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啟蒙
克萊特聯盟這段時間一直在往北部的方向遷移,看樣子是打算藉此躲避西部的追捕,然而當真正快要抵達霍斯堡的時候,他們卻反而停了下來,選擇駐紮在野外按兵不動。
許岑風站在一塊小雪丘上,用望遠鏡注視著那座著風雪中矗立的城堡,就像是在凝望著自己前世曾經遺失的某樣東西,過了許久才終於放下手。
阿綏站在後面,莫名從許岑風的背影感受到了一絲凝重的情緒,不由得跟著往遠處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沒什麼稀奇的:「岑風哥,你在看什麼?」
許岑風回神搖了搖頭:「沒什麼。」
他語罷步下雪丘,見阿綏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出聲問道:「你怎麼不去教海姆他們練功夫?」
說來稀奇,阿綏當初答應過,只要海姆他們能堅持扎五天馬步就教他們練功夫,原本以為這些嬌生慣養的雄蟲肯定受不了,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堅持了下來。
阿綏聞言用手裡的長劍戳了戳雪地,發現積雪越來越厚了:「他們還在練入門的招式,等練熟了才能教後面的。岑風哥,黑牙一直在命令隊伍往北部遷移,我們好不容易到了霍斯堡,怎麼不進去?」
許岑風好像什麼都知道:「霍斯堡是北部的中心城,星盜進去一樣會被通緝,黑牙他們停在附近是想和城內的買家聯繫,把抓來的那些雄蟲高價賣出手,過不了幾天就會有黑市的買家來找他們聯繫了。」
阿綏聞言下意識停住了手裡的動作:「岑風哥,那我們要不要找機會逃?我這幾天從黑牙他們那裡偷了不少燃油,應該夠我們開星艦飛回西部了。」
許岑風不語,他只是伸手拍了拍阿綏肩膀上的落雪,眼見那些薄薄的雪沫在指尖融化,這才低聲道:「阿綏,我要在這裡等一個朋友,我只有等到了他,才能走。」
阿綏聞言無意識皺了皺眉:「我們以前根本沒來過這裡,你怎麼會在這裡有朋友?」
許岑風沒有過多解釋:「阿綏,如果我三天內還沒等到他,到時候再和你一起逃走,行嗎?」
阿綏:「三天太久了,兩天行不行?」
許岑風一向好商量,在這件事上卻頗為堅持,他聞言抬手拉下帽檐,低聲說了一句阿綏聽不懂的話:「阿綏,不要嘗試改變命運,否則你可能會遇到很多新的東西,但也可能會錯過許多註定的東西。」
山坡上呼嘯的風雪聲太大,阿綏沒聽清:「你說什麼?」
許岑風:「再等三天。」
阿綏只好妥協:「說好了三天,那你不許反悔?」
許岑風頷首點頭:「嗯,不反悔。」
阿綏聞言這才鬆了口氣,這段時間白蘭德一直在催著他儘快離開,但許岑風好像一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現在得到對方的準話,心中懸著的大石頭終於悄然落地。
阿綏迫不及待想告訴白蘭德這個好消息,連忙跑回了星艦。結果他一進門就不小心踩裂了什麼東西,腳下發出「咔嚓」一聲脆響,低頭一看,卻見是一根注射用的針管。
阿綏愣了一瞬,他順著地面看去,發現散落的不止是針管,還有各種零零碎碎的藥片,就連藥箱也被打翻在地。
而不遠處的床上躺著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是白蘭德。他不知是不是生了病,臉上潮紅一片,氣息紊亂,身形艱難蜷縮在床鋪一角,發出了一陣痛苦的悶哼。
阿綏見狀一驚,連忙上前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白蘭德?你怎麼了?!」
白蘭德這段時間一直在靠抑制類藥物緩解躁動的精神力,但服用沒多久后就失去了作用。雌蟲的發.情期通常會持續十五天左右,按理說早就該壓下去了,但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一直和阿綏睡在一起的原因,他受了對方信息素
的撩撥,精神力總是無法平復,就在剛才又發作了起來。
白蘭德感受到了阿綏的靠近,埋首在對方頸間深吸了一口氣,理智讓他推開這隻雄蟲,但身體卻控制不住緊貼了過去。白蘭德緊緊圈住阿綏的脖頸,已然開始胡言亂語起來:「阿綏……我好難受……」
「你幫幫我……幫幫我……」
白蘭德難耐地蹭著阿綏,聲音帶著低低的哀求,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結束這種痛苦的折磨。
阿綏見狀呆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之前醫生說過的話,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該不會是發.情期到了吧?」
這個念頭一起,阿綏頓時嚇得後背一僵,因為他記得醫生說過白蘭德很可能會完全蟲化,而且目前沒有藥物能夠壓制。
阿綏最怕蟲了,看見恨不得嚇得竄上樹的那種。
白蘭德現在大腦一片混沌,完全沒辦法分辨阿綏話里的意思。他淺藍色的瞳仁不知何時收縮成了針尖狀,看起來像野獸多過像人類。
他們本來就坐在床邊,白蘭德身形一翻,直接將阿綏壓在了身下。他略顯迫切的低頭吻住了雄蟲的脖頸,牙齒忽然變得尖銳起來,直接刺破表層皮膚開始吸吮裡面溢出的鮮血。
阿綏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疼……」
白蘭德該不會是吸血蟲吧?
他最怕吸血蟲了!
白蘭德身上的衣扣早就散開了大半,他聽見阿綏喊疼,不知是不是恢復了幾分理智,轉而在傷口附近用舌尖輕輕舔舐,然後低頭一顆一顆咬開了阿綏身上的衣扣。
阿綏莫名有些臉紅,下意識攔住他:「別……」
白蘭德眼尾暈紅,軟軟伏在阿綏身上,金色的長發滑落下來,美得雌雄莫辨。他拉住阿綏的手,遞到唇邊親了親,十分理智只剩下了一分。
而那一分理智此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幫白蘭德辨認出面前的雄蟲身份,而大腦得到訊息是:可以親近。
「阿綏……」
白蘭德的聲音沙啞低沉,無端蠱惑,
「幫幫我……」
幫?怎麼幫?
阿綏大腦一片空白,然而還沒等他問出口,白蘭德就忽然在被子里輕輕褪去了外衣。
北部終年雪寒,越往霍斯堡遷移,氣溫就越低,哪怕住在星艦裡面,暖氣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被凍醒是常有的事。
阿綏甚至有些擔心白蘭德會感冒,下意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白蘭德的體溫卻燙得驚人。他扣住阿綏的指尖,不知是不是因為羞恥,用另外一隻手捂住了阿綏的眼睛,低聲吐出了四個字:「很快就好……」
月明星稀,白雪皚皚。
冬季的荒野總是顯得格外寂靜,嶙峋的枯枝在寒風中伸展枝條,將天邊一輪皎潔的明月分割成了數塊,偶爾有寒鴉振翅落下,叫聲回蕩在雪地里久久不絕。
黑牙和卡洛斯最近正在忙活買賣雄蟲的事,每天都待在星艦里閉門不出,加上天寒地凍,守衛也鬆懈了不少,基本都圍在一起打牌喝酒去了。
一隻不合季節的蜻蜓在黑暗中振翅飛行,悄悄落在了雪地里的碎石塊上,半透明的翅翼震顫不休,閃過了一抹金屬色澤,沒有引起任何蟲的注意。
朱利安見狀避開四周的守衛,悄悄將那隻探測蜻蜓藏進了口袋,然後折返回了俘虜休息的那艘廢棄星艦。
奎克他們都聚在裡面,冷不丁看見朱利安回來,連忙湊了上去:「怎麼樣?找到傳信器了嗎?」
朱利安示意他們噤聲,等關閉星艦艙門后,這才從口袋裡拿出那隻探測蜻蜓放在地上,聲音沉沉道:「總部放出了探測蜻蜓,大部隊應該離這裡不遠了。」
奎克催促道:「快看看阿克斯
少將傳了什麼消息過來。」
朱利安聞言從牙縫裡取出一枚微型信號器,直接打開蜻蜓的腹腔塞了進去。只見蜻蜓的雙眼忽然閃過一道藍光,在半空中投射出一道虛擬光屏,上面有一段簡短的指令:
【軍隊已至黑岩山脈附近,信號丟失,無法探測星盜坐標,如有消息速傳回本部,急需新頭目資料,另查找白蘭德少將下落。】
奎克見狀一驚:「我們還沒來得及傳信回去,阿克斯少將怎麼知道克萊特聯盟換新首領了?」
朱利安皺眉道:「半個月前黑鷹聯盟和克萊特聯盟在郊外火拚,應該是那個時候不小心走漏的風聲。」
大家聞言面面相覷:「怎麼辦?那我們要不要把大首領的資料傳回去?」
朱利安抬手解下脖頸上的金屬項鏈,尾端墜著一個黑色的小方塊,因為看起來不值錢,那些星盜當初也沒搜走:「我們就算不傳資料回去,軍部也有別的辦法知道消息,傳吧,已經十五天沒聯繫總部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誤認為叛變的,把你們身上的終端組裝件都拿出來。」
奎克他們聞言只好從身上翻找出了一些零碎的組裝件,他們有些藏在鞋墊底下,有些藏在衣服夾層裡面,組裝起來就變成了一部微型終端。
朱利安先是把克萊特聯盟里大大小小的星盜首領身份編輯了一遍,等輪到阿綏他們的時候,指尖猶豫一瞬,這才把平常訓練時用微型照相機偷拍的面容信息上傳——
「等等!」
奎克忽然出手阻攔道:「大首領這張照片拍的不好看,換另外一張吧。」
他語罷快速點擊屏幕,換了另外一張照片上傳,這才訕笑著縮回手對朱利安解釋道:「這張比較帥。」
那張照片拍得模模糊糊,最多只能看出黑髮黑眸,以後如果被通緝了,也方便喬裝逃跑。
朱利安面無表情收回視線,只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繼續低頭編輯阿綏的身份資料:
【姓名:阿綏。
性別:雄。
年齡:22歲。
犯罪記錄:一個半月前曾擔任克萊特聯盟新任首領,參與黑鷹聯盟郊外火拚案,其餘犯罪經歷不詳,未在帝國通緝名單中出現。
特點:身手媲美S級雌蟲,擅使用長劍,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無任何不良嗜好,性格善良開朗極富同情心……】
朱利安打字打著忽然感覺內容有一絲怪異,連忙把特點欄重新刪掉了,該死,這是罪案記錄,又不是表彰大會,他到底在寫什麼!
奎克低頭嘆了口氣,都不忍心看了:「大首領好可憐,才上位一個半月就要被軍部端掉了。」
其餘軍雌也是差不多的心路歷程,聞言紛紛跟著點頭:確實好慘。
朱利安迎著他們嘆息的目光,眉頭緊皺,不知道是不是嫌奎克在旁邊嘰嘰喳喳的煩,直接把終端扔到了他手裡:「你來編輯!」
「我來就我來!」
奎克一點也不推辭,他伸手接過終端,噼里啪啦就把阿綏的身份資料編輯好了,輪到白蘭德的時候猶豫了一瞬:「白蘭德少將怎麼辦?」
他們又不是瞎子,白蘭德整天和大首領同吃同住,據說還睡一個被窩,孤雄寡雌的,想不發生點什麼事都難。
他們身份懸殊又是敵我關係,消息如果傳回軍部,白蘭德少將只怕要接受處分。
朱利安道:「直接寫白蘭德少將目前安全就行了,別的不要多說。」
奎克應了一聲,也覺得不說為好。
朱利安擔心別的星盜察覺端倪,等消息編輯完畢后就立刻把終端重新拆散了。他把晶元塞入蜻蜓腹腔,原本想連夜放飛,又擔心天黑影響視野,乾脆放進了貼身口袋,打算明天再找機會。
奎克
走到舷窗邊往外看了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大首領正在做什麼……」
大首領正在做什麼?
阿綏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他獃獃坐在浴室外面的座椅上,垂眸盯著自己白凈的指尖發愣。雖然已經洗乾淨了,但剛才那種灼熱的觸感依舊殘留在上面,讓他既尷尬又無措。
白蘭德正在浴室裡面洗澡,半個小時了還沒出來。他閉目背靠著浴室牆壁,任由冰冷的水流將自己全身澆得濕透,好讓混沌的大腦恢復幾分清醒,然而臉上的紅潮卻怎麼也褪不下去。
白蘭德不願相信剛才那件事是自己做出來的,這有違他前二十幾年所接受的貴族教育,也有違雌蟲必須矜持守潔的規矩。
發.情期的力量真的有這麼大嗎,可以讓平常規行矩步的他一再破戒,明明以前發.情的時候從沒有過這種失控的經歷……
白蘭德洗了半天的冷水澡,最後終於用毛巾擦乾身體走出了浴室,結果沒想到阿綏就坐在門口等自己,步伐頓時一僵。
白蘭德剛才進去的太急,還沒來得及拿衣服,下半身只用浴巾簡單圍了一下。他見阿綏坐在外面,下意識退回去關上了浴室門,發出「砰」的一聲震響。
「……」
白蘭德大腦一片空白,他覺得自己應該是傻了,浴室里又沒有衣服,自己躲進來做什麼?
怎麼辦?重新出去嗎?
但是阿綏好像還沒離開。
就在白蘭德遲疑不決的時候,外間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但對方並沒有說話。白蘭德見狀將浴室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卻見阿綏遞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進來。
白蘭德:「……」
白蘭德伸手接過衣服,低聲說了一句「謝謝」,那隻手重新縮了回去,片刻后才響起一道聲音:「不用謝。」
他們兩個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蘭德在裡面穿好衣服,平復了一下心情才重新走出浴室。彼時阿綏正站在門口等待,他眼見白蘭德走出來,耳朵頓時充血一般紅,視線飄忽地看向了別處。
白蘭德有些擔心阿綏會討厭自己,畢竟雌蟲做出那種舉動太出格了。他猶豫一瞬,最後停在雄蟲面前,輕輕喊了對方一聲:「阿綏?」
阿綏終於看向他,睫毛控制不住顫了顫:「嗯?」
白蘭德剛才洗的是冷水澡,連帶著身上的氣息也是涼的。他淺藍色的眼眸注視著阿綏,最後牽住了對方那隻看起來有些不自在的手,認真問道:「你討厭剛才那種事嗎?」
他指那種互幫互助的行為。
阿綏聞言剛才好不容易平復的記憶瞬間又翻湧上來,想起了白蘭德渾身皮膚變成粉色,趴在自己懷裡喘息的樣子:「不……」
阿綏尷尬調整了一下姿勢,紅著臉搖頭道:「不討厭……」
就是感覺有些奇怪。
白蘭德和他挨得近,很快察覺了阿綏的不對勁,他不動聲色往對方身下掃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麼,原本白皙的皮膚蔓延了一層熟粉,看起來異常漂亮。
阿綏心想白蘭德怎麼全身上下都是粉粉的,他抬手摸了摸對方濕漉漉的頭髮,發現溫度比以前冰涼一些,遲疑問道:「你用冷水洗的澡嗎?」
白蘭德點頭。
阿綏不免有些擔心:「我幫你把頭髮吹乾吧,免得感冒了。」
他語罷腳步微動,想去找吹風機,卻忽然被白蘭德拉回去抵在了牆上。白蘭德緊緊貼著阿綏,胸膛有些起伏不定,片刻后忽然眼尾紅紅的看向雄蟲,低聲吐出了一句話:「我幫你?」
我幫你。
白蘭德真的是這麼想的。
他語罷低頭將臉埋在阿綏頸間,試探性舔了舔對方脖頸處紅腫的傷口,同時右
手向下探去,然而下一秒腰間就陡然傳來一股大力,被雄蟲緊緊抱在了懷裡。
阿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險些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他常年練劍的手帶著幾分薄繭,從白蘭德的睡衣下擺悄悄鑽進去,在對方後背肩胛骨處摩挲了一瞬,依稀記得那是雌蟲長出翅翼的地方。
阿綏轉身將白蘭德抵在艙壁上,他們兩個的臉都是紅紅的,低聲問道:「給我看看你的翅膀行嗎?」
他溫柔抱住白蘭德冰涼的身軀,試探性請求的樣子羞澀又靦腆,讓蟲不忍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