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墮化的軍警（32）

「哈哈！老夫該說感謝你在我的下屬面前給我留了面子沒有直接說出來嗎？」

人近老年的大叔大馬金刀跨坐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在太宰治開口之前承認了。

太宰治一笑，「我可什麼都還沒說呢。」

「能在這個時候找到老夫這裡來，你們絕不會拿微乎其微的可能性賭這個。」福地櫻痴摸摸鬍子，「那小子是個急性子，他忍不住的，但凡在他手裡栽過一次跟頭就不敢有第二次，你們來得快很正常。」

「鶴見君確實是個不喜歡給人留下第二次機會的人。」太宰治認可道。

第一次是江戶川亂步窮追猛打，再加上中原中也重力碾壓才略勝一籌，在後來的對局裡鶴見稚久也是當即扳回一城，絲毫不怠慢任何人。

「可老夫有話說在前頭，他已經聽不進我的話了，想要我勸他回頭絕不可能。」

「不應該吧？」太宰治鳶色的瞳孔倒映出一個英雄的面孔，「您不是引導他走上歧路的導師嗎？難道他的理念不是您一手策劃的？」

「呵哈哈哈！知道得還挺多啊！」福地櫻痴換了個姿勢，手邊就是那把神刀，臉上的陰暗盡顯他的內心。

「那稚久那小子做了這麼多我應該高興才是，他可是在天人五衰的計劃里做出了意料之外的輔助。」

「您不會。」

太宰治語氣肯定，這一瞬間讓福地櫻痴恍惚差點以為坐在他對面的是剛剛被他招進天人五衰的那個費奧多爾。

又是一個智商超人的天才。

太宰治用最果斷的語氣堪破這個唆使純善少年的老年人的內心，「因為你打心裡蔑視鶴見稚久，你認為鶴見君只是個閱歷不深的小孩，單純又好騙，是絕佳的工具。」

「他既有涉世不深的青澀，也有年少輕狂的肆意妄為，最重要的是得天獨厚的天賦，這種人只需要稍加暗示就會變成你想要的。」

「但您不如他，福地先生。」棕黑髮色的青年堂而皇之，他根本不覺得自己一個案底暴露的罪犯正處於危險境地，字字句句戳人心肺。

這裡是獵犬的地盤，他跑不出去的。

「鶴見君炸過橫濱，哪怕是海水倒灌會給他的故鄉帶來沉重的打擊他也毅然決然的備下了這個後手。」

「他第一步就執意完成自己的目的，面對守護橫濱的三刻構想都臨危不懼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和隱瞞。」

「反觀是您，除了驅使部下之外為天人五衰做出過什麼？」

「鶴見稚久四年前就從橫濱搶走了那個東西，以他的性格，那東西應該現在在您手裡才是。」

「您在等什麼？」

「您在猶豫嗎？」

「您連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都比不上，內心的自尊早就惱羞成怒了吧？」

『噌』一聲輕響，下顎的冰冷感迫使太宰治不得不抬起頭，吹毛斷髮般鋒利的雨御前沒有多用力就劃破他脖子上的繃帶散下來。

是福地櫻痴生氣了嗎？

不是。

「那小子還真是不錯啊，能逼你們到這個地步。」獵犬隊長收回他的刀，他懶得掩飾了，冷笑一聲結束這個話題，「但想利用我去阻止鶴見稚久？少做夢了。」

是天人五衰的同伴情誼嗎？

也不是。

太宰治摸摸脖子，手指觸到喉結時抹出了一絲血痕，青年手指半屈，心情一松。

福地櫻痴這種老江湖怎麼可能控制不住力道。

「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問福地先生一件事了。」青年笑容宛如最最精明的謀算家，他說，「您猜，「十倍奉還」明明也屬於異能範疇，是怎麼做到返還「人間失格」這樣反異能的能力的？」

會產生特異點是情理之中，「十倍奉還」的定義是把對鶴見稚久產生作用的能力以倍數返還回去，「人間失格」是消除一切異能。

但「人間失格」是異能「十倍奉還」也是異能，究竟是誰佔優勢只能用實際說話。

鶴見稚久會賭嗎？

不可能，他賭運極差，才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這種東西上。

所以——

答案很明顯了。

「你什麼意思？」福地櫻痴果然回頭了。

「或許您自己確認一下比我說要快一點。」太宰治嘴角含笑。

福地櫻痴遲疑地從懷裡拿出一張摺疊的紙頁，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有包含天際賭場在內的絕大多數鋪墊，其中讓天際賭場正常運行就佔據了很大一部分筆跡。

把一張紙分成兩個是個很簡單的事，更何況鶴見稚久只裁了一星半點下來，沒有原本的大小做對比根本看不出來。

「如果還不夠確定，可以再用這個比對一遍。」青年拿出了透明袋子密封的一個紙條，那就是鶴見稚久給中原中也那個。

這一個拿出來福地櫻痴就完全確認了，四年前鶴見稚久在橫濱海嘯里搶奪書頁的原因根本不是為了天人五衰。

那個時候鶴見稚久就有了這個想法了。

「……哈哈，鶴見稚久。」福地櫻痴攥緊手裡的紙，「是老夫小看他的執念了。」

「不是什麼都會根據棋盤的棋路行進，總有某個特例會跳出掌控之中。」太宰治聲音輕輕，「您甘心被曾經的棋子當做跳板嗎？」

「天人五衰的神威先生？」

福地櫻痴哼出一聲鼻音，「激將法對我沒用，小子。」

「倒是你，你的「人間失格」我聽說過，如果用在這個上面。」福地櫻痴揚了揚手裡那個被透明袋密封的「書頁」紙條，「有可能會解除這個特異點的吧？」

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比起太宰治鶴見稚久二殺一的肯定結果，這隻能說是一種可能。

「我不敢啊，神威先生。」太宰治直言回答，「鶴見君為了破滅魔人的理想做下了宏大的準備，異能者剛因為失去仰賴的能力和普通人掀起紛亂，一旦消除特異點，勢必會迎來更大的反撲。」

就像海嘯一樣，在摧毀一切之前不會停息，而是一波接一波。

「而且我讓人試過了，特異點的情況下無法使用「書頁」，而鶴見稚久的理想必定需要「書頁」，特異點存在一天他就一天不能用「書」。」

除非鶴見稚久以死證道。

但他就是個精神狀態空茫透底的，死了說不定比太宰治這個一直以來想自殺的更開心。

「同樣，鶴見稚久活著一天，天人五衰的想法也不可能有進展。」太宰治如是說。

「你這是要逼我對自己的部下動手啊，太宰治。」

「那您會動手嗎？」

「呵。」福地櫻痴收刀入鞘，目光冷冽，「也該讓他知道老一輩的沉穩是有作用的了。」

太宰治這才鬆了口氣。

橫濱已經快撐不住了。

異能特務課的信息暴露，為私密任務而苟行在黑暗裡的暗殺者們失去了自己賴以生存的能力，和那些利用異能才能探知的資料一起暴露在光明下面。

首腦、官員、乃至平頭百姓皆有備案，有些人想要藏一輩子的東西被抖摟出來，有些政治失誤大白天下，有些骯髒的手段怎麼也掩蓋不住了。

所以特務課被推出來成為了內務省失誤的擋箭牌，這是其一。

異能消失后異能開業許可證的威信大幅度跌落至泥土，港口mafia在真正意義上回到了還是黑道組織的年代，面對的不僅是來自政府的壓力，還有其他各種想要取而代之的騷動。

諸如芥川龍之介這類依靠異能而強大的mafia失去了作用，夢野久作變成了一個完全普通的小孩，只有擅長一技之長的mafia們還能在這場亂局裡起到支撐作用。

好在港口mafia立威已久，存儲的槍支彈藥雖然觸犯法律條例但實打實的有用，在元氣大傷之下也能夠維持自己身為黑夜的尊嚴，這是其二。

江戶川亂步在作為偵探期間破解了萬件案件有餘，織田作之助更是擅長處理各種平日的閑雜小事，偵探調查員和警方合作愉快，武裝偵探社更多的在為城市的和平而服務，受到的影響絕大部分來其中自一位社員。

——前港口mafia幹部，作惡百件有餘可以被記載入惡人史冊的太宰治。

異能消失的情況下，曾經為政府工作的小栗蟲太郎的異能「完美犯罪」失效，包括太宰治在內的所有有罪之人案底全盤泄露，他的卷宗被抖露到刑警、敵人，總之每一個可以抓捕他的人面前，歐洲異能監獄「默爾索」無法收容的情況下，後果可想而知。

這是其三。

一日之間掀起萬丈波瀾的橫濱只是世界縮影的一部分，現在的三刻構想只是各國各種異能集團遭遇的其中一種對待，鶴見稚久只是把資料散了出去，沒有一星半點的添油加醋，但如果把這個差事交給「魔人」費奧多爾，那將是第三場戰爭的開頭。

鶴見稚久會交給費奧多爾嗎？

當然會，他費盡心力就是為了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的智囊，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要輸了啊，橫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