豆豆......」
之所以沒讓光頭來解說...懂的都懂。
五年級的兩個門將不守門了，今天他們體驗一下踢球的感覺。
...
踢爛了！踢爛了！
大嘴和韓志帶著姨母笑看著在操場上累死累活的三人，孫鵬還好，趙子遠也還行，可是苦了李昊，李昊的身體佝僂著，跑不動啦！！！
倒是五年級的前鋒若有所思，孫鵬在打14人的情況下進了一球...
結束了，風給三人散熱，光頭跑了過去：「水...水....」他遞給了三人水。
隊長還是隊長，夏天也知道給上完量的隊員保暖，他把身上的外套脫給了孫鵬，韓志跟狐狸也脫下外套甩給了另外兩人。
老鞏興沖沖的顛兒進了校園：「走啦！」
還是內一輛區長杯的御用大巴。
「誰坐我車？」老鞏問了句。
上完量的三人跟隊長首當其衝。
孫鵬三人冒著汗坐在後排，人體發熱比暖風還好使，有廖俊濤在前面坐著三人怎敢跟親愛的孩子王訴苦呵！
老鞏的夏利顛兒吧顛兒吧的，倒也有幾分舒適，天已經暗下來了，夏利穿過了維多利亞大廈，***的雕像在商廈紅色燈牌光亮的照射下顯得有了幾分生氣，他的手指向著前方。
比爾烤肉！
燈光高端，服務高端，啥都高端。
其他隊員也到了，老鞏付錢，大家走了進去，燒烤跟涮鍋一體。
大開眼界！上完量的三人吃的嘎嘎香......
孫鵬從餐廳冷藏櫃里拿出五碟肥牛，最下面的碟子上留下他的指紋，在略顯溫馨的黃色燈光下，薄如蟬翼的紅白相間的肉片上散發著白煙騰騰上升，中央墊的吸油紙已經變得微微焦黃，兩側的小火鍋里的水都呼呼作響，一個白湯，黃皮桂圓愜意的泡澡，不斷翻滾，偶爾放個小屁然後在湯麵冒泡，紅湯則是略顯蠻橫，一層疊著一層往上攀爬，只要肥牛一到上空，就立刻將肥牛吞入腹中。
趙子遠則是「斯哈斯哈」的吃著同樣冒著白煙的灰白色的肉，黃色的醬在肉身上滴答滴答滴入小碟中，泛起沒有波紋的醬花。
李昊和孫鵬眼中冒著綠光，留著口水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趙子遠。
趙子遠嘴裡塞得滿滿的，碗里沒了，他鼓著腮幫子抬起頭，聲音含糊著：「看什麼？吃啊！」
孫鵬和李昊咽了咽口水，指了指鍋。
鍋里的和烤盤上的早就被趙子遠全夾自己的碗里了。
「看什麼！往裡加啊！」趙子遠筷子一揮。
於是鍋里塞得鼓鼓囊囊，烤盤上的剛換的潔白的吸油紙立馬再次變得金黃。
豆豆問起了世界盃，那時他們正年少輕狂。
於是老鞏便提起了大力神杯，大力神杯底座可以刻下17個球隊的名字，現在已經刻下了12個隊，2038年，大力神杯就退役了...
老鞏眼皮上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是卻在很多孩子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他們想象著今年的世界盃，自己在決賽場上奔跑，捧起大力神杯，當然，他們都希望自己是英雄。
他們狼吞虎咽，把嚮往送給麻醬，將種子吃進肚裡，血液循環到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