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沉淪(一)
【恭喜宿主,現在攻略進度為90%,還差10%便能到達100%,攻略進度到達100%視為攻略成功,宿主加油。】
時隔多日,系統終於再次出現。
林三七問:「你先別走,我之前做了一些夢,是關於落無悔的,我想問一下,為什麼我會做那些夢,它們……」
【不知。】
林三七忍住想罵街的衝動,垃圾系統,一問三不知,要它何用?好吧,它還是有點兒用的,還是忍忍不罵。
系統見她不再說話,便下線了。
夜如濃稠的墨水,晚風習習。
涼颼颼的呼吸就灑在鎖骨處,林三七隻覺自己的臉都變燙了,卻見落無悔輕緩地抬起了臉,重新觸上她的唇瓣。
他直視著林三七,軟涼還是似有若無地貼過她,唇色被膚白襯得異常艷麗,話語從正糾纏著的唇齒溢出。
要多蠱惑有多蠱惑。
「你不喜歡?」
林三七腦子像宕機一樣,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拿著橘子肉的手時而松時而緊,差點捏出了汁。
落無悔稍微地拉開了距離。
這會子她才得空看清楚他的臉。
少年晚上沐浴完穿的是一件紅色裡衣,白天里那扣著腰的銀紋腰封已經解開,疊好后,隨手地放在了一側。
此時腰間只有裡衣自帶的細條腰帶,隨意地打了個結。
末端自然而然地垂落下來,隨動作輕晃動著,倒有幾分好看,而他的衣襟被林三七另一隻手一不小心扯了下。
晃眼、細膩的白映入她眼帘。
如今的落無悔稱得上衣衫不整,而且還是被她弄的,林三七訕訕地鬆開扯住他衣襟的手指,「這是一個意外。」
她不是想扯他衣服的。
羅漢榻附近擺放著一盞燭火,細碎的光線灑進他眼底,似鍍上了一道星漢,抬眸看過來時,彷彿能洞察任何人的心思。
他就這麼看著她。
眼神似乎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愫。
卻又像能照進來的星漢,一點點地、悄無聲息地滲透進了林三七的心扉,她在想,原著作者為什麼要給落無悔這麼一張臉。
雖然如果瘋批反派沒有一張好看的臉,會被讀者罵得很慘,但是好看得過分就更引起公憤了,讀者可能會叫嚷著換男主。
比如——
原著結局裡落無悔要殺了女主。
當林三七看到那裡時,覺得支持他的讀者大概要臨陣倒戈、脫粉回踩了,意料之外的是,一部分讀者瘋狂了。
評論區大多都是「殺了吧,一起死算了,這樣我磕的CP就HE了,我不管、我不管,雙死就是HE。」類似的發言。
她只能說一句這一屆讀者真牛。
很好,為了自己磕的CP都能說出雙死就是HE的這種話了。
林三七心想著,又看了一眼他。
落無悔也還在看著她,
他睫毛纖長微垂著,唇畔不笑時也還有弧度,一截秀長凈白的脖頸從鬆散衣襟中探出,紮起的高馬尾垂了幾縷發梢到肩前。
一定是美色蒙蔽了她的雙眼,才會讓她覺得落無悔現在勾人得很,林三七暗暗地呼了一口氣,穩定心神。
他們對視了片刻。
還是林三七先忍受不了這種氣氛,橘子肉的汁還是被她捏出了汁,主動地開口:「那個,你還要繼續么?」
落無悔沒說話。
他充滿少年活力的漂亮肩背低聳了下,意猶未盡地笑著傾身吻上,輕咬而過,加深唇舌糾纏,好好地感受著由林三七帶給他的愉悅感。
午夜驟臨,月色血紅。
她躺在床榻上,雙手環抱住他,偶爾不舒服地哼哼,想鬆開手、轉身又被撈回去,來來回回幾次,沒再被撈回去了。
可能是真的怕她會很不舒服。
這回輪到落無悔從背後摟過來,臂彎像是烙鐵一般地烙在了林三七的腰肢間,卻又不會桎梏得人不舒服。
少女不再囈語,安詳地睡著。
房間里沒一絲聲響,他似玉的半張臉被她散開的髮絲掃過,鼻尖滿是淺而不淡的甜香,空氣似有些躁動。
倏然,林三七又轉了個身,兩人面對面,幾乎是習慣性地,也伸手抱過落無悔的腰,中途連眼皮也沒動一下。
林三七很累了。
接吻也是一個體力活,以前大多都是她主動,還能把握一下節奏,現在主動的人變成了落無悔,節奏全亂了。
只是他並沒有進行下一步,林三七雖然疑惑,但是也沒理由開口問,就任由落無悔繼續親,親了很長一段時間。
然後,她莫名想起一件事。
林三七說算命算出來他們會有夫妻情緣,可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成婚,她在睡著前,也在想這個問題。
攻略他,需要真把婚給成了么?
其實說實話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這裡的時候,她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之前做過的那個成婚夢,穿著大紅色婚服、拿著團扇的自己好像還挺好看的……
*
四更天。
林三七早就已經睡到不省人事,落無悔鬆開了她的腰,坐起來穿好鞋,下床出房間,關上房門的動作很輕。
他要去一趟鬼界。
這次落無悔回鬼界並沒有戴上青銅面具,穿的又是紅衣,所以經過他身邊的鬼看過來只是因為臉而已。
鬼界長夜不明,永無白日,長街笙歌鼎沸,有打扮得奇奇怪怪的鬼,有打扮得像人間富貴花的鬼。
他目不斜視地往一個方向走。
與鬼界長街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幢大門緊閉的樓閣,建在街邊的樓閣的門全是紅色的,唯獨這一扇門是黑色的。
掛在樓閣前門的兩盞紅燈籠泛著詭異的暗紅色,被陰風吹得飄動,也沒亮起,像只是裝飾罷了。
看著冷冷清清的。
就在落無悔要推開門時,有幾隻鬼途徑此處,善意地提醒道:「你是新來的鬼?這是鬼界聖人的樓閣。」
他脖頸緩慢地轉動著,目光從上到下地掃過他們,溫柔似水地「啊」了一聲:「巧了不是,我要進的就是鬼界聖人的樓閣。」
幾隻鬼面面相覷。
見落無悔不像是在說假話,其中一隻鬼又道:「擅闖鬼界聖人樓閣,殺無赦,我勸你還是在外面等鬼界聖人發話,再進去。」
落無悔只笑不語,直接地推開了這一扇黑門,幾隻鬼膛目結舌,生怕惹禍上身,一溜煙兒地跑了。
等跑到他們認為安全的地方才停下,不忘回頭頻頻地偷看。
長相有些寒磣的鬼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道:「我看他是不要命兒了,居然敢擅闖鬼界聖人樓閣,白白浪費一張好皮囊。」
鬼界聖人存在已久,早在三百年前換鬼王前他就在了,同樣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示鬼,但會同妖、魔、人、鬼做交易。
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便好。
皮膚黑似鍋底的鬼聽到後半句翻了個白眼,「你就凈是留意他的臉了,我倒感覺他有點兒熟悉。」
「熟悉什麼?」
黑鬼又瞪了他一眼,道:「感覺!感覺,你聽不懂么,只是感覺而已,特別是他笑起來說話的時候,讓我想起了鬼王。」
寒磣鬼抖了一下:「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我們還是去別處吧,省得那隻新來的鬼連累我們,剛剛就不該跟他說話。」
被他們討論的落無悔進了樓閣。
樓閣裡面點著宮燈,光線恰到好處,牆壁掛著不少長劍,地上擺放著幾把一看便知千金難尋的古琴。
而正對門口的左邊角落裡堆滿了一個又一個的骷髏頭。
右邊角落散落著斷頭的屍骨,單從屍骨碎一地的程度看,能看出那些人死前皆遭受過難以承受的痛苦。
樓閣有三層,落無悔站在了第一層中間,忽然,第三層的欄杆處多了一道側坐著的影子,投落在帘子上。
「鬼王,你怎麼來了?」
是男子的聲音。
落無悔玩弄著指尖的紅蓮花瓣,沒什麼情緒地望向那道影子,面含笑意,輕聲細語:「來殺你。」
男子微頓,隨後哈哈哈地笑起,指尖似拂過了箜篌,弦音如仙樂,打破樓閣的沉寂,「來殺我的?」
指尖再次拂過箜篌,弦音不斷。
他不知看出來什麼,忽地壓住了長弦,「你跟別人結了血契?著實讓我驚訝,若你不曾與別人結血契,也許今天你真的能殺了我,畢竟你是我見過最年輕也最狠的鬼王。」
話到一半,還似頗為可惜地嘆了一口氣,「可惜了。」
落無悔眉梢微揚,笑著低喃,「是么。」突然,他將紅蓮花瓣擲過去,紅蓮花瓣刺向樓閣第三層。
帘子後面的影子消失了,聲音卻還在:「讓我想想,你和誰結了血契,不會是蘇州林氏的最後一位後人,林三七吧。」
「我知道你為何要來殺我了。」
對方篤定地道:「是為了她。」
落無悔暫時沒動,聽他說話。
男子娓娓道來:「即便我不打算利用她的身體打開地獄之門,你以為她就能永遠地陪在你身邊?我告訴你,不會的。」
說到最後,他又無緣無故地大笑:「你立血契又如何呢,想鎖住她的魂?鎖不住的,等到你術法盡失之時,結果還是一樣。」
轟隆——
第一層的骷髏頭瞬間被碾成灰。
落無悔抬起手,散發著殺意的斷蓮劍尖斜指著地面,周遭的牆面簌簌地震動著,掛在上頭的長劍紛紛墜落。斷蓮揮動,一道紅光掀過,樓閣垂著的帘子盡數裂開,卻不見男子蹤影,斷蓮再次揮動,樓閣的牆裂開了。
一名戴著銀色面具的男子出現。
紅光鼎沸,落無悔抬起眼帘看他,笑道:「原來鬼界聖人是你啊,當初剜我心、折我骨,你也有一份功勞呢。」
男子眯了眯眼:「當初見你成了鬼王,我也震驚了一段時間,不愧是各大門派忌憚的怪物,死了都如此,若是當年能活下來豈不是更甚?」
斷蓮疾掠而去。
落無悔的長劍與男子拿在手中的箜篌撞在一起,相擦而過,光芒流淌極快,火花四射,弦斷了一根。
見弦只斷了一根的男子笑了,嘲諷道:「立了血契后的你看來確實不如從前,這才斷我一根弦,若是日後再遭到血契的反噬,那……」
還沒說完,箜篌的弦轟然齊斷。
男子眉間一動,毫無留戀地扔掉箜篌,冷色的唇微動:「你離開她這麼久,不怕她消失么?畢竟我都說了,你鎖不了她的魂的。」
趁落無悔失神的一秒,他迅速地離開了樓閣,身輕如燕。
*
等落無悔回到桃源城時,天亮了,越過南宮府大門,長廊蜿蜒著,彷彿看不見盡頭,風鈴響動著,驚走樹枝上的鳥兒。
他徑直踏向院子,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扉,望向床榻,空無一人,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原本放在枕頭邊的發繩也不見了。
少年靜靜地站在房門看了片刻。
風過無痕,落葉歸根。
院中的海棠花樹有凋零的趨勢了,落無悔去了林三七的房間,指節輕輕地叩響門扉:「林三七。」
掛在他臉上的笑容依然溫柔且平和,又喚了一聲,沒人回應,叩門的指節轉為推開,入目的也是一片清冷。
落無悔緩緩地閉了一下眼。
他催動血契。
魂魄尚在。
一滴鮮血從落無悔的唇角流出,接著是兩滴、三滴,沿著下頜皮膚滑落,零散地滴在地面上,他眼珠子很慢地轉向一側。
原本在其他院子陪著南宮千金摘花的林三七一眨眼便站到一條廊道上,定睛一看,發現是自己房間門前的廊道。
這是傳說中的瞬間移動?
她再看,前面站著落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