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晴1
次日一早墜兒便取了做成的衣服回來，鵝黃色的長襲紗裙曳地，上有金線暗紋，銀色錦緞裹胸，腰間墜淡紫色絲帶，顯露出婀娜的身姿，頭戴八寶翡翠牡丹簪子，另有寶石點綴期間，優雅而俏麗。
蘭玉端著銅鏡，三夫人對著鏡子時而左右扭動芊芊細腰，時而調整頭上的髮釵。
梓洛拿著抹布擦著桌椅柜子，甚是無精打采，大概是昨天又累又緊張，雖然晚上倒頭就睡著了，一早起來還是腰酸背疼的，提著精神頭來到夫人這裡。
「墜兒，帶上給大夫人做的衣服，去恭賀她要做婆婆了。」
三夫人陰陽頓挫的聲音夾雜著笑意。
「是。」墜兒應聲退下，片刻便捧著一個較大的檀木托盤迴來了，上面放著兩身衣裳，一件暗綠色，一件深紫色。
「梓洛，來。」梓洛接過托盤的瞬間胳膊微微彎了一下，心想這東西真有些分量。
墜兒轉身扶著三夫人，梓洛跟在他們後面，出了門，沿著游廊往大夫人別院走去。
大夫人的院子比三夫人的還要大些，沒有各色花卉，只有左邊的涼亭處種有幾棵桃樹，右邊有景一座景觀山，附近放著幾盆大的盆景。
在院子里掃地的丫鬟雲兒和方欣最先看見他們，向著三夫人屈膝行禮。
「三夫人。」
三夫人理也不理他們，徑直走進屋內。
屋內擺放的傢具器皿只需看一眼就覺得是價值不菲，梓洛暗想正妻還是和妾有區別的，雖然三夫人在趙府非常受寵，但在大夫人面前還是不能有半分僭越。可見大夫人的厲害，不可小覷。
進門正對著的是最裡面靠牆的一張精緻的檀木桌子，兩邊放著兩把椅子，椅子上放有軟墊，大夫人正坐在右側的椅子上喝茶，茶葉的香味似游龍蜿蜒盤旋到屋樑上，又散開，幻化為成千上萬的小龍衝進每個人的鼻子里，令人陶醉。
「恭喜姐姐榮升婆婆。」三夫人福了福，露出嫵媚攝人心魂的笑容。
「妹妹請坐。」大夫人一發話，初晴便端上茶水放在下方右側位的桌子上。
大夫人比三夫人年長好幾歲，即使歲月在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迹，依然能看出她清秀的面龐，精緻的五官，多年的沉澱使身上散發著沉穩典雅的氣質。
「什麼珍奇異寶姐姐這裡都有，我便做了兩身衣服送給姐姐，以表心意。」
梓洛聽到三夫人的話，便上前一步跪下，使出全身力氣把胳膊又抬高了一下。
看到衣服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大夫人變了臉色，但很快又恢復得體的笑容。
「謝謝妹妹的禮物。」大夫人微微抬了抬下巴，旁邊的丫鬟雅珠便上前接過梓洛手中的托盤，梓洛雙臂如去掉枷鎖般輕鬆了不少，這時她才注意到這個雅珠，果然個子高，臉也有些長。
「妹妹若是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就先請回吧，我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不像妹妹這樣清閑。」
大夫人依然保持淡淡的微笑，給人一種似親近而又使人敬畏的遊離之感。
「那妹妹就不打擾姐姐了，沒什麼好幫得上忙的，就讓我的丫鬟梓洛留下來一天，由您差遣吧。」
梓洛如當頭一棒，瞬時覺得自己就像是禮物被人送了出去，好在她和初晴，雲兒，方欣他們算是認識，人也都很好，總算消除了一些緊張感。
「既然妹妹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初晴，你帶著梓洛去廚房督促一下當天要準備的食材。」大夫人語氣平緩。
「是，夫人。」初晴回答道。
三夫人離開后，梓洛跟著初晴也離開了大夫人的別院。
「幸好有你在，我好緊張呢。」出了院門梓洛便嘀咕起來。
「大夫人看上去是有些嚴厲了。」初晴笑道。
「你是新來的，應該先了解一下兩位夫人的情況，大夫人出身並不高，完全憑美貌吸引了老爺，反倒是三夫人的家庭是有名的富商，但是大夫人在當今皇上還只是皇子的時候就把大公子送進宮做陪讀，如今也當上了官，真是母憑子貴呢。」
初晴壓低聲音邊走邊與梓洛閑談。
「怪不得三夫人看三公子就來氣呢。」梓洛恨恨道，不禁想起了昨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你看你看。」初晴指著不遠處的游廊很是興奮。
只見游廊的上樑上系著以銀絲穿連的紅色絲綢花，一眼望去甚是喜慶。
梓洛好似感覺聽見一聲嘆息，輕且短，似有似無，也許是聽錯了，梓洛這樣想著回頭看見初晴那轉瞬即逝的悲涼神色。
我們做丫鬟的怕是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麼盛大的嫁娶儀式了吧，甚至只會孤老終生。
梓洛這樣想著也悶悶不樂起來，接下來兩人無語，連腳步也加快了不少，現如今也只有忙碌起來，才能無暇想這些令人生悲的事情吧。
廚房的位置遠離各個住處，避免油煙味飄散到正室內。隱於整個院子的東北角。
他們快接近廚房的時候，便看到有丫鬟小廝端著各種堅果點心排著隊伍向他們走來，於是梓洛和初晴轉身立於一旁，讓他們先過。
明天便是大公子大婚的日子，今天便要早早做好準備。
「我聽說年紀比較大的丫鬟會被分到這裡。」
梓洛看到行進的隊伍里大部分都是年紀比較大的丫鬟，突然這麼說了一句。
「是啊，你是不是覺得方欣看上去比較大了，她和三夫人差不多大，但是長得好看，又能幹，服侍夫人好些年了，夫人仁慈，便留她繼續在身邊做粗使丫鬟了。」
初晴聯想到了方欣，便順嘴說了出來，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接著說道：「蘭玉的娘也在廚房幹活。」
梓洛驚訝的看著初晴。
「蘭玉的娘沒了男人，孤身一人帶著一歲多的蘭玉求大管家收下她，這麼說來，蘭玉還是在趙府長大了呢。」
梓洛聽著初晴說這些事情，眼睛卻盯著草叢中一朵被人踩了一腳的極小白色野花，雖然白色的花瓣上留下了黑色的印跡，但依然高傲的綻放著，不禁感慨萬千，心裡暗暗想到：小小的野花終究不登大雅之堂，大家都喜歡牡丹，芙蓉，我卻偏偏喜歡這小小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