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五條悟是在上課的時候發現第五悠不對勁的，當時三人組正在課上摸魚。

五條悟雙手耷拉著趴在桌上，筆夾在鼻子下面，像個大夏天烈日下被曬得攤成了餅的貓。夜蛾正道講的內容他都早在家裡學過了，此刻聽著只覺得犯困。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兩個非世家出生的倒是有在聽，不過家入硝子的術式決定了很多戰鬥方向的東西基本與她無關，因此也是混日子似的靠在椅背上，連手都沒有擺到桌上。

乍看上去，只有認真記著筆記的夏油傑在好好聽課。

嗯，乍看上去。

一個紙團飛過去，五條悟頭也不抬就伸手接住了。

攤開紙團一看，是夏油傑的字跡。

[悟，你拔了悠醬的頭髮去做鑒定了是吧？悠醬的身份確認下來了嗎？]

五條悟拿下他嘴上別的筆，在上面寫下回復，又頭也不轉地扔了回去。

[沒有，五條家那麼多人，就算加急做鑒定，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完。]

字寫得漫不經心，龍飛鳳舞的。

沒一會兒夏油傑又回了紙團過來——[難道直接查失蹤的人的找不到嗎？]

[找了，五條家三歲到八歲的小孩都查了一遍，沒一個丟的。]

五條悟自己都覺得稀奇呢。

為了避免血脈外流，御三家的人，除了前些年禪院家一個管不住的天與咒縛跑出去了以外，其他的基本全都在本家的管控之下，怎麼就冒出來了一個流落在外的？還是個六眼。

要不是他讓五條優輝把第五悠的消息帶回家去以後，五條家一個個都高興得都要上天了，五條悟都要懷疑第五悠是家裡那些老爺子陰謀倒騰出來的了。

正想著呢，五條悟突然「看」到宿舍里那個混了好幾個色兒的小孩縮到了被窩裡。

宿舍和教室其實隔了有一段距離，但五條悟一直分神關注著那邊。

主要是高專雖然看上去挺安全的，但他當年在五條家防得那麼嚴密的陣法當中，也不停的有人殺進來，五條悟可不覺得高專就絕對的安全。

不過沒看到殺手來，反倒是先看到小孩偷懶了？

這才學了多久，怎麼就縮進被窩裡去了？

五條悟還在想著這行為真給六眼丟臉的時候，他就看到小孩抱著腦袋，哭了。

啊？？？

這輩子沒哭過的五條悟愣了一下。夏油傑扔回來的紙團砸在了他的頭上。

紙團回彈，落在了兩人中間的地面上，引起了夜蛾正道的注意。

「五條——」夜蛾正道的話才說到一半，直接被五條悟打斷。

「夜蛾！硝子先借我一下！」說著，五條悟一腳踩在中間夏油傑的桌子上，跨過去拉上硝子就撒丫子就往外跑。

被踩了書的夏油傑：「悟！你在搞什麼！？」

「五條！搞什麼！？」硝子被強行拉出去，踉踉蹌蹌才好不容易沒摔倒。

夜蛾正道日常怒吼：「五條悟！你要去幹什麼！」

五條悟拉著硝子已經跑出去了，聲音遠遠地傳回來：「我女兒腦子要燒壞了！！！」

——

對六眼來說，只要把注意力放到那邊去，想從教室看清男生寢室里第五悠的具體情況並不難，五條悟很快就看出了第五悠的情況。

五條悟小的時候，就因為大腦超負荷發燒過無數次，好幾次都險些把腦袋燒壞。但也許是他比較命大，每次都硬扛下來了。

後來腦子也習慣了每天被六眼這麼折騰，發燒的次數越來越少，等到他覺醒術式的時候，就已經基本沒有再出現過這樣的情況了。

現在，只有長時間使用無下限，才存在腦子被燒壞的可能。

這也就導致，五條悟完全忘記了六眼是個燒腦玩意兒。

等他火急火燎地拉著家入硝子一路狂奔，一記蒼轟開了第五悠的門，把人從被窩裡撈出來讓家入硝子治。

氣喘吁吁的家入硝子撐著桌子覺得自己快斷氣了，斷斷續續地說道：「你讓我……對她用反……轉術式也……沒用啊……悠醬，自己……不是可以……自己用嗎……」

五條悟一頓。

是哦。

他把手裡的第五悠扭了個頭，又放回了床上。

第五悠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她的墨鏡已經被五條悟剛剛一記飛甩給甩了出去，現在眼睫上掛著晶瑩的淚珠，懵懵懂懂地看著五條悟。

不、不是，這人……幹啥呢？

五條悟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袋：「笨蛋悠，發什麼呆，快治你的腦子！你想變成真正的笨蛋嗎？」

第五悠被他敲回了神，意識到自己偷哭被人碰了個現形，趕緊吸了吸鼻子，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帶著鼻音問道：「什、什麼？」

「什麼什麼，你的腦子要燒壞了啊，你個笨蛋！」五條悟直敲她的腦袋，「快把你之前吞的反轉術式掏出來用，要是成為史上第一個燒壞腦袋的六眼，我可不會承認你是我女兒！」

第五悠縮了縮脖子，努力用自己剛剛學到的一個辭彙，表達道：「不，知道。」

他語速本來就快，第五悠都得靠猜的才能聽懂他說啥，更別提現在他的語速比之前還要快，第五悠又腦瓜仁疼得直抽抽，誰有那麼多心思關注他說啥了。

五條悟覺得自己都要被無語死了。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六眼啊！！！

他蹲了下來，和第五悠保持平視，有生之來頭一次強壓著自己放慢了語速，指了指家入硝子，一字一句地說道：「硝子，的，術式！」

又戳了戳她的眉心：「你，的，腦子！懂？」

第五悠轉動著自己生澀的腦袋，這下終於懂了。從自己現在五顏六色的體內，扒拉出和旁邊家入硝子一樣的顏色，用在了自己身上。

剛剛又是難受又是想哭的，第五悠也沒注意到，現在反轉術式這麼一治療，前後對比之下，她才發現自己腦子要燒壞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獃獃地看著五條悟。

所以，他火急火燎地帶著家入硝子跑過來轟了她的房間門，是「看」到她這邊的情況了？

那……是不是她前面哭，也被五條悟看到了？

雖然她還記得五條悟的手機里有她哭的照片，但那個是生理淚水，這次是真哭啊！

第五悠心情複雜。

感動是挺感動的，社死也挺社死的。

五條悟還在戳她的腦袋，沒有刻意放慢語速，所以第五悠也沒能搞懂她在說什麼。

但是聽不懂也沒關係，就那個[笨蛋]的發音她還是很熟的，總歸又是在說她蠢。

難得的，第五悠這次沒有懟回去。

五條悟的手就在她眼前，她抬手抓住了五條悟的衣袖，垂著眸子，小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

又是哭過，又是害羞哭了被對方看見，聲音低低軟軟的。

五條悟叭叭念個不休的嘴停了下來，一雙眼睛盯著第五悠直看。

嘶——

他終於知道為啥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之前聽到第五悠喊他們姐姐、哥哥的時候，會露出那種被人戳到了心坎子上的表情了。

小姑娘剛剛哭過，眼睛還有些紅紅的，因為不好意思，所以垂著眼眸，睫毛輕顫，臉也有些紅紅的。但哪怕害羞，也還是很懂事地拽著你的衣袖，小聲但誠心的和你說謝謝。

更何況這個小姑娘還長了一張和他一樣超級無敵好看的臉！

誰被戳中了？

反正五條悟也被戳中了。

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第五悠被他發亮的眼睛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怎麼了這是？

救了她……他挺高興的嗎？

正巧這時，跟在後面過來的夜蛾正道和夏油傑也到了。

「悟，你又亂轟學校建築！」夜蛾正道看到那個被炸開的門就條件反射的開始頭疼，「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夏油傑則是先一步走了進去，擔憂地問：「悟、硝子，悠醬怎麼樣了？」

一旁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正在一旁給自己接水喝的家入硝子，端著水杯回頭：「不知道，看五條那個樣子，大概沒事了吧。」

幾人一齊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悠醬怎麼樣？

很可愛！

五條悟當即又像第一次給夏油傑展示自己新發現的六眼時一樣，雙手卡著第五悠的胳肢窩，把人舉了起來，炫耀似的展示給幾人看。

「快看！老子的女兒，是不是超可愛！」

眾人：「……」

第五悠：「……」

她努力扭頭想讓五條悟把她放下來。

救命，社死給一個人看也就算了，怎麼還要被展示給其他人看的？？？

五條悟你快把我放下來啊——

好在……沒有人關注她疑似哭過有些泛紅的眼睛。

第五悠吃上了五條悟的甜點，非常難得，是五條悟從他房間的冰箱里拿來給她的。

果然甜點是有治癒作用的，吃著甜點，第五悠覺得自己腦袋都沒之前那麼疼了。

雖然還是很疼。

五條悟在那邊給夜蛾正道他們解釋剛才的情況。

平日五條悟總是大喇喇的、歡脫到不行的模樣，除了夜蛾正道稍微了解一點六眼會給大腦負擔之外，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壓根不知道原來六眼還會讓人腦袋疼的。

這麼想來，那有六眼的人也挺不容易啊。

感天動地的同期情誼，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齊聲詢問道：「那悠醬一直都在頭疼嗎？」

嗯，非常感天動地，沒有一個優先關心五條悟的。

好在五條悟也不是很在意，答道：「當然的吧，沒看這腦子都快燒壞了，再來晚一點，明天咒術界的最大新聞就是五條家的小六眼腦子燒壞變傻子了。」

好啊你，又罵我傻子！

第五悠的耳朵現在對罵人的話已經非常靈敏了。

不過看著手下的蛋糕，又想想對方剛剛火急火燎跑過來找她的架勢……

唔……算了，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

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