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陸映川最後禮貌地點了下頭,神情冷漠轉身,牽著祝楊的手往外走。
彷彿見證了某種穩定物質的裂變,從很久之前就在內部隱秘發生著,全新的物質如今已經徹底顯化到表面,暴露在空氣中。
陸承恩來不及調整實驗結果、也無力阻止現象的自然發生。
他再次站起來,臉色極差:「回來,我還沒說完。」
祝楊站住腳步回頭,看著那張明顯泛白的臉:「還是改天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陸承恩:「……」
祝楊禮貌道別:「您多保重。」
外面還在下雨,但雨勢已經變小,細白的雨柱在街燈下淅淅瀝瀝。
兩人去前台取走寄存的傘,等在路邊打車回家。
傘面被敲出噼里啪啦的悶響,像在給耳朵按摩,莫名解壓。
比起來時的緊張沉悶,氛圍突然變得輕鬆愜意。
祝楊垂下頭,忍了兩秒,他抬手摁著嘴角,抿著唇短促地笑了聲。
陸映川在傘下偏頭看他一眼,也慢慢繃緊唇角,收回視線,悶著頭低低笑了聲。
「陸映川,你爸不會有事吧?」祝楊有點擔心:「他好像快被我氣暈了。」
「不會。」陸映川扣住他的手指,說:「他身體很好。」
祝楊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安靜兩秒,兩人看著面前的車路,莫名其妙,再次一起抿著唇笑起來。
剛把岳父大人氣得快中風,祝楊覺得這麼笑不太合適。他努力憋住,轉過頭,額頭抵著陸映川的肩膀,閉眼做了兩個深呼吸。
陸映川抬手攬住他的肩,用半抱的姿勢把人攏在寬大的傘面下,不讓祝楊淋雨。
祝楊抬起頭,眼裡的笑意還沒散去,很近地對上陸映川的視線。
那雙冰冷的眼眸彷彿也被雨淋濕,溫和地注視著他,眼底沉著一彎微瀲的光澤。
祝楊心跳漏了一拍。
陸映川眼睫微垂,低頭輕輕親了下他的額發。
「謝謝。」陸映川認真說。
有人一起面對無解的難題,原來是這種感覺。
原來不是只有用正確的方法,才能得出滿意的答案。
祝楊問:「謝什麼?」
陸映川沒有說話,手裡的傘柄稍微傾斜,壓低傘面,低頭溫柔地吻住他的嘴角。
傘面流淌的雨水,濺起一點水花,落在他們的肩膀。
祝楊眸光恍然。
溫熱的觸感輕緩地貼上來,薄而柔軟,彷彿帶著細微的電流。
熱麻的感覺迅速傳到心臟,激起劇烈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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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樓下,祝楊忽然聽見一道細細的叫聲,他停下腳步。
小貓叫聲被雨聲削弱,但還算清晰,好像是從側邊樹叢里傳來。
「你聽見了嗎?」祝楊側頭往那邊看,太黑了,看不太清。
「嗯。」陸映川也聽見了。
他們走到樹叢邊,循聲撥開樹叢,看見一隻巴掌大的小貓縮成一團在裡面躲雨。小貓的毛被淋濕了大半,髒兮兮的毛塌下去瘦得皮包骨。聽見動靜,小傢伙虛弱地抬起頭,一邊眼睛被分泌物糊住,另一邊還沒變色的眼睛眯起。
小貓應該是生病被遺棄。
祝楊把蹲下來看了看,嘖了聲:「小可憐,誰把你扔這兒的?」
陸映川皺起眉,把雨傘遮在樹叢上方。
小東西奄奄一息,卻展現出極強的求生欲。小奶貓頑強地站起來,因為太小走路不太穩,晃晃悠悠走出樹叢,在祝楊的運動鞋邊蹭來蹭去,討好地打著呼嚕。
祝楊小心地一隻手托起小貓,陸映川脫下外套裹住它。
兩人改路去了趟寵物醫院。
寵物醫生給貓做了檢查,還好沒有危險的常見疾病,嚴重營養不良,右邊眼瞼先天性粘連只能半睜,但視力正常,只是影響了外貌,估計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遺棄。
醫生給餵了一點補充營養的罐頭,小東西餓瘋了一樣大口乾飯,吃出了哼哧哼哧的豬叫,碗都舔乾淨了小腦袋還鑽在碗底拔不出來,讓人心疼又想笑。
「還好被你們發現了。」醫生說:「否則肯定挺不過今晚。」
祝楊鬆了口氣,戳了戳吃飽了來蹭他手指的小傢伙:「幸虧你叫聲夠大,我耳朵也好使。」
這隻貓還太小,而且狀況不好,帶回去他們可能養不活,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護士在電腦上登記病例,問:「用什麼名字登記?」
兩人剛才商量了一下,決定收養這隻小貓,小傢伙的眼睛以後手術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這種狀況應該很少有人願意領養。
陸映川看向祝楊,說:「你起。」
祝楊看向醫院的玻璃門外,路邊有一棵迎著風雨屹立不倒的樹。別的樹都在這場秋雨中凋零,只有它還在頑強地野蠻生長,樹葉還是碧綠茂密的。
祝楊微微眯起眼,想了想,說:「就叫『千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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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輿論具有一定的時效性,人們的注意力就像在看走馬燈,總是很容易被新的事物分散。
再轟動一時的熱搜,最多鬧騰一周,就會漸漸被覆蓋遺忘。
沒能在家偷懶幾天,張老師就打電話催他們返校。
按照陸映川的預想,校方沒有做出任何決定。回到學校,除了多了點關注的目光,一切似乎沒什麼變化。
在祝楊和陸映川請假離校這一周,學校里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
這幾天全校議論紛紛,聽說那兩位學長的家長先後來了學校。
兩邊的家長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一前一後把校領導全震住了。
是陸映川的家長先來的。
溫清妍這段時間在處理一起跨國重大案件,國內國外來回飛,忙得沒有時間處理「家庭問題」,一有空就直接找去了學校。
她坐到校長辦公室,正色表明,如果她兒子因為校方的任何「無理由」處分影響了學習,她會通過法律手段堅決維權,並向教育局實名舉報。
這位國內頂級大律師校長有所耳聞,聽得直冒冷汗,客氣地把人送走。
祝楊沒想到的是,祝敬廉竟然為了這件事特地回了趟國。
聽林聞今誇張的描述,不知道祝敬廉和校領導說了什麼,在辦公室談話完,校領導出來時表情像中了雙色球大獎,熱情又低調地把祝敬廉一路送到校門口,還幫忙關了車門。
祝楊聽完心情有些複雜。
周五放學,他們去寵物醫院接千葉回家。
這幾天小傢伙在醫院好吃好喝,瘋狂乾飯,明顯胖乎了一圈。
雖然被遺棄過,千葉還是很親近人類,只要有人表現出喜歡它,小東西就貼著籠子翻起肚皮求摸。
一見面,千葉就咬著祝楊衛衣連帽的抽繩瘋,完全看不出是前幾天他們救的那隻小可憐。
「真能瘋,你這是吃飽了有勁兒了?」祝楊笑著回頭,對身後的人說:「怎麼辦?我力哥的平靜生活可能要到頭了,它那麼高冷,會不會被這小瘋子煩死?」
陸映川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似乎在思考。
「你看我幹什麼?」祝楊挑眉。
陸映川又看了看在桌上撒歡的小瘋子,想了想,說:「一開始可能會不習慣,適應就好了。」
「你剛才看著我想什麼呢?」祝楊眯了眯眼,伸手要去掐冰凍狗的臉。
一瞬間的心有靈犀,祝楊突然猜到了這人可惡的心思。
這狗東西肯定是在想上輩子他們剛認識那會兒,平靜的生活被他這個新同桌打亂,每天被他騷擾的日子。
陸映川被掐住臉頰,視線僵硬稍偏,面癱著臉否認:「沒。」
祝楊:「……」
果然。
祝楊手上用了點力,氣笑了:「所以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也覺得我煩是嗎?」
「沒有。」
「你敢不敢看著我說。」祝楊磨牙。
旁邊的護士捂嘴忍笑,憋笑憋得肚子疼。
陸映川轉正視線,看著男生惱火的表情,嘴角微微繃緊一瞬,平靜說:「真沒有。」
祝楊一看就知道這狗東西在撒謊,正要擼起袖子「嚴刑拷打」。
陸映川說:「剛認識就很喜歡。」
「……」
祝楊臉耳慢慢變熱。
他緩緩轉頭,和身邊的護士姐姐對上視線。
「……………………」
尷尬地四目相對兩秒。
護士姐姐在面前兩個帥哥之間看了一眼,反應很快,馬上裝作有事,嘴裡念叨著該給哪只狗喂葯了,匆匆離開看護室,沒再留著當電燈泡。
祝楊漲紅著臉閉了閉眼,揪住陸映川的外套,羞恥咬牙一字一頓:「陸映川,你下次說這種不要臉的話,能不能看看場合?」
陸映川偏頭低笑了聲,唇角微揚一下。
他轉過頭,表情淡定而高冷。
「老師、家長、全校、全網。」陸映川語速緩慢,平靜陳述事實。
陸映川眼皮微垂,冷漠的神情帶了幾分囂張,淡淡說:「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為什麼還要藏?」
祝楊反應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但當著別人的面,還是會羞恥。
和別人知不知道沒有關係,這是要不要臉的問題。
「知道就知道了。」祝楊問:「你囂張什麼?」
陸映川慢慢眨了下眼,似乎在回憶思考,挑眉:「那樣就算囂張?」
祝楊覺得好笑:「算,而且非常,好嗎?」
陸映川突然低頭親了他一口。
祝楊懵了一下,驚訝地睜大眼,淡淡的血色漫上領口的脖頸。
這人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這還在醫院裡,大開著門,門外就是來來往往的寵物主人和醫生護士,偶爾響起狗叫。
陸映川背對著門,擋住了外面的視野。
他稍俯身撐著護理桌,偏過頭,靠近還一臉震驚的男生耳邊,很淡地低笑了聲:「這樣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