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仇緒

——

雲桑被禁錮在了這個地方，無法離開。

青年的慾望非常強盛，經常纏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去填滿自己深不見底的欲求。

而這間擺滿了她東西的房間里，則像極了陷入思維泥沼的人，企圖用一件件有著主人氣息的物品，拼湊出她的模樣。

有時候，雲桑會看到對方流露出的眸色，痴狂中夾雜著一絲她看不清的情愫。

但是青年就像刻意避著什麼似的，並不打算把堆壓在心中的話說出來。

就在雲桑已經快要記不清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多久之後，溫予懷終於解開了她身上的鎖鏈。

黑色的柔發下，他疏朗柔情的面龐中夾雜著一抹小心的親昵，低聲地開口道：

「桑桑，就這樣陪哥哥一起，過完這輩子，好不好。」

雖然字面意思聽起來是在詢問她的意見，但卻是以陳述的口吻說出口，雲桑悶悶地回答。

「如果我說不好，會有用嗎？」

「……桑桑知道的。」

青年揚起一個淺笑，勾住了她的手指，難得安分地細細把玩起來，「哥哥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好了。」

「桑桑什麼都不需要擔心，只需要…和我在一起就夠了，外界的聲音我都會擺平，包括…爸媽。」

溫予懷其實對溫父溫母的感情並不算深刻。

因為無論重複多少世，在自己被診斷患上孤僻症之前，都得不到他們的一絲關心。

並且每一次他被綁架的時候，溫父溫母都會缺席。

只不過因著雲桑的出現，溫予懷心中對這方面的在意逐步轉移到她的身上去了。

況且擺平這一切並不是什麼難事。

凝視著青年那雙偏執的眸，雲桑還能怎麼滴，除了答應她別無選擇。

而且要是說出了其他答案，她的結局看起來會很凄慘啊(；′⌒`)。

「但是，我還是想出去透透氣。」少女低眸小聲地說道。

像是怕青年生疑，她又急忙補充道：「我不會亂跑的，大不了哥哥一直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一直待在這裡，我都快受不了了……」

在話音落下良久后，溫予懷認真地看了她好幾分鐘，這幾分鐘里，他什麼都沒做。

僅僅是這樣盯著她。

視線繾綣地繞著少女的面頰輕吻后，青年終於愛溺地伸手撫摸著她的發梢，輕聲說道：「那桑桑和我一起…」

「去看看婚紗吧。」

「哥哥其實已經想象桑桑穿著婚紗的樣子，很久了。」

***

就連婚紗專賣店也是溫氏旗下的，位於市中心的繁華地段。

只不過由於高昂的價格，店內的人並不算多。

可以說，就連服務員的人數，都比顧客要多得多。

視線從一個個模特人偶身上滑過，雲桑的步伐稍稍慢了下來，突然，握著她的那隻手更緊地牽住了她。

黑髮青年回眸輕柔注視著她，緩聲道：「桑桑，有看到喜歡的嗎？」

雲桑摸了摸下巴，指著一旁靠窗的區域：「我想去看一下那邊的。」

畢竟靠窗的婚紗要展示給路人看，款式和點綴都要更加的富有細節，只不過價格也更昂貴。

溫予懷輕聲答應，牽著少女的手就往那裡走去。

而就在這時，小妖的聲音突然間響起，在周圍寂靜的環境中，顯得短促而急切。

【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身邊有重度危險！生命值受到威脅。】

【請儘快帶攻略對象遠離當前範圍！】

雲桑僅僅愣了一秒鐘，雖然並不知道小妖所說的危險是什麼，但她還是毅然地拉住了青年用力往後跑去。

感受到少女的停頓，溫予懷幾乎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經歷了那麼多世，他太知道對方這種驟然間的停頓意味著什麼了。

荒蕪壓抑的情緒，從青年的心底深處擠進了眼眸中，徑直地撞進了雲桑視線中。

與此同時的，還有店外街道上霎時響起的尖叫聲。

一輛近乎幾百噸的貨車在行駛過程中，被突然撞來的轎車強行改變了方向，直接以不可阻擋之勢，向整個店內碾壓而來。

……

青年悶咳著從廢墟里將少女抱了出來，周圍聖潔純白的婚紗倒了一地，甚至有婚紗捲入了貨車巨大的車輪中。

被絞成了稀爛的碎片。

一層厚厚的灰塵沾在了他的衣服上、褲子上、頭髮上。

大片血跡從溫予懷的後背暈染而出，只是他看上去卻像完全感知不到疼痛一樣，眉眼間滿是慌亂。

溫予懷低下了臉，看著懷裡閉著雙眸的人兒。

掌心有種濕粘的觸感，散著腥麗的血味。

青年的喉結極其艱澀地滾動一番，緊接著才緩慢抬起了手掌。

他的動作真的是慢極了，他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奇迹出現，好以此淹沒自己此刻的絕望，動作甚至比機器都要僵硬。

那片粘稠的血液，是從少女的後腦滲出來的。

溫予懷張了張口，卻發不出聲音，聲帶比乾枯的河床更加枯竭，以至於無法支持嗓音的流淌。

那雙漂亮的雙目獃滯地盯著懷中人，好半晌，他才用著詢問的口吻道：

「……桑桑？」

——

「以上，就是我可以說的全部了。」

審訊室內，青年眸里的神採好像飛雪一般縹緲，蕭瑟而壓抑。

「……撞上貨車的那伙人，是一群剛搶劫過的犯罪分子，他們的車在被追捕的過程中失控。」

蘭蒂低眉沉思了一番，問道：「所以，你的妹妹是在那次事故中喪命的？」

「沒錯。」溫予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原本蕭疏的眸子里浮現出近乎絕情的冷厲。

「我追查了很久，才終於在前不久發現了這伙犯罪團伙的窩藏點。」

青年冷淡地闡述道：「蘭女士，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當時的心情。」

「我的妹妹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可卻這麼輕易地被他們奪去，甚至我還要看著他們倉惶逃走，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身為警察，蘭蒂一時感到有些赧然。

調查速度輸給一位普通人，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但轉而想到憑藉溫予懷的實力，說不定他的私人調查團隊比整個警局的人還要多，又稍稍好受了些。

「所以在查出他們的詳細地址后，我就已經被怒火控制了大腦。」

「即便是深夜，我也毫不猶豫地駕車過去了。」

「當時的我在想，就算是和這群垃圾同歸於盡也沒問題。」

「然後你就對那棟大樓放了火？」蘭蒂試探性地看向他。

「呵呵，蘭女士，火不是我放的。」

溫予懷揚起了一個清湛的笑容，唇角弧度蘊藏著幾分讓人毛骨悚然的譏諷。

「在我到了那裡之後，發現裡面的人正在發生衝突。」

「沒過多久，我就看見一個黑影偷溜出了大樓。他去倉庫拿了一箱汽油，開始沿著整棟樓倒下。」

「至此，我就知道已經不需要我出手了，內訌已經先我一步解決了他們。」

「不過我還挺感謝那個放火的人的，當然了，他也不算什麼好傢夥。」

「如果你們想找，我不介意幫忙，順便送那位縱火者享受一下牢獄之災。」

蘭蒂聽完對方的話，沉默許久，她不禁用餘光瞥了眼測謊儀。

這個測謊儀的製作十分精良，內部工序龐大，在以往都是被用來審問罪大惡極的死刑犯的。

而從剛才到現在，它卻連一次都沒響過……這已經足以表明溫予懷說的都是真話。

想起對方剛才陳述的那一切，蘭蒂揉著眉心仔細回憶著，企圖從記憶里找出一些端倪來。

——【我的妹妹…很可愛，我很喜歡她…】

【她是在五歲那年來到我身邊的，當時身上帶著一堆的傷，需要每天吃藥才能緩解…】

【在六七歲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起綁架案，她的眼尾也被子彈划傷，留下了一道傷痕。】

【後來，她就暫時沒有再去上學了，輟學和我待在一起，直到初中。】

【在此期間，我對她的感情越來越難以控制……】

雖然溫予懷的描述聽起來有所隱瞞，但蘭蒂已經很直面地認識到對方的偏執有多可怕了。

像是察覺到她仍心有懷疑，青年不疾不徐地道：「如果您還是不信任我，那麼大可以去檢查一下。」

「畢竟放火燒一棟樓可是需要不少汽油的，但我當時並沒有做任何準備。」

「消費記錄，監控錄像，我的行車記錄儀…唔，一切手端你們都可以用上。」

溫予懷柔和一笑，「蘭女士應該清楚，假如那些人落到了我的手上，死法可就遠遠不會這麼輕鬆了。」

注視著青年冷漠至極的表情，蘭蒂的心間被一層涼意覆蓋，她匆匆站起身來，「溫先生，勞煩您先在這裡待一會兒。」

「我要出去調查一下。」

「嗯。」對方沒什麼情緒地答應了。

然而在經過溫予懷身邊時，蘭蒂的餘光卻敏銳地發現了。

在對方的眼尾處，有一道月牙似的傷痕，經過時光研磨已經非常淺淡了，以至於很難令人發現。

她斂了斂神情，面不改色地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