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案情分析
「見過顧參軍。」許默言上下尊卑一點都不含糊。
司法參軍叫顧懷義,三十歲,面白無須,小眼睛,薄嘴唇,能說慣道。
逢人不管是上級還是下級,總是帶著笑,人緣頗好。
顧懷義抻著袖子收起筆,笑臉相迎。
「許快手來了,身體好些了?」
說著張羅著就要倒茶。
許默言趕緊回道:「多謝顧參軍挂念,已經痊癒,今日初來上值。」
茶已經倒好,顧懷義做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來,喝一杯涼茶,去去火。」
許默言盛情難卻,只得接過涼茶,一飲而盡。
喝完,把茶杯放在矮几上,說起正事。
「顧參軍,我來是調取發生在康寧街命案卷宗的。」
顧懷義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涼茶,回身取出一個公文袋,說:「就是這個,裡面附有仵作的驗屍結果。」
許默言接過卷宗,抱拳道:「多謝顧參軍,小的細看一遍,這就給您送回來。」
「不急不急!」
「告辭。」
許默言拿了卷宗來到一旁的快手休息室。
眾位同僚已經從外面回來了。
臉色掛著死了爸爸表情。
陸捕頭坐在主位上,臉色鐵青,一言不發。
很顯然。
他們並沒有收穫。
許默言見氣氛緊張,不敢發言,和同僚們彼此交換著眼神。
他拿著卷宗揚了揚,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細細翻看。
他知道。
能讓頭兒重新振作起來的事情,就是把案子破了。仟仟尛哾
【死者尚書竹,今年21歲。】
高齡未嫁?有意思……許默言腹中嘀咕。
【兩天前深夜接到尚府下人報案,說他們小姐死在了閨房之中。】
【事情發生之前,下人們聽到小姐閨房之內傳出來呼叫聲,等趕到現場的時候,人已經沒了,一道黑影翻過牆頭逃跑了。】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下面是尚府的基本情況。
【尚佑賢,曾任戶部給事中,去歲致仕,還鄉后一直閑賦在家,並無仇人。】
【女兒是小妾所生,家中獨女,早年間與現任江寧府刺史盧兆桐的兒子盧彥訂下了婚約。】
【尚佑賢為人剛直不阿,樹敵頗多,盧兆桐隱隱有退婚之意,又恐同僚排斥,索性拖著婚事不辦。】
【盧彥一表人才,與尚書竹兩情相悅,奈何父親不允,只能暗地裡幽會,事發之前,盧彥剛剛以運糧隊的名義到過永安縣與尚書竹私下幽會過。】
情殺沒跑了。
下面是仵作的驗屍報告。
寫的很簡單。
【死者非處子,死之前兩個時辰之內有過行房行為,強暴之狀,非自願,床單處有落紅。】
【死因是外力勒頸,窒息而亡,現有線索指向強暴后殺人。】
【動機暫定歹徒垂涎死者美貌,入夜後翻牆而入,行兇後,原路離開。】
【歹徒傾向於本地人作案,目標定為年輕未婚男子。】
許默言看完之後,咋舌皺眉,問道:「牆頭上可曾發現歹人翻牆時留下的痕迹?」
吳子安擠出一絲笑容,反問:「你看出了什麼?」
許默言指著卷宗,憤懣道:「缺少現場調查痕迹,我們做的不夠細緻啊!」
嘶~~~
「不對,是現場根本就沒有痕迹,所以才沒有寫。」
他相信同僚們的辦案流程,現場勘查必定會根據知情者提供的線索一一落實。
他不相信陸捕頭會漏掉。
陸捕頭朝許默言這邊瞅了一眼,點頭道:「我調查過了,確實沒有痕迹,所以,我們懷疑歹徒是一個入了品的修者,來去自由,沒有留下痕迹。」
「不對。」
許默言的腦海里產生了畫面感。
歹徒行兇的時候,已經被發現,殺了人之後,定是慌不擇路。
卷宗上說僕人的口供是翻牆而出,並不是躍牆而出,這有很大的區別。
翻牆而出,說明此人不是修者。
尚府牆高三丈,一般人豈能一蹴而就,勢必在上牆的時候,留下腳尖借力的痕迹。
同僚在現場勘察的時候,卻沒有發現。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根本就沒有兇手。
難道……
許默言細思極恐,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噤。
「哪裡不對?」陸捕頭正在氣頭上,許默言直接否定了他的結論,瞪著眼睛,語氣加重,「我的查案方向已經得到了縣令大人的支持,就連尚老爺都是認可的。」
許默言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猜測,而是問道:「做筆錄的時候,那僕人確定說歹人是翻牆,而不是躍牆,是不是?」
柳成勇踢著腳說:「是我做的筆錄,他說的確實是翻牆逃走。」
許默言心裡有了數。
接下來才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頭兒,我覺得案子可以結了,所謂翻牆而出的兇手並不存在,我想歹徒就在尚府里。」
「哦?」陸捕頭見許默言煞有介事,火氣壓下去不少,「願聞其詳。」
許默言起身離坐,在室內一邊踱步,一邊說:「首先是被強暴的時間,是死者死之前兩個時辰,歹徒不可能在閨房停留那麼長時間而不離開,這本身就不合理。
其二是死者留在床單上的落紅,21歲的老姑娘了,又和盧公子兩情相悅,私下約會的時間應該不止一次,所以,落紅是有人有意為之造出來的假象。
最後歹人翻牆離開沒有留下痕迹,很不尋常。」
說到這裡,許默言反問陸捕頭:「頭兒,你是武道八品精武巔峰,你翻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
嘶~~~
眾同僚倒吸涼氣。
對啊。
只顧著調查入品修者的未婚男士了,忽略了最基本的邏輯。
許默言的分析層次井然,有理有據,把他們硬生生從另一個思想境界拽了回來。
有一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之感。
不過。
陸捕頭也不是頭腦發熱之人,之前許默言是個什麼貨色,他們可是一清二楚。
生病在家睡了三天,不僅儒道入品,而且頭腦也變得聰慧了起來。
看來。
密碟司懷疑他修鍊邪術不是沒有道理。
三天入品,恐怕只有邪術能做的到了。
成年人的遊戲規則就是看破不說破,同僚有的做。
希望你沒有修鍊邪術吧……陸捕頭心裡暗暗祈禱。
其餘捕快對許默言佩服的快要五體投地了。
「僅憑卷宗就分析出了這麼多信息?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子在後世看過那麼多推理劇,久病成醫唄……臉上笑著說:「邏輯分析而已。」
陸捕頭突然站起來,是責備,又像詢問:「事關朝廷大員臉面,可不敢亂說!」
許默言把胸脯拍的震天響:「出了事我擔著,你儘管去抓人,審訊的事交給我。」
「全部帶回來?」
「應拿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