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來人,去把宴清樓包圍起來
「出……出宮?」
祿公公愣了片刻:「陛下,已經這麼晚了,您現在出宮做什麼呀?」
「朕要去找她……」
她,自然指的是太后。
這個時候出宮去找太后?
「陛下……您現在出宮?這會兒時間這麼晚了,只怕不安全啊。」
「而且以您的身份只怕不合,若……若是引起百姓們恐慌就……」
「嘖……」
祿公公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沈暮遲不耐煩地打斷了。
「朕讓你備馬!」
「陛下……」
祿公公跪在沈暮遲跟前,他實在是不願看著陛下如此沉淪下去,越發瘋狂。
「現下不管是江王爺,還是巡防營都在滿城搜尋太后的蹤跡,相信不久便會有好消息的。
這個時候了,陛下去了也是於事無補啊,只不過徒增百姓們的猜疑罷了。」
祿公公的話說完,便被沈暮遲一腳踹了過去,將他整個人踹倒在地上。
「你現在這個太監總管是做得越發好了,就連朕做的決定也要來干涉了,趕明兒,要不要朕把皇位也讓給你坐?」
沈暮遲這一腳踹得可不輕,祿公公也上了年紀,差點兒骨頭都散架了。
祿公公卻是被他的話嚇著了,趕緊掙扎著跪得直挺:「陛下恕罪,奴才……」
「閉嘴!」
「朕就問你一句,這馬你是備還是不備?」
顯然,沈暮遲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祿公公的勸阻他已經是一句都聽不進去了,他不去傳令,這福臨宮有的是人頂上,也不過是平白丟了性命罷了。
祿公公終究死了心,跪在地上應了一聲:「是,奴才這便給陛下備轎。」
「你是聾了?朕說的是備馬!」
沈暮遲有多著急?騎著一匹馬便朝著宮外狂奔而去。
他似乎好久沒有騎馬出宮了。
當皇子的時候,幾個兄弟之間,沈暮遲的騎射最好。
但是做了皇帝就不一樣了,一是政務繁忙,二是自持身份,除了皇家圍獵的時候,他基本上都是坐轎。
所以,當御道上出現了一道策馬狂奔的身影的時候,百姓們如何不驚愕?
眾所周知,御道,只能皇帝能走。
平日里那御道上走過的都是什麼?
天子出行,前後車架並列,太僕寺分兩側行輔,禮樂齊出、笙旗蔽日,所過之處,百姓跪伏,不敢直視。
然而,此時的御道上只有一個玄衣少年,騎白馬,匆匆而過。
夜風起,吹動少年的薄衣長發,卻是有幾分意氣風發的模樣。
很難有人,能將眼前的少年與從前那個坐在儀仗之中,高貴不可攀的帝王聯繫在一起。
然而此時的沈暮遲卻壓根沒有心思去理會百姓所想,他心中所系,皆是穆清朝一個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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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江泊帶著將士們,勒馬從宴清樓離開。
他一隻手攥著馬韁,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有那一雙沒有對焦的眼,能夠看出來,現在的他神思不屬。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去面對那個他壓根兒不願意麵對的猜想。
「余安……」
他喚著屬下,聲音乾澀難聽。
「傳令,去秦淮河,撈……撈人……」
一句話說出,那從心臟傳出的鈍痛之感便已經席捲至四肢百骸。
他這一生,已經失去了太多人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再失去一個她。
他的眼眶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張開著,又握了握,卻也只握得住一片虛無。
爹,孩兒好像真的快……撐不住了……
他們都不在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在人間,孤零零地活著。
父親彌留之際,告訴他,不要難過,不要怨恨,要好好地活下去,要保護好南明。
他真的照做了,這些年,他活得那麼努力。
他從來不荒廢一日地練武,他在四處征戰,刀口上舔血。
他明明已經用盡全力了,他以為一切總會一點點變好。
但是不會的,不會再好了,若是連唯一的她也不再了,這世界又怎麼會好得起來?
是不是,人活著就是註定要經歷很多很多悲傷,很多很多孤獨,還有很多很多絕望?
「啊呀,誰啊?」
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罵罵咧咧的聲音。
是一個士兵,他走得好好的,忽然一個東西砸下來,落在他頭上,差點兒沒把他砸死。
「草泥馬誰啊?沒長眼睛啊,什麼東西都往樓下扔?」
那士兵一邊罵著,一邊將那東西順著腦袋擼下來。
「靠,是只簪子呢!」
「這宴清樓的娘子們是真的有錢花不完了嗎?這麼漂亮的簪子都往樓下扔?」
那士兵自以為發了財了,登時間轉怒為喜。
周圍的同伴們聽到這個話,紛紛湊過來看。
「呀!這簪子果然好看……」
「不便宜吧,你看這茉莉花,雕得栩栩如生,還有這玉,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士兵們的聲音調侃裡頭參著嫉妒。
當兵的俸祿不低,但是一隻上好的首飾是他們這個階層的人想都不敢想。
「不還回去真的好嗎?王四。」
然而這些交談剛好落在隊伍最前方的江泊耳中,他猛地回頭。
「還?她差點兒把老子砸死了,老子沒找她要賠償就算好的,還要老子還她?」
此時的王四還在沾沾自喜,然而一回頭,竟對上了王爺的一雙眼睛。
「哪來的?」江泊問。
他的神情已經不像是從前那般淡然了,周身的戾氣是連隨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都未曾見過的。
那王四有些被嚇著了,抖著聲音道了一聲:「啊?」
「我問你,哪來的?」江泊差點兒就吼了出來。
王四嚇得趕緊跪了下去,惶恐道:「是……是樓上丟下了的,屬……屬下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啊。」
他不知王爺為何會如此緊張這一支簪子,但也不敢再自己留著了,兩隻手捧著,將那發簪舉過頭頂,舉到江泊面前。
江泊將發簪拿在手上,不需要多看,也能確信心中所想。
樓上?
還是宴清樓?
「來人,去把宴清樓包圍起來。」
江泊一聲令下,調轉馬頭便往著宴清樓去了。
那宴清樓剛剛才把人送走,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卻見大批的官兵復又折返回來,不由分說地往裡頭闖。
「哎喲這又是怎……」
那老鴇又迎了出來,可是話還未說完,便被一把推開了。
她往後連連退了好幾步,只聽江泊的聲音冷硬又霸道。
「來人,即刻將宴清樓封鎖起來,裡頭的人一個不能留,全部扣下,樓上樓下,全部搜查一遍,不可落下任何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