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動搖的咒術師(22)
被澆築以惡意誕生的咒靈徘徊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與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過,毫無目的的向前走,沒有一個行人注意到這個奇怪的傢伙,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
「晚上好。」
咒靈聞聲抬頭,過往的人流里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黯然緩慢,一切背景似乎都虛化下去了。
不是一種驚為天人的震撼,是一種疑惑。
就好像在茫茫人群中突然發現了……
咒靈張張嘴,發出自己也無法理解的人類語言,「你要殺——祓除我嗎?」
「真的有智慧!」那個人類驚喜的看著他,連聲追問,「你有名字嗎?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咒靈搖搖頭,不甚理解,但誕生的理由又足以告訴他這些常識。
「我沒有名字……」他說。
「也是,你看起來才誕生……最多三天。」那個人類用考量的目光給出一個數字,「畢竟你看起來比我還弱嘛!」
人類問咒靈,「你要一個名字嗎?」
咒靈沒有說話,他只感覺很奇怪。
這個人類給他的感覺非常奇怪。
「以咒靈那邊的風格……你又是從人類與人類的惡意中誕生的……」
咒靈猛然看向他,人類卻還在自我思考。
「就叫你『真人』好了!」人類握手成拳捶在掌心,一錘定音,「漏瑚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要成為我的同伴嗎?」人類伸出手,似乎很認真的說道,「我會好好養你的。」
為什麼是『養』?
咒靈不理解,但他也不知道奇怪點在哪裡。
藍灰色的咒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觸碰人類的指尖,輕輕的接觸到了。
不是冰冷的觸感、有人類的溫熱,好像正午的陽光一樣輕柔,指腹緊貼在一起,正在游移不定的時候被一把抓住了整個手掌。
是十指相扣的緊密。
彷彿有電流穿過全身,藍灰色的咒靈這才知道那種疑惑是什麼。
就好像在茫茫人群中突然發現了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任誰都會疑惑的吧。
可是,這不是個活著的人類嗎?
鶴見稚久才不管這個咒靈在疑惑什麼,拉著他就衝進了陀艮的領域裡面。
鶴見稚久狂喜,「漏瑚!我要養他!」
火山頭咒靈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了,也許最開始他會非常暴躁的質問,但現在的漏瑚非常冷靜。
「你又帶什麼回來了。」
自從人類小鬼的那什麼摯友叛逃成詛咒師之後,鶴見稚久就沒有再明目張胆的搞事情,在人類那邊的懸賞熱度消下去了不少,雖然偶爾也會有賞金殺手追過來,但都被他們這幾個特級咒靈幹掉了。
但是閑來無事的鶴某人卻並不想無所事事,三天兩頭往外面跑,不是去他那個摯友那裡就是帶點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到陀艮的領域裡來。
什麼咒具咒靈咒物,也就是花御脾氣好,要是漏瑚早一把火給他燒了。
「是個成長型!你看!」鶴見稚久把咒靈推到前面去,「他剛才茫然的樣子超級可愛的!」
漏瑚說,「你的腦子終於壞掉了嗎?」
人類會說咒靈可愛?
「至少他長得不錯,你看嘛漏瑚,他和人類還蠻像的。」鶴見稚久鄭重其事,「不要有咒靈歧視!」
只有一隻眼睛的瑚寶覺得自己有被內涵到,「喂!」
咒靈滯澀良久,看著他們打打鬧鬧,突然主動抓住了人類的手。
「你的名字……鶴見稚久。」
人類驚訝的回過頭。
「我們是同類。」
「我們都是從惡意中誕生的存在——我喜歡你,鶴見稚久。」
「等!等等——不要突然打直球!」鶴見稚久連忙叫停,「第一次見面就說這樣的話……這是犯規的行為!」
就算是鶴見稚久也只是在和夏油傑相處這麼長時間之後才獲得過一次直球。
「為什麼不可以?」從純粹惡意中誕生的咒靈並不理解這個反應,「明明你也很開心呀,我能感受到的,你的心情、你的喜怒哀樂我都能感受得到。」
「可、可惡啊,被說中了。」人類被髮絲遮住的耳尖通紅,捂著臉蹲下去。
「你害羞什麼!」漏瑚拄著拐杖過來,有種自己家的孩子丟臉了的錯覺。
特級咒靈審視著這個新誕生不久的咒靈,驚訝道,「這傢伙……」
很弱,比鶴見稚久還弱。
但漏瑚注意到的不是這一點。
「我就說吧,這是個成長型,比陀艮還有上升空間的!」說到這個鶴見稚久一定要誇一波自己的慧眼識珠,「我一眼就看見他了!他成長起來一定超厲害!」
鶴見稚久用欣喜的目光看著藍灰色的咒靈,「這可是人為的時代,因為人類之間的理由而誕生的咒靈,對人類特攻!比我測試的那個強多了!」
「你……」
那個咒靈卻回視著鶴見稚久,「……是在人為的時代里,由人類之間的惡意而塑造的靈魂。」
「不能讓他贏。」
「不能讓他贏。」
「鶴見稚久需要敵人。」
「鶴見稚久需要敵人。」
誕生於人類對人類的憎恨、咒怨的咒靈如是說:
「你被世界詛咒了。」
…
「以上!」
鶴見稚久說,「這就是真人和我的第一次見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人保持坐姿,任由對方扒拉他的長發,「但是為什麼我沒有這個記憶?」
「因為真人死掉了。」
人類的臉從上方探下來,突然出現在真人的視野里,異色的瞳孔和銀灰色對視。
「死了?為什麼?」
「不知道,反正就是非常突然的被消滅,就像咒術師祓除咒靈一樣。」人類一手拎著梳子,他說,「也許是真人把什麼不應該說出來的東西說出來了吧?」
「誒——那豈不是所有能看見的人都在瞞著稚久?」真人故作可憐的點點鶴見稚久的額頭,「是被欺騙著的哦?」
被戳到額頭的鶴見稚久一下子撞回去,真人被撞了個倒仰,靠在人類的腰上仰頭朝他笑,「你沒生氣。」
「坐好啦。」
鶴見稚久試圖用他劣質的手法紮起兩個雙馬尾,一邊還回答這個疑似挑撥離間的話題,「主要是這件事說出來和不說出來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影響。」
「哦?」真人對著大海,看著他們兩個人閑得無聊堆的沙堡被潮水小心翼翼的繞過,「聽起來稚久的想法非常厲害。」
「先定他一個小目標!」鶴見稚久說,「我們毀滅世界吧!」
「噗!」藍灰色的咒靈捧腹大笑,頭頂的倒栽蔥雙馬尾晃晃悠悠,「我加入了!」
鶴見稚久舉起手,「那我封你做我的先遣隊長,沖!」
剛進門的羂索:「……」
「花御,你管管吧。」
花御不僅不管,還送上了小紅花以示鼓勵。
一人一咒靈性格相差無幾,最近陀艮的領域就是被他們兩個嚯嚯的。
幹事的時候,鶴見稚久輸出太猛,不干事的時候,鶴見稚久閑得出奇。
羂索都不知道他該不該給這傢伙找點事做。
他怕鶴見稚久把咒力這玩意玩出花來,到時候直接點把火把咒術界給炸了。
「羂索先生!」鶴見稚久把他整整半個小時的勞動成果展示出來,「怎麼樣!」
藍灰色的咒靈不僅不覺得丑,甚至非常配合的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羂索:「……」
他或許真的該給鶴見稚久找點事做。
大蔥一樣的髮型能扎出來也算是一種天賦了。
「我好像從先生眼裡看見了嫌棄。」鶴見稚久大受挫敗。
真人起鬨,「不用懷疑,你可以直接把『好像』去掉。」
「什麼啊,我有在努力學習!」鶴見稚久拿起他不知道從哪整的洗剪吹三件套,「先生要來理個髮嗎?我和托尼老師學過的,超贊!」
羂索無話可說,「你已經無聊到這種境地了嗎鶴見。」
「沒有哦!」鶴見稚久說,「這幾年我過得超級充實的,還和傑抓了不少國外的咒靈,就算是美國都市傳說裡面的斯蘭達人也抓到過,那個假想咒靈長得和照片里一模一樣!還有還有,還有那個獨角獸……」
哦,對。
羂索記起來了。
近幾年國內沒有鶴見稚久的消息是因為這個禍害到國外去了。
據說一度從日本的特級詛咒師升級成為了全人類咒術界的特級詛咒師,要是哪天死了簡直是風光大葬。
腦花覺得自己腦仁疼。
別到時候來殺鶴見稚久的咒術師天南海北全都有,那他怎麼試鶴見稚久的極限。
「總之,我是來告訴你一聲。」羂索努力忽視掉鶴見稚久的影響力。
「所有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只需要把……」六眼關進獄門疆,把兩面宿儺拉入伙就好了。
但是羂索的後續還沒說完,就見鶴見稚久蕪湖一聲準備起飛。
「那我要開始了!」
他鶴見稚久是既做了準備又拖家帶口——這裡特指真人——的真正反派了!
鶴見稚久宣布,「我將在三天之內揚了全世界抑制咒靈的結界,十天之後全世界都會有大批量的咒靈誕生,一個月後世界就是咒靈的天……唔唔唔!」
灰發人類扒開羂索的手,「先生!我還沒說完呢!」
「給你帶了點你喜歡的吃的,你嘗嘗。」羂索麵無表情,他就知道得帶點東西來堵住鶴見稚久的嘴。
鶴見稚久一臉狀況外的嚼嚼嚼,「味道還不錯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