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要你磕頭賠罪
第八十三章要你磕頭賠罪
「貴妃娘娘,從養心殿回來就一個人待在宮裡,自言自語,不知道在做什麼。」宮中侍女陪在屋外嘀咕著。
另一個侍女出主意「常伴在娘娘身邊的朧煙呢?怎麼不見?」
「今早陛下下旨,將宮裡里裡外外都換了人。朧煙調去尚書房了,這事你不知道。」
「我也是新調來的。」侍女道「不會是貴妃娘娘開罪了,陛下......」
「你可別說了,讓人聽見是殺頭.......」
門忽然開了,人影立在兩位侍女面前,朝泠抬手在兩位侍女中間劃了划。
侍女心道「不會是要暗衛把我們拖出去吧。」
朝泠只皺了皺眉,指尖落在其中一位侍女面上「就你,進來。」
二人一時間分不清是進去的更害怕,還是留在外面的更害怕。頓時抱頭哭作一團,朝泠愣了愣,又道「那你們都進來?」
殿內,卧房外的中庭,被用一個巨大的檀木盒子分成兩半。
朝泠盒子面前停下,問道「你們來聞聞,這個帕子是什麼味道?」
侍女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哪裡還能聞得出是什麼味道,抽抽搭搭地回答「奴婢,聞不出。」
「那就幫我到處問問,宮裡總有見多識廣的老人。看誰能尋來這樣的熏香,哦對了,馬上宵禁了,躲著點,別讓侍衛看到。」
二人想換了一下眼神,急忙出去。
她沒那麼多時間等著邊防軍一一排查,陳祈願意待在暗處,那逼他主動出來。
水袖破了一塊,正是朝泠剛剛遞給侍女的帕子。她盤膝坐在箱子上,陷入沉思。腦海中儘力勾勒世間的全貌,劫走楚文冰,唯有兩種可能。
一則,陳祈想要再次盜取女媧石,進了尚書局卻發現是楚文冰,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劫走她;
二則,就是那人原本就是要劫走楚文冰。楚文冰性格溫和,自楚太傅故去后,等於沒了母家。劫走她又能做什麼呢?唯有栽贓聽得最為可信。
九黎有一句話提醒了朝泠,這後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
如果想要依靠楚文冰來威脅朝泠或者蘇九黎,總得找個機會因二人去換人。
她將頭放在膝蓋上,如今她就坐在這宮裡,周圍人都稱她為安貴妃娘娘。與那人而言,就是明擺著不打算和楚文冰換過來。
宮中早有傳聞,朝泠曾是太子府上的妾室,如今與安貴妃爭風吃醋。
現在她讓侍女將為安貴妃辦事的事情傳出去,就意味著將假扮安貴妃的事情走絕。
唯今之際,唯有等。
等那人先沉不住氣。要麼揭露她假扮安貴妃,要麼揭露朝泠已經跑了。
她不怕出這樣的事,她怕的事無事發生。
月光如薄紗鋪在朝泠身上,那身藍衣襯得她冷意極重。她將手縮到袖子里,看著外面天,很難想象楚文冰終日就待在這樣的四角天空下。
如果林清平沒有死,她是不是也能看看漠北的雪、邊塞的光、江南的煙雨,她會更快樂嗎?
朝泠笑了笑,覺得是自己再瞎操心。
宮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朝泠攥緊了袖口,抬眸往外看。紅牆之外,那黑袍朝泠再熟悉不過,是疾行與官牆之下的九黎。
只有他一個人。
朝泠袖口鬆了松,她直起身子與迎門的九黎來了個對視。
九黎是知道那箱子里裝的是什麼的,就見她大大咧咧地蹲在上面,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地別過臉去。「你先下來。」
朝泠嘆了句,事真多。可還是乖乖地從箱子上跳了一下。「有線索了?」
「今夜戴永上書,總使吏部之職,提審你。」
「他不知道楚文冰丟了,而我現在代替楚文冰躲在宮裡?」朝泠一口氣說完,自己都覺得這件事有些繞。
「我懷疑他真是因為知道才來的。」
「如果他敢來,就證明這宮裡還有後手。」朝泠分析道「他想拆了我的身份,那我下獄。就得有人在宮中同時去查楚文冰。」
「蘇蒹葭?」
「那是最好的結果。」
「那最壞的呢?」
「最壞的可能是,蘇臨川。」
***
太和殿,早朝。
太學長史呈上一封名單,如今春闈剛過,學子的成績應先奏請天子而後定奪。只是最近九黎大多不在養心殿中,只能到早朝當著百官的面呈上。
「嗯。」九黎將冊子粗略翻過,其中利害關係複雜,他大多沒有興緻料理,準備帶回去交給翼宿星君。
只有執筆之人,才能懂這些彎彎繞繞。
「若沒有別的事情,就退朝吧。」
「臣有本請奏。」戴永從隊伍中走出來,他奉著一疊摺子,躬身彎腰片刻,察覺到九黎灼灼的目光。
像是就在等他說這句話。
他說話迂迴,先遞上了一卷破爛的書冊「這是臣偶然路過書鋪,得來的話本。」
「呈。」
戴永搓了搓手,有些緊張地低下頭。就聽九黎緩緩道「寫得不錯。」
寫得.....不錯......
【坊間傳聞,將軍林將軍本是個男子,先帝褫奪林家兵權的時候,為了保住這位嫡次子的性命,才稱他是個女子的。
有目擊者稱,林將軍有龍陽之好,終日纏著陛下,落得安貴妃也不得安生。】
這些花邊新聞,被民間編成了話本故事。幾乎是傳得人盡皆知,有些官員佩服戴永的勇氣,為了提審林晚柒,這樣的話本都敢呈給皇帝。
「寫得不錯,哪家鋪子在賣,賞。」
戴永難以置信,分不清楚他說的是真話,還是氣話。
太和殿內鴉雀無聲,唯有九黎低低地笑聲回蕩。
「戴愛卿所言極是,朕現在就下旨,將我那位金屋藏嬌的龍陽之好,放出尚書房如何?」
「戴侍郎,你到底是恨我入骨啊?」
「林將軍.......」
朝泠仍舊一襲紅衣站在昏光里,面頰溫柔,一雙鳳眸肆意瀟洒。「戴侍郎,末將就在這裡等著你去抓。」
「林晚柒,你私自出逃,居然還敢上太和殿?」
「咳咳。」九黎掩唇,低低地咳嗽著,半晌「林晚柒,不是讓你好好在尚書房裡呆著嗎?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
侍衛上前試圖將朝泠拽走,她撂袍跪地,面色平靜「末將躲得實在是憋屈了,邊防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林晚柒就在這裡等著諸位審。」
「林晚柒,你還敢來。我要你為我兒陪葬。」
「戴侍郎,若是戴維甲並非死於我手,我便要你磕頭賠罪。」
***
大理寺昭獄。
厚厚的石板將每一個房間分隔開,朝泠點燃鳳火驅散周身的冷意。分明已經到夏至,可地牢里仍舊冰寒刺骨。
雖是入了昭獄,可九黎親自打點過,昭獄上下沒有人為難朝泠。桌案上甚至供著糖糕,她捻了一塊放進嘴裡,糖粉化開。
應該還是太子府的廚子,九黎特意從東市請來的。
她將長劍放在桌案上,紅色的劍穗垂落之處一顆小小的珠子,藏在紅穗之間漂浮在空中。
朝泠將牽制的紅線撤掉,女媧石懸浮在掌中,發出柔和的淡紫色光暈。
「林將軍,今日的飯菜可還可口。」
她趴在柵欄外,開心地笑了笑「等我出去了,就把你們昭獄的廚子挖過來。」
門外也跟著輕笑,一個食盒順著洞口順進來。朝泠喜滋滋地去接,外面的手藉機會抓住她的手腕。
指尖一寒,耳畔驚濤駭浪讓朝泠一時間失了神志。
面前光影一閃,那人已經穿牆而過站在她面前,銀髮白衣,淡綠色的瞳孔恍若琉璃,從黑霧中透出來。
陳祈以掌變爪,直奔女媧石「妖物。」
女媧石入手,柔和的光芒豁然變作一團烈火,落在其掌中熾熱的灼燒感,讓陳祈忍不住尖叫起來。
鮫人善水,懼火。
「好樣的,竟然在此埋伏我。」陳祈冷笑,白髮延展轉眼變為一頭黑髮,轉眼又變回慈眉善目的陳道長「我早該想到的,你怎麼能那麼容易下獄。」
朝泠冷笑「我就是那麼置氣的人嗎?」
「是我棋差一著,沒關係,你我從長計議。」
「晚了。」她鬆開握緊長劍的手,緩緩抬起「你看著昭獄,多適合殺人越貨。」
陳祈道「你如何殺我?大理寺少卿馬上就會到這裡提審,你要當著他的面殺我嗎?」
他雙手結印,一道道符咒從袖中飄出,浮在身邊,金光縈繞周身「那今天我就收了你。」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飄飄地放下,朝泠一雙鳳眸如火,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迸發而出,空間內氣溫陡增。「何人與你說要提防的,是我的長劍?」
符咒霎時間燒成灰燼。
「我不是妖。」朝泠一步步的陳祈,強大的靈力壓迫將他逼至窮途末路。她俯身挑起陳祈的下巴細細端詳「朝歌山鮫人,美則美矣,可以天賦平庸。」
「你到底是什麼?」
朝泠冷笑,背後火鳳雙翼舒展,眉心火焰狀花鈿浮現「我是誰?」
「吾乃鳳都少君朝泠。」
【是時候了。】
她抬手,精鐵的牢門瞬間融化成鐵水,滴落在稻草堆上,燃起熊熊大火。
「你要逃?」
「是你該逃了。」
一杯水都頭潑下,陳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拚命地往角落裡爬去。
靈力壓制加上雨水點化。
茶盞墜地,他的雙腿變成一條華麗的魚尾。
長劍自虛空中出現,停在陳祈眉心處堪堪停住。蘇臨川起手控制著長劍,一步步地踏進牢籠中,他深深地看了朝泠一眼。
她縮在稻草的另一端,書冊蒙著眼睛,微微彎起的嘴角像是在說「呦,幫我背鍋的人來了。」
「榮王殿下,這是您做得?」大理寺少卿緊跟其後,牢房內一片狼藉,融化的鐵門,顯尾的陳祈,和縮在一旁呼呼大睡的朝泠。
蘇臨川無奈道「妖人現已付諸,此物喜水,大理寺少卿好生看管。」
他越過空蕩的鐵門,彎腰抱起裝睡的朝泠,她縮成一團極力嚴實自己的得意。他拿著書蓋會她的頭上,將那即將泄露的表情遮住「林將軍,還是.......」
「蘇臨川你為什麼沒有選我?」陳祈幽幽抬眼,「你想讓長公主死嗎?」
「你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朝泠!」陳祈握住蘇臨川的長劍,狠狠刺向自己,藍光乍現,他笑得張狂「都得死,都得死。所有人......都是主人的陪葬品,哈哈哈哈。」
神廟內銀鈴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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