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情難自禁
這是鬼的蚊子包啊！
頸側拇指蓋大小的曖昧紅印，無辜而坦白地招供著主人曾經乾的好事。
夏瑾只覺得腦瓜子「嗡」的一聲響。一群神獸紛踏而至，在她的腦子裡呼嘯歡騰蹦躂直到把腦子都踩成了一團漿糊。
她就頂著這個在外面跑了一天？
怪不得她覺得田恬和呂老師看她的目光過於曖昧！
更尷尬的是無知少年劉概為是蚊子包，還要給她送蚊香片和和花露水過來！
啊啊啊，她這以後還怎麼見人啊。
「小夏姐，你要是沒這麼快回家的話，我就把東西放在門口了。」劉概的聲音繼續從話筒里傳出來。
「你到家的時候記得拿一下哈，別以為是垃圾給扔了。」
恰逢一個路口，汽車緩緩停了下來，夏瑾表情獃滯地看了看窗外熟悉的街道。
人家小孩這麼惦記著她，忙了一天還因為她隨口的一句謊話給她送東西過來。
明明還有五分鐘就能到家了，一句「你等等我，我馬上回來」卻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樣堵在了夏瑾的喉嚨里。
她要怎麼面對小孩清澈純真的目光啊！
「小夏姐？」久等不到迴音，劉概在那頭疑惑地問道。
他的聲音從手機的擴音器里泄露出來，像針一樣刺進晏沐陽的耳朵里。
叫得這麼親密做什麼？
晏沐陽眯了眯眼睛，抓著方向盤的手指也因太過用力而泛白。
明明是已經成年的人了，怎麼還到處裝小認姐姐。
什麼蚊子，連吻痕也認不出來嗎？
總是這樣湊上前來獻殷勤，還真的是有點叫人不耐煩啊。
「小夏姐，今天醫院那邊的訂單還是很少，我下午就和趙哥一起過去送餐了。我來是想跟你說說這事兒的。」
劉概站在晏家緊閉的鐵門外，聲音有些發緊。
得不到夏瑾的迴音，他開始緊張地解釋今晚的主要來意。
情竇初開的少年一動心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只覺得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五臟六腑都是苦的。
一腔的情緒無處可宣洩，還要處處小心翼翼地遮掩，生怕自己不該生出的醜陋心思被人發現而遭世人唾棄。
他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小夏姐對自己就像對待親弟弟一樣教做事還教做人，而自己的心思如此齷齪不可示人，偏偏他還一點也控制不了自己。
一顆心好像只為她而雀躍，滿眼滿心的都是她。總想多看一眼她的笑容、多得到一句她的誇讚。
下午發現的事情讓他大為生氣。等情緒稍微平復后，他卻滿腦子只想到這剛好是晚上來見小夏姐的理由啊！
於是他衝動地出了門，還在路上買了最近很時興的蚊香片和花露水過來，誰知道卻吃了個閉門羹。
所有的衝動情緒褪去，只剩下心底的冰涼。
「你這麼積極啊，下午就過去了。」
夏瑾對這事其實是早有預判的，早上聽劉概講時就不是很緊張。沒想到才一天劉概就查出了什麼。
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劉概給她帶來的解決「蚊子包」的那些東西。
夏瑾正準備編個謊叫劉概先回去，感覺自己手中一輕，手機被晏沐陽拿走了。
「不好意思，我們還有點事沒這麼快回去。這麼晚了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晏沐陽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不同，但就是讓人感覺有些不悅。
夏瑾側頭看著晏沐陽自若地借著等紅燈的時間掛掉了她的電話，動了動嘴巴，可是嗓子有點發不出聲音。
她遲鈍地在神獸環伺的大腦里捕捉到了一個訊息：
剛才，晏沐陽上車前還低頭親了她頸側的這個位置。
他一定也看到了吧！
夏瑾虛張聲勢地一把搶回自己的手機，「你為什麼掛我的電話？」
晏沐陽看她一眼，視線又迅速地收回落在方向盤上，整個人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落寞和委屈。
輕嘆了一口氣，他幽幽說道：「你要是想見他，就打回去啊。」
夏瑾語塞，強打起來的氣焰一下就滅了。
她倒也沒有很想現在看見劉概。
紅燈開始閃爍，晏沐陽重新發動汽車準備起步。
「你要是生氣的話，就罵我吧。」晏沐陽的聲音很低。
夏瑾心裡一軟。
她清楚得很，這事兒也不能怪喝醉了酒的晏沐陽，你情我願的事她也有享受到。
車廂里又恢復到一片安靜。
大概過了快有半分鐘，晏沐陽又開口了：「情難自禁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不後悔。」
假裝看窗外景物的夏瑾僵著身體，不敢回頭。
她剛才竟然還真的當他是在道歉呢！
——
第二天一早，劉概八點半準時走出電梯，踏入「隨變極速」。
自從夏瑾帶著他來過這邊之後，他就經常過來。
從樓上臨時借調下來的保安跟他早就熟識，笑著和他打招呼：「小劉哥早啊。」
「早上好。」劉概壓了壓恍惚的心思，勉強擠出笑容。
誰能想得到呢，一個多月前他還很羨慕的保安大哥現在要客客氣氣喊他一聲「小劉哥」。
這都多虧了小夏姐啊，讓他的人生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可是他卻對小夏姐生出了那樣不應該的心思。
昨天晚上回家后他輾轉難眠，想的都是那通被晏哥掛點的電話。
晏哥肯定是看出什麼來了。
每次晏哥這樣彬彬有禮跟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心裡一陣陣的刺痛和恐慌。
即使是現在，他一想起來仍然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發燒，好像有誰狠狠給了他耳光一樣。
要是他再大幾歲，再早一兩年出來遇見小夏姐的話，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劉概拿著掃把在寬敞的辦公間里走動，偶爾見到一些浮塵便上前掃掃。
「劉概，你可真準時。」
夏瑾帶著笑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我不是說過了，這些事不用你做嗎？等這幾天招人的差不多了，也會有專門的清潔阿姨進來。」
劉概不由自主笑著回頭，「反正也是閑著，又不累。」
夏瑾今天約了人來面試，穿得比較正式。
她穿著一套裁剪簡約得體的黑白套裝，頭飾倒是最近一直戴著的那個黃色發圈，才不會把人顯得太嚴肅。
劉概有點捨不得眨眼睛。
小夏姐，真好看。
「謝謝你的花露水和蚊香片哦，真是有心了。」夏瑾笑得很自然。
她今早出門前對著鏡子遮瑕花了十分鐘，才覺得看不到「蚊子包」。
「來吧，跟我說說昨天你發現了什麼？等下還約了過來面試的，你一起跟著學學。」
劉概放下掃帚，跟著夏瑾進了她的辦公間。
辦公室里的辦公傢具前兩天是劉概親眼看著搬入場的，小夏姐選了非常實用的書架和辦公室。
「我昨天跟趙哥一起去醫院送餐，碰到兩三個趙哥提過的，穿著綠色馬甲的送餐員。」
那馬甲一看就叫人生氣，明擺著就是在學他們「疾速達」啊。
趙哥經常在醫院這邊跑動，他怕別人認出趙哥，就自己一個人在醫院門口等著綠馬夾。
他跟著綠馬夾跑了幾家附近街道的小吃店，一直也沒發現他們跟哪家店裡的人對賬。
眼看著晚餐的送餐高峰時間就要過去了，沒沒有任何發現。
正當劉概以為今天不會有收穫的時候，他眼睜睜地看到幾個綠馬夾陸陸續續地進了劉瑞芳的粥粉麵店。
劉概覺得有點不可置信。
劉瑞芳是夏瑾小區門口「好味小食店」老闆娘劉姐的妹妹啊！
劉姐可是第一個跟小夏姐合作的人啊，她的妹妹不也應該是板上釘釘的「自己人」嗎？
劉概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劉瑞芳第一次把十份炒粉炒麵交給他手裡時笑得多真誠。
「弟弟啊，姐姐這十份粉面根本不值什麼錢，還要勞你幫姐姐打開市場。只要送得出去，這十份都算是弟弟的辛苦費了。」
當天他還被小夏姐教育了，說咱們目光不能短淺，十份粉面頂多一百塊，他未來會有數不清的一百塊。
幸好他聽了小夏姐的話，粉面的錢當天全部都給回了劉瑞芳。
所以昨天進店罵人時候，他一點也不心虛。
「你真的就走進去罵人了？」
夏瑾看著氣鼓鼓的劉概，想笑但是不敢笑，怕打擊小孩的積極性和自尊心。
聽到是劉瑞芳組織的這批綠馬夾，夏瑾也是有些驚訝的。
驚訝之餘，也有些意料之中。
上次她陪晏沐陽去醫院做復健到劉瑞芳店裡吃了一回早餐。能看出那是個爭強好勝、凡事總想要贏人家一頭的女人。
「那還不要進去罵？」
劉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別人眼紅我們學著做外賣也就算了，怎麼是她！」
這年頭大家都沒有知識產權保護意識，看到什麼好就直接搬過來學是常事。
可是現在大家都還是講幾分人情道義的。
大家明明目前還是合作關係。甚至不客氣地說，她家的生意就是靠著小夏姐的外賣才旺起來，這麼做不久相當於是在背後捅刀子嗎？
「那你罵贏了嗎？」夏瑾好笑地看著他。
劉概臉色明顯有點不好，但依然倔強地答道：「也算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