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姜姨做衛生很仔細，原本亂糟糟的客廳和廚房，在她的打掃下立馬乾凈了起來。

餐桌上原本堆滿的外賣袋子都清理乾淨，沙發也被擦了三遍，整個房間里都是洗衣機在工作的聲音，以及掃地機器人『嗡嗡嗡』的吵鬧聲。

山翎雖說也接觸過人類不少東西，在她們山雀村裡，電燈電話都很普及，甚至還有各種各樣的店鋪，只不過到底沒有大城市的東西多，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山翎都快看花了眼。

就比如姜姨今天弄的這個掃地機器人，山翎就完全沒見過，只看它也白白胖胖的，沒有人動它，它就會自己在家裡打轉，又是掃地又是拖地的，乾的又仔細又勤快。

山翎好奇極了，它站在籠子邊緣睜大了眼睛，看著腳下的機器人來來回回，眼睛都直了。

姜姨把洗好的床單被罩都拿出來準備晾曬，看到陽台上掛著的那隻小鳥探頭探腦的盯著掃地機器人，就覺得好笑，忍不住敲了敲鳥籠子逗逗它。

「好奇嗎？」姜姨笑眯眯的問道：「也不知道你乖不乖，我看有的人養鳥都能放出來在屋裡玩。」

山翎這才從那白白胖胖的掃地機器人身上挪回目光，歪著腦袋看著姜姨，『啾啾』兩聲。

姜姨伸出手，山翎就一蹦一跳的過來，用黑色的小尖嘴巴輕輕啄了啄她，然後歪著小腦袋蹭了蹭。

「哎呀~」姜姨樂得不行，驚訝的笑道：「真可愛。」

可惜再可愛也是要被關在籠子里的。

山翎百無聊賴的站在橫木上，看著姜姨忙完了家務又開始買菜做飯，整個人又好奇又無聊。

中午11點多的時候，沈傾依才從書房走了出來，此刻滿屋子都是飯菜的香味。

姜姨做飯的手藝非常好，餐桌上已經擺了兩道小炒和一份湯，此刻她本人還在廚房裡忙活最後一道紅燒排骨，甜香的味道伴隨著抽油煙機的聲音，有著一種獨特屬於家庭的味道。

沈傾依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菜，這段時間，姜姨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她家打掃一下衛生，做的飯菜是她小時候愛吃的東西。

甜咸口的紫菜蛋花湯，炒的脆生生的土豆絲，以及一份杏鮑菇炒肉。

這些都是沈傾依小時候愛吃的，可隨著年紀逐漸增加，她已經不愛吃這些東西了，甚至桌上還有一瓶果粒橙，那是她大學畢業之後再也沒有喝過的東西。

而這些，姜姨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也不能怪她，畢竟沈傾依已經離開那個家很久了，姜姨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初中之前。

等最後一道紅燒排骨出鍋，午飯就全部做好了。

姜姨看著沈傾依已經出來了，就笑的眉眼彎彎：「依依，你趕緊去洗洗手吃飯了，這些你小時候都愛吃，」

「姜姨。」沈傾依沒有坐下，而是看著她把餐桌收拾好后，才開口道：「其實你不用給我做飯的。」

姜姨有些意外，尷尬的說：「怎麼，是我做的你不喜歡吃？」

「……不是。」沈傾依看著她，關注著這個女人，平靜的說：「我主要是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你和我爸說一聲，沒有必要每周都過來一趟。」

姜姨笑了笑，說：「沈總也是擔心你一個人過得不好，之前上學的時候他不管你，是因為你一直住校不回家，現在你都畢業那麼久了，也應該常回家看看。」

沈傾依沉默了半響，她不太想和姜姨討論關於自己父親的事情，只是眉頭微皺。

姜姨尷尬的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記得沈鴻峻叮囑過她，一切都要順著沈傾依來，不能讓她不高興。

現在的沈傾依，大概就是在『不高興』吧。

「我知道了，我不說這些了。」姜姨無奈的看著沈傾依，柔聲說：「可飯菜已經做好了，你也多少吃一點吧。」

沈傾依沒有反駁，去洗了手回來坐下吃飯，而姜姨則已經開始收拾東西回去了。

「那我就走了。」姜姨拎著她那水洗泛白的帆布包，看著沈傾依安靜的坐在餐桌前吃飯，就低聲說：「我下個星期六再來。」

沈傾依沒有答應，也沒有不答應，她沉默的吃著飯菜，直到大門『嘭』的一聲關上。

在姜姨離開的下一秒，沈傾依就再也吃不下這些東西了，把筷子隨意的放在一邊，看著面前的三菜一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山翎一直待在籠子里看著兩個人的對話，她不是很清楚沈傾依為什麼心情突然變差了，可她知道現在對方似乎需要人陪。

「啾啾~」

沈傾依聽到山翎的聲音就轉了頭，看著小白胖子在籠子里『啾啾啾啾』的叫著，就起身把它放了出來。

山翎一獲得自由就趕忙飛到了沈傾依的肩膀上，然後用自己的小毛腦袋頂著對方，一副非常粘人的模樣。

「餓了？」沈傾依看著乾乾淨淨的食盒，無奈的感慨：「你看起來那麼小，怎麼那麼能吃。」

「啾啾。」

山翎被說吃的多也不生氣，貼著沈傾依的臉頰就在她耳邊低低的叫了兩聲，像是在說悄悄話。

那個、那個……

山翎不太好意思的看著沈傾依，小聲的問道：我以後也能像姜姨那樣，叫你依依么，聽起來很好聽。

沈傾依扶著山翎，轉身去廚房泡小黃米去了。

山翎蹭了蹭沈傾依，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你不否認的話，那我就這麼叫了呀，唔……為了公平，你也可以叫我小翎，在家我爸媽都是這麼叫我的。

再過兩天我就可以化形了，到時候可不能嚇著你。

山翎磨了磨小爪子，歪著腦袋蹭著沈傾依說：人類都是很脆弱的，嚇壞了可怎麼辦，我得想個好辦法。

因為沒了外人，沈傾依也就不把山翎關在籠子里了，本來想著一出籠子這小胖鳥就會胡亂飛，卻沒想到它竟然寸步不離的粘著自己，似乎一秒鐘都不願意從自己的肩膀上下來。

就連沈傾依工作的時候，山翎也陪著一起，不吵也不鬧。

而此時，已經回到了沈家的姜姨被沈鴻峻叫到了書房。

只見寬敞明亮的書房中，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頭髮打理的一絲不苟，劍眉星目，雖然上了年紀，可依稀能夠看得出他年輕的時候很英俊。

上了歲數的人身體卻很好，一雙明亮的鳳眼和沈傾依有那麼三分相似，只不過沈傾依更像她的母親。

沈鴻峻看著進來的姜姨，脾氣溫和的說：「你今天去看傾依，她那邊怎麼樣？」

這是每周姜姨都需要做的彙報工作，沈鴻峻派她去也不僅僅是打掃衛生和做飯，還有一個目的是觀察自己女兒最近的情況。

「依依還是跟以前一樣，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她似乎接了個修復的工作，做的挺開心。」姜姨說：「她還養了一隻鳥，我也不認識品種，看著像是一隻白色的小麻雀，圓圓滾滾的，特別可愛。」

沈鴻峻有些意外的看著她：「傾依竟然會養寵物？」

姜姨回答：「說是在門口撿的，然後就養起來了。」

「是嗎。」

沈鴻峻又聽了一些索索的、平平無奇的事情，才打發著姜姨離開。

***

姜姨做的飯實在是太甜了，沈傾依試了兩次都沒有吃下去，最後只喝了一碗湯，還是去點了外賣。

沈傾依的日子過得很隨意，山翎覺得她可能是自己見過的人類當中，活的最自在的人了，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家裡有人收拾房間，而且還有自己喜歡的工作。

今天明明是個非常好的天氣，陽光明媚，只有幾片白雲飄在空中，可沈傾依就是在家呆了一整天，門都不出。

山翎望著窗外的天氣覺得有些可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陽西下，月亮慢慢的爬上來。

入了夜，沈傾依還在工作，山翎就『撲稜稜』的拍打著翅膀，飛到了她的書桌上，一腳踩上了沈傾依弄了一下午的那本書。

「啾啾。」

這都入夜了，你難道就不休息一下么？難得的周末，你就打算窩在書房一整天么？好歹去看看電視劇呀。

沈傾依看著山翎落在那本《瓏城舊事》上，怕她尖銳的小爪子划傷了脆弱的紙張，趕忙把它拎到了一邊。

「別鬧。」沈傾依對山翎說：「等我把這頁弄完，就去給你泡小黃米。」

山翎被她拎的打了個滾兒，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沒起來。

「啾！」

哎呀！

山翎摔了個屁股墩，撲騰著翅膀就要起來，可想了想還是不高興的仰頭看著沈傾依，沖她『啾啾』兩聲。

沈傾依覺得大概是真的弄疼它了，也不太好意思，伸手把山翎撈在了手心裡。

「弄疼了？」沈傾依用手指點了點山翎的小腦袋，勾起唇角笑了笑：「真是對不起啊。」

山翎倒也沒生氣，她被沈傾依握在手心裡暖和和的，沈傾依的體溫很溫暖，握著山翎的時候，還能聞道沈傾依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看在你道歉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吧。

山翎歪著小腦袋看著她，詢問道：那我今天可以不回籠子里睡嗎？開開關關的，好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