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傷病

時間到了，借著藍灣角球的暫停時間，青梧桐實行了換人，光頭換下了受傷的格日勒，趙子遠也換下了已經跑的筋疲力盡的五年級前鋒，在換人時，兩位已經六年級的老大哥向他們鼓掌，以示鼓勵，讓他們的身體狀態更加的亢奮。

其實就算是格日勒不受傷，老鞏也準備把他換下了，因為他從前的孩子，鹿老師實在是太會了，用3211的陣容，小黑在中場，他總是可以在壓上時選擇笨重的格日勒這一方，當被速度強吃次數過多，格日勒就會不在思考。

光頭有些手腳冰涼，市長杯啊。青梧桐的10號球員則是上場跳了跳，機靈的大眼睛煞有介事的觀察了一下周圍。

角球開出來，憑藉身高優勢的大山爭頂到了頭槌，一甩頭，皮球擦過橫樑出界，但是情況屬實兇險。

球門球，六年級的門將紀偉用手往兩邊擺了擺，示意兩個後衛拉開空間，而王曉松則是有意識的往光頭這邊靠了靠，他必須隨時去給光頭補防，之所以上光頭劉建強，老鞏其實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姜濤跟虎仔，兩個典型的中后場防守球員，雖然藍灣的角球極具威脅力，需要大高個子的後衛去爭頂解圍，緩解角球的壓力。

但是，當下最最要緊的是換下邊後衛，雖然角球也是進攻的一環，但畢竟角球的威脅遠遠比不上場上的威脅，藍灣策動的進攻永遠多於角球。這就需要邊後衛的收縮，讓後防線變得具有彈性，而隊中能做到收縮這一點的，也就只有一板一眼的光頭了。

趙子遠一上場，他就展現出作用了，沒有像六年級的前鋒一樣主動收回到青梧桐的防守半區，而是一直在跑動，一直在逼搶。

雖然效果一般，但是也讓藍灣不得不時刻提防，甚至連進攻的策動效率都低了一些。這對藍灣來說可不是什麼好消息，畢竟他們曾經交手過，知道青梧桐的刺兒頭還沒上場呢。

如果現在不領先，那麼刺兒頭上場......

大山環視了一眼周圍，10號開始活躍了，大山傳球給了10號，10號選擇了光頭這一方，不為別的，因為光頭是替補，柿子當然要捏軟的。

球在10號的腳下盤帶，左腳跟右腳在不停的腳弓，球就在腳下，他做了個假動作，然後理所當然的過掉光頭。

但是光頭的劇本顯然和他不一樣，光頭就一心一意的盯著球，他很笨，他沒辦法思考那麼多，但是他記得媽媽跟他說過的話：「一個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那就了不起了。」

而老鞏則說，在球場上，他的一件事，就是看著球，人可以過了自己，但是球不能過了自己。

他看見10號的腳不在球的旁邊，他出腳了，皮球滾到了隊員身邊，大嘴訝異了一下，帶球轉身，球推前點，跟韓志串聯了起來，韓志再推球，趙子遠！

趙子遠面對著三個防守隊員，他想象著向孫鵬一樣飄逸的撕垮整條防線，他想象著像孫鵬一樣打出秒傳，然後跟隊員一起飛奔全場，他渴望進球的快感！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不足，他只能是抑制住自己的衝動，面對強隊，他只能憋屈著打，他想要犧牲小我。

但是正是他這一次不合時宜的奉獻讓青梧桐在前20分鐘所做的努力被破壞，局面被打破。

他回傳給了韓志！大山截住了球！然後前場找10號，10號這一次選擇從齊小智這一側突進，又是盤帶，然後重心往右壓了過去，

齊小智吃晃了！10號向內蹚去，由於王曉松的站位比較偏向光頭，韓志和大嘴原本以為趙子遠會向前進攻而跟到了敵方半場，即使盡全力也無法趕回來防守，而情況又比較危險。

趙律不得不有所作為，他向10號壓了過去，王曉松收到了禁區的中央，光頭也適當的回縮，藍灣小學外圍四個點，將大禁區圍的很死，不知道10號會以怎麼樣的方式去進攻，這是藍灣距離破門最近的機會！

趙律直接伸腳，整個身體向後仰去，就為了爭一點點先機！先碰到足球，只要碰到一點點，足球就能改變線路！就有可能被解圍掉！

但是！沒有碰到！趙律近乎絕望的眼神看著皮球從他的腳邊劃過，他摔倒在地，後腦勺磕到了地面！

藍灣傳到後點，光頭立馬扭轉身形面向進攻球員，進攻球員一腳出球到中路，然後快速前插，中路球員穿過王曉松和光頭之間的空擋，兩人焦急撲上，中路大空位！再傳！球到禁區點！10號一腳射門！紀偉撲到球了！力道太大球從手裡彈了出去！

右路！小黑跟上補射一腳！足球應聲入網！

這一切！不過就在幾秒內！在半場中圈的大嘴和韓志甚至都沒能跑回到大禁區！球就進了！

1比0！經過長達20分鐘的全面壓迫，藍灣抓住了一次青梧桐由守轉攻的漏洞。

原本已經停下腳步的大嘴突然又邁開了雙腿，趙律倒地了！身體蜷縮的想個枯木，捂著頭後腦勺！

而場邊老鞏剛剛給格日勒噴上了雲南白藥，只是普通的軟組織受傷，靜養就好，在格日勒下場的當時，老鞏可是慌得要死，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微信名都是「我有19個孩子」。當然，有算他的親兒子。

剛剛把心放下的老鞏又把心懸了起來。

他不是怕擔責任，他能擔，但是孩子們會疼啊！這出個好歹！因為場邊人員不得隨意進出場，所以是老鞏一個人進場，然後聯合王曉松他們把趙律抬出了場邊。

裁判示意暫時停止比賽，藍灣的隊員回到自己的觀戰台旁補水的同時觀看了一下這邊的情況，鹿老師則是乾脆帶著隊醫就過來了。

趙律雙手交叉抱著後腦勺，胳膊肘死死的頂在面前，藍灣的隊醫來到趙律身前，把趙律的手輕輕的撥開，他把趙律的頭髮撩起來，沒有明顯的傷口，又在趙律面前比劃了兩下，然後跟著老鞏說了些什麼。

裁判看了看錶，示意讓兩隊回到球場，

老鞏沉思了一下：「姜濤，你上，補趙律的位置，我很快回來！」

因為剛剛運動完，趙律的臉呈現著潮紅色，他的淚水和汗水混雜著，在9月份的爽風之中很快被吹乾，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老鞏攙扶著趙律走入了停在藍灣校園大門口的救護車裡，藍灣的隊醫說，趙律有可能腦震蕩了，磕到了後腦勺的位置，趙律能清楚的感覺到老鞏的手微微顫抖。

競技體育里，永恆的主題不僅僅是失敗和遺憾，也有傷病，傷病可以讓一個球隊從巔峰跌至低谷，傷病可以毀掉一個球員的一生。

如果說一個極其耀眼的球員的生涯是一朵花的話，那麼這朵在他人看來十分美麗絢爛的花朵的內里或者根莖處，你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傷痕。

那些成功的花朵背後，永遠充滿了淚水與汗水，再健碩的身體也會因為一些寸勁而崩壞，尤其在競技體育中，足球可能踢了一整場也沒什麼事，但偏偏在比賽結束的最後一瞬間，在你加速之後突然停下，你的十字韌帶受不了，你的膝蓋針扎似的痛，也可能激烈的對抗沒有造成傷害，反而起跳爭頂因為自己腳滑而變成骨折。

這就是競技體育。

比賽再開始，青梧桐的氛圍變得有些微妙，齊小智直接開始了：「好好的進攻機會，你回傳幹什麼！你配當前鋒嗎？辛辛苦苦營造的局面！」

大嘴把齊小智拉開，好言相勸。

韓志心裡雖然也虛，他知道是趙子遠的問題，但是齊小智強烈問責的語氣和幾近諷刺的話語讓他實在想為發小爭辯：「他不就是怕進攻浪費機會嗎？他想被進球嗎？他不是想回傳控球嗎？」

說到這裡齊小智就更毛躁了：「怕浪費機會就別提前鋒，當後衛來！回傳控球？球不就是在你們倆的傳導下丟的嗎？跟你有關係嗎？皇上不急太監急！」

韓志的拳頭緊握，他平時是很溫和的，趙子遠則是深知錯誤在自己。

「你那張嘴能不能閉上！」王曉松也開口了，他懟的是齊小智。

「情況已經這樣了，不想著怎麼繼續防守，還在找責任，有意義嗎？」

齊小智的眼睛帶著狠的眯了一下：「都聖人是吧，都好人，局面變成這樣？趙律就是因為想斷這一顆球下去的，誰來防守中路？」

齊小智氣笑了，指著剛上來的姜濤，不屑的笑著：「靠他？」

姜濤的拳頭突然就握緊了，特喵的，什麼意思？他上去給了齊小智一拳：「想踢就踢，不想踢滾，自己踢得也就那樣，埋怨這個那個，顯得你能啊！」

裁判吹響了哨聲，跑向了姜濤，出示了一張黃牌，場上打人，必定給牌。

齊小智的鼻孔翕張，胸腔劇烈起伏，明明運動到發熱的身體里，卻從嘴中吐出一陣陣冷氣。

「現在在比賽！有問題，有意見，下了場再說！還有，姜濤，你那麼衝動幹嘛?」大嘴跑過來簡單批評教育了一番。

「還有你，知道你跟趙律關係好，誰犯錯都在所難免，你沒犯錯？」

齊小智揉了揉被姜濤打的地方，姜濤瞪了一眼齊小智，趙子遠低著頭，大嘴看了一眼這個剛入五年級的孩子，什麼也沒說，鼓勵，有韓志就夠了，他心底其實也難免有怨氣。

比賽再次開始了，青梧桐一開球就收回了己方半場，說句不好聽的，就像是個縮頭烏龜。

李昊在場下問著孫鵬：「我們能贏嗎？」

孫鵬沒說話，李昊心裡突然就沒了底。

打破傳控的永遠是高位逼搶，藍灣的球員大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將球從剛剛大發脾氣的齊小智的身上搶下，孫鵬在場下搖了搖頭，情緒會極大影響球員，憤怒是讓人更有衝勁，但是往往極容易犯錯，從而毀滅自己，傷害他人。

齊小智快速追了回去，沒追到，射門！在後場參與防守的趙子遠撲了上來，球被頂出了界外，趙子弱弱的抬頭，大眼睛裡帶著些抱歉與委屈如同蜻蜓點水般的與齊小智對視了一眼，然後極速將視線移開。

補時階段補時5分鐘，因為上半場有格日勒和趙律先後受傷，算上停表的時間。補時5分鐘算是正常。

界外球開出，齊小智與藍灣爭搶，他看到了前點跑著的趙子遠，他猶豫了一下，傳了出去。

趙子遠帶著驚訝，喜悅的目光看著球，一樣的位置，同樣三個防守球員，但是這一次，他做了不同的選擇！往門裡帶！

「我不做孫鵬，我是我自己！」他用盡了全力！

三個防守隊員往後撤，一個撲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