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怨(二)

第2章 怨(二)

落無悔眉目間隱約透著麻木不仁的冷淡,卻還是笑著,掩下去了那抹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淡。

反倒多了說不出的溫柔,道不明的毛骨悚然。

林三七竟生出一種被冰冷的蛇所束縛般的窒息感,有那麼一秒,她感覺他比那個鮮血淋淋的女子更瘮人。

看來反派有反派的氣場,絲毫不輸原著男主啊。

於是她認真地琢磨了下,如何在怨氣衝天的女子和並不是來救自己的落無悔手下安然無恙地等到男女主的到來。

……以及如何胖揍一頓自作主張的系統。

艹,不是它,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

泠泠月色驟減,陰森瀰漫著。

落無悔偏首看了一眼後面,不睬女子,鬆開林三七掛在脖子上的佛像吊墜。

將自己拿著的另一個佛像吊墜放到她手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慢條斯理地說:「這個佛像吊墜是——」

他莞爾地繼續:「我撿到的,它與你有感應,是你的?」

竟然是撿到的?

林三七還以為是旭林派門主拜託落無悔來救自己的,原來是自己猜錯了,不過旭林派門主怎麼會丟了佛像吊墜呢?

她沒深思下去。

可沒想到他為了歸還撿到的東西,會順著佛像吊墜的感應來找她。

倘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林三七興許會覺得他是個拾金不昧的好人,男女主被落無悔蒙蔽了雙眼也實屬情有可原。

誰讓他披了一張人畜無害的皮囊呢。

午夜已至,陰物的咒術徹底失效了。

她不自覺地握了握掌心的佛像吊墜,卡了下殼,道:「是我的。」

既然林三七能動了,其他花轎的新娘子也自然能活動了。

她們顫顫巍巍地掀開轎簾出來,一看到嫁衣飄逸、血臉猙獰的女子,便失聲尖叫了。

都是沒見過這等場面的小姑娘,險些嚇破了魂。

倒是想逃,可偏偏軟了腿,扶住了轎杠,附近又黑不溜秋的。

流著血淚的女子聽見她們的聲音,倏忽地閃過去。

化了精緻妝容的姑娘們頓時花容失色,跌倒在地,恐懼至極。

女子抬手掐住了其中一名少女的脖頸。

千鈞一髮之際,似山谷幽蘭般的琴音落入眾人耳中,一道藍光如弓箭似的一發而來,直射女子。

女子一個旋身躲開了,落到遠處空地之上。

林三七透過掀開了半截的帘子,抬頭望向半空。

只見一名男子踏樹而來,清瘦的臂彎挽著一把雕刻著風字的長琴。

寬袖一拂,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撥由天蠶絲製成的弦,於瞬息之間再次凝成一刀凌厲的藍色光芒。

還是朝女子射去,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無可挑剔。

一襲白衣與長琴從山林飄落,猶如謫仙下凡。

單是一眼,林三七便認出此人就是原著的男主沈輕風了。

她尤為感動地抽了抽鼻子,自己等他們等得好苦啊,斟酌著原主的跳脫性子,適時喊上一句:「沈大哥!」

站在花轎前的落無悔聞聲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

沈輕風一雙細長的鳳眸微抬,掃了一眼新娘子裝扮的林三七,確定沒受傷,清俊面容上表情才緩和點兒,「嗯」了聲。

「落公子?」他驚訝落無悔會出現在這兒,旋即開口拜託道,「勞煩你先護著這些姑娘了。」

此話一出,那些被抓過來的姑娘也是識時務的,匆匆地爬起來,沒敢亂跑,躲到落無悔身後。

沒兩下地就把林三七擠到了一邊。

她:「……」

其實林三七真的很想跟她們說一句: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他比那女子更可怖呢?

沈輕風收回視線,指尖再彈,琴音陣陣。

這是收魂曲。

「啊!為何,為何你們都要這般對我!」

女子雙手捂住雙耳,慘叫聲刺破天際,渾身劇烈顫抖,似乎痛苦極了,緊闔的雙眼血淚越流越多,逐漸遍布全臉,看著煞是駭人。

凄怨的嚎叫響徹林間。

她像是受不了了般,兀地一揮手,大紅色袖擺揚起一陣風,以掌凝成一團黑光:「我要殺了你們,把你們全殺了!」

藍光與黑光相撞,一股巨大的氣流「轟」地散開,光影支離破碎,掀得樹影搖晃、落葉紛紛。

林三七被這一嗓子吼得耳朵疼。

我滴乖乖,感覺要聾了。

沈輕風處事不驚,只輕輕地皺了下眉,頭也不回地向緊隨而來的白千流囑咐道:「千流,看好三七。」

聽言,林三七視線放到白千流身上。

那是個膚白勝雪的女子,綢緞般的長發簡單地用簪子固定住,杏眸清澈得不可方物,小半截秀美的脖頸在天青色的衣領上露出來,愈發襯得氣質極佳。

她猶豫了一下,往沈輕風那邊去的腳硬生生地停下。

那一張漂亮到男女通殺的臉轉向林三七,語氣辨不出情緒,「三七,到我身後來。」

對於林三七瞞著所有人、任性地跑到存善城,然後被陰物抓了這件事,白千流自然是怒的,可眼下不是算賬的時候。

除陰物要緊。

白千流緩緩地收緊手掌。

林三七立馬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不過不是跑去白千流那裡,而是跑回了落無悔身邊。

她不想拖男女主後腿:「白姐姐,你去助沈大哥,有落公子在,相信我和她們都不會有事的。」

給別人戴高帽什麼的她最在行了。

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撲鼻而來,少女的指尖不小心地擦過落無悔的手背。

冷熱瞬息交替。

林三七像是被冰了一下,無意識地縮了縮手。

落無悔眸光輕動,挑眉看她,發出一聲很低的笑,卻令人不寒而慄:「我們才見一面,你倒是信得過我。」

怎麼聽都有些許嘲諷的意味。

林三七露出個友善的笑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這是自然,我看落公子面善,心底一定極好,不信你信誰?」

嗯,昧著良心說話,她也在行。

聽完她這一席話,落無悔胸腔輕輕地震動,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笑靨如花。

回答的尾音稍拉長,說出來的話跟他溫柔謙和的樣子完全不相符:「你怕是眼瞎了。」

「……」

這就是直男發言嗎?

行吧,林三七決定閉嘴。

站在他們身後的姑娘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與女子相鬥的沈輕風和白千流身上,全部緊張兮兮的,倒是沒留意他們說了什麼。

於是乎,他們這邊陷入了沉默。

白千流覺著她的話有理,不再強求,天青色衣袂一揚一落,轉眼間便掠到了沈輕風旁邊:「輕風。」

不知為何,周遭的陰氣在琴音的壓制下不減反增,越來越強、越來越烈。

彷彿下一秒就要將他們幾個全部皆吞噬掉、捲入黑暗漩渦。

拉入萬劫不復之地。

見此,沈輕風撥動琴弦的手指隨之加快。

他感知著陰氣,眉間忽一斂:這不是一般的怨靈,可此處為何會突然出現怨靈?

怨靈乃人死後心中鬱結著的巨大怨氣形成的。

眼看著沈輕風嘴角慢慢地溢出了些血,顏色蒼白,陰風穿過指間,琴音變得急促起來。

氣流涌動得厲害。

白千流一邊吹著笛伴他的收魂曲,以增強效力,一邊目露擔憂地看他。

來這裡之前,他們剛去除了一隻大妖。

她受了傷,沈輕風也是。

而且他傷得更嚴重。

得知林三七出事後,他們連休息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生怕趕不上,讓陰物傷了她。

林三七在一旁看得也著急。

他們好歹都是來救自己的,她不想他們有事。

她忽地靈機一閃,來不及考慮太多,直接對想和沈輕風同歸於盡、凄艷陰森的女子大喊一聲:「九娘。」

雖然原著作者沒詳細寫男女主是如何收服這個陰物的,但在最後提過一句跟她有關的:九娘。

就是現在,環繞在女子身上的黑氣散了點。

她似迷茫地歪了歪頭,訥訥重複一遍:「九娘……」

沈輕風想逮住這個機會將女子拿下,結果一眨眼她便一溜煙地往存善城方向而去,貌似不欲再與他們糾纏下去。

「不好!」白千流俏臉一凜,脫口而出道。

存善城百姓頗多,人傑地靈。怨靈若想做些什麼輕而易舉,反倒是他們驅起怨靈來會束手束腳,畢竟一不留神怕是會傷及常人。

沈輕風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利弊,只是那清修出塵的臉依舊神色不變。

見沒了危險,那些姑娘鬆了口氣。

被氣流捲起的落葉歸泥,沈輕風五指併攏,長琴驟然消失,向她們走去:「敢問姑娘你們都是存善城的人?」

「對。」她們異口同聲。

得到回答后,沈輕風又問了些別的問題,不過她們是一問三不知,也忘了自己是如何落到怨靈手上。

他看向林三七。

大家也跟著看她。

頓時備受矚目的林三七一臉懵逼,她才剛來不久,怎麼可能記得,搖頭如撥浪鼓:「我也忘了。」

存善城,他是非去不可了。

沈輕風轉身想讓白千流先送林三七回旭林派,免得門主掛憂,自己則護送這些姑娘回存善城。

至於落無悔。

他先前見過對方,年紀輕輕卻術法了得,也不知師從何人、歸於何派。

沈輕風心存好感,以為他是路過此處,想邀其共去存善城除怨靈:「落公子,此事非同小可,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存善城?」

「可以。」

落無悔回了沈輕風,歪過頭看林三七。

夜色將他的五官浸潤得柔和不已,散發著剔玉光澤,看得人容易卸下防心。

其實他對他們要去存善城沒太大的興緻,卻對林三七那聲九娘有興緻,眼底似乎含著些笑:「對了,你怎麼知道她叫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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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反派的特殊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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