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要騙我

季微塵是認真的，他凝視著蘇夢，雙眸清澈又寫著認真，那雙棕綠色的瞳眸就像是附加了獨特的魔力，帶著蠱惑和引誘。

他引頸，像只束手就擒，等待審判的獵物。

他是真的想將自己的性命交給蘇夢。

蘇夢握著手中的刀，沒有動手，她未曾想過季微塵是這個反應，睫毛輕顫，看向季微塵之時，眼中的困惑越加深了。

「姐姐……」季微塵瞧著蘇夢遲遲沒動手，他睫羽輕輕拂下，像顫動的蝴蝶翅膀，薄唇抿著，喉結微微聳動。

說罷，抬眸看向蘇夢，伸手輕輕的帶著一點力道，引得刀刃輕輕的劃破了一點點表皮。

清白的肌膚，紅色的血。

相映刺目。

聲音低啞，甚至帶著幾分委屈。

「你是嫌我的血太髒了，是嗎？」

「我為什麼一定要你的命。」蘇夢覺得季微塵喉嚨上的那一點猩紅有些刺目，在劃破的瞬間，手輕輕一顫，將刀子收回去了。

感覺到心底的情緒波動后，蘇夢更是迷茫，只是一點點血而已，為什麼它出現在季微塵身上后，便覺得它那麼的礙眼。

「姐姐，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我唯一擁有的乾淨一點的東西。」季微塵開口。

他不是一個乾淨的人，手中擁有的東西，都噁心又骯髒，季家，簡家的那些東西，會髒了姐姐的手。

唯一乾淨一點的，只有他的這條命了。

「可是……你不肯要，不肯要……」季微塵聲音沙啞，垂了垂眸眼，陷入了陰鬱的情緒中，腦袋疼的厲害，不斷出現在夢中的場景又一次浮現在腦海中。

冷冰冰的手術室，血淋淋被剖開的胸膛。

蒼白冰冷的屍體。

以及他沾染的滿手鮮血。

他的心理在這些年本就病態，扭曲，他早就是個魔怔的瘋子了，只是維持著表面的理智。

內里已經腐爛不堪。

「我是害死你的兇手。」

沒有保護好她。

她憎惡，厭棄他是應該的。

季微塵鬆開原本緊緊握著蘇夢的手，他雙眸有些渙散，腦袋刺痛的彷彿要炸開。

鬆軟的黑色短髮耷拉著，幾乎將眼眸遮掩，他像個困獸似的瘋子。

他常年的將自己囚禁在其中，自我折磨。

【……宿主，我覺得季微塵好像比原劇情里瘋的還要嚴重，很不可控，根據我的經驗，您最好離他遠一點，他瘋起來，沒有理智，誰也認不出來，無差別的傷害別人的。】666看著季微塵的這個模樣，害怕的抖一抖身子。

他是一頭需要用發瘋沒有理智的瘋獸，需要用鎖鏈，手銬，牢牢的關進牢籠之中，才能不傷害別人。

【宿主，您等他待會恢復了理智，再靠近吧。】666抖了抖身子，下意識的離季微塵遠了一點。

蘇夢聽著666的話，非但沒有遠離，反而還靠近了些許，眉頭微微蹙起。

身子微微向前靠，一隻手抵著季微塵的肩膀，將其壓著靠向沙發的靠背，居高臨下的凝視著季微塵，另一隻手也是輕輕的撥開季微塵的碎發。

手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摸著季微塵的腦袋。

「小先生……」蘇夢開口，聲音溫軟清糯，睫羽輕顫，黑色眸子注視著季微塵，只映著他一個人在眼中。

「乖一點。」

輕聲道。

季微塵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的身子終於停住了，他腦袋的劇烈疼痛好像被安撫了下來，就像身體里那隻發瘋的瘋獸，也平靜了下來。

他睫毛睫羽濕濡，眼圈泛著淺淺的紅色，彷彿才從永遠無法逃脫的謬妄中醒過來，只是眸子依舊有些渙散。

「姐……姐姐……」他開口。

蘇夢則是低頭，輕輕的，咬了一口季微塵的喉結，說是咬，其實力道輕的像舔，尖尖的小虎牙磨過，舌尖輕輕的將季微塵喉嚨上劃破的表皮的那點猩紅勾下來。

眸子抬起，望向季微塵，唇角淺淺的勾了勾，看起來懵懂又天真，不覺自己做了什麼，眨了眨眼睛。

「你的血，嘗起來好像有點甜甜的誒。」

「……」季微塵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他眼中最後的那點渙散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錯愕，以及後知後覺察覺到蘇夢做了什麼后。

散在耳尖，臉龐，甚至是手指上的淺紅。

喉結聳動，只覺得那次癢得厲害。

然後雙手捂住自己的臉。

他不敢看蘇夢。

他怕自己去索取，做一些褻瀆的事情。

「你的命我收下了。」蘇夢碰了碰季微塵的耳尖，只覺得季微塵現在的樣子像極了，一個滿身通紅，蜷縮起來的小蝦仁。

「你要好好保護我的所有物，只有我才可以取走它，好嗎？」蘇夢開口，她已經學會了熟練哄他的辦法。

「好。」季微塵果然輕易的就被哄好了，他輕應。

他是困獸，牢牢抓著自己唯一的寶物。

【他竟然…這麼容易就被哄好了？季微塵為什麼會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他那個外公應該挺愛他的吧？】666開口，它反正記得在原劇情里。

季微塵的外公，那個上京留給季微塵豐厚遺產的外公，劇情的筆墨里也是這麼說的。

【愛？將巨額的遺產給一個幼小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孩童，懷璧其罪，招惹死禍，明明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表達自己的愛，他卻選擇了這一種，甚至不給他拒絕的權利，知道為什麼嗎？】蘇夢開口，眸色暗暗。

【為了讓他擔驚受怕，反覆備受折磨，最終死於非命，過不到長大，因為有這個遺產在，所有人都不希望他長大？】666的小腦袋瓜子靈了一下。

【這該不會是季微塵母親，要她的父親去……】666遲疑。

【誰知道呢……】蘇夢不再說。

「頭還疼嗎？」蘇夢詢問季微塵，只覺得季微塵看起來是個需要很呵護去哄的小可憐。

「疼。」季微塵小可憐點點頭，他彎了彎腰，討要著愛與疼惜，耳朵上的紅暈依舊未消散。

「這樣？」蘇夢試探性的摸摸季微塵的腦袋，揉了揉他柔軟的短髮。

「緩解了一點點，還是很疼。」季微塵開口，臉色蒼白的，看起來病懨懨的，只是那雙眸子卻隨著蘇夢的接觸一點點亮起來。

「這樣？」蘇夢聽著季微塵的話，又是靠近了身子，手臂環繞抱住季微塵，二人看起來就像互相依偎著對方一般。

「姐姐，再近一點點。」季微塵得寸進尺，貪婪的開口，他聲音喑啞，將頭埋在蘇夢頸間，看起來脆弱無比。

「姐姐，只有你在，我的病才能得到緩解。」

「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

季微塵開口，祈求。

看見這個模樣的季微塵。

他早已經不需要被再度馴服，只要蘇夢招招手，他便會親手將鎖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將另一端連同鑰匙和性命都交給蘇夢。

蘇夢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到。

她似乎馴過頭了。

「好。」蘇夢答應了。

她這具身體很健康，可以活很長時間，大約，只要季微塵需要，她便可以一直陪著。

「姐姐……」季微塵閉上眼睛，壓抑著瘋狂和禁錮的慾望，努力溫馴乖順，睫羽輕顫，輕聲的呢喃。

不要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