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者的夜話與御主的踐行(三)
好不容易平復完心情的肯尼斯正和索拉一起處於忙碌狀態——清點某位只管買不管收還溜達到半夜沒有回來的從者買下來的商品。
「索拉,我突然覺得,把埃爾梅羅家族的黑卡給他,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主意……」
「異世的神明,原來這麼能花錢么……」
索拉也忍不住喃喃自語,不是花多花少的問題,主要是,這個從者,他的眼光也很好,但是吧,也真的很能買。
「這起碼能證明一個問題——他曾經確實身份尊貴,至少沒缺過錢,以這種流水般撒錢的速度,我倒是有點好奇他是否有表世界所謂印鈔機的職能了。」
肯尼斯難得苦中作樂,索拉也不由得帶了些玩笑話。兩人明明是未婚夫妻,卻像是剛剛認識的小情侶一般。
「這麼些東西,放在這裡也不太合適,聖杯戰爭的事情時鐘塔已經有不少聲音了,如果再被發現這一地的工藝品……更何況,這麼多東西,有心人想動動手腳,也絕非難事。」
「既然如此,」肯尼斯提議,「反正都是些工藝品,乾脆先運回本家,再確認安全和價值后,若是Lancer想要,再把它們送回來。」
「不管怎樣,還是小心為上。」索拉點頭贊同,並且更加雷厲風行,「我這就聯繫埃爾梅羅的家僕——夜晚的冬木有數不盡的陷阱,我們不能再多拖延,儘快把這些運回倫敦,不出意外,明日檢查便能完成了。」
說罷,索拉加急聯繫了遠在歐洲的友人——在鈔能力和君主威信的加持下,埃爾梅羅緊急動用一切關係,在遠東的小城派遣出兩架直升飛機,並將其準備帶回倫敦。
希望能迅速檢查完……
肯尼斯如此希望,他並不想和從者產生矛盾,但堆滿無意義藝術品的魔術工房還是不大行,更何況,Lancer會理解他的吧……畢竟現在還是處在戰爭之中……亂七八糟毫無意義的藝術品多少有些礙事。
至於某些人存在的『魔術師怎麼突然使用了現代科技』之類的疑惑,只不過是一個刻板印象,就像蒙古人一定要放羊,英國人一定要紳士,德國人一定嚴謹,本質上都是外行人的偏見——科技比魔術的一個重大優勢,就是成本。同樣傳送到本家,魔術的成本和科技的成本可謂是天差地別。別忘了,肯尼斯也是坐飛機來的,魔術師是傳統死板了點,但還不至於成為古代人。
這玩意確實比魔術好使,索拉非常贊同。
——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有兩架直升機前往肯尼斯的據點,並帶走了大量的疑似煉金物品。
現在的冬木市,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更別說眾目睽睽之下利用交通工具運送煉金產品。
無論是那個Lancer刻意購買大量商品營造出他的御主就在冬木大飯店的表象,還是現在大張旗鼓地運送,藏匿於暗地的黑影相信,不會有人做無用功——
那麼,答案只有一個,哪怕再不可思議:時鐘塔為大聖杯而來,並在冬木找到了真正的大聖杯,通過和Lancer的配合,偽造煉金產品送回倫敦檢驗,實際上的目的也只有一個:將大聖杯帶回時鐘塔。
未遠川的地下,透過世俗的污泥,吉爾.德.雷的面容更加扭曲:
絕對,絕對不能讓聖杯被時鐘塔指定封印——
我,吉爾.德.雷,將會解放『此世之惡』。
「——我沒有聽錯吧?」
「我說,騎士王,這就是你的想法么?」
伊斯坎布爾露出了疑惑,「你的意思是……『顛覆歷史』,也就是說,你『否定』了自己的統治,是這個意思么?」
阿爾托莉雅則顯得如重釋負,她點點頭,繼續解釋:「是的,無論多麼荒唐的期待,聖杯都會實現,哪怕是改變歷史——
」
「但是啊,Saber,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不列顛毀滅的時代——正是你所統治的那個時代,沒錯吧?」
「的確,」阿爾托莉雅無比坦然,「我無法原諒無法阻止毀滅的自己——我希望能夠迎來改變,哪怕會因此否定我的一切。」
不經意間,一聲嗤笑流露出來,眼見騎士王盯著自己,吉爾伽美什也更不加遮掩,直言:「自稱為王,被萬民稱頌,還因為『不甘心』妄圖否定自己的統治……你的確是個小丑啊。」
阿爾托莉雅不想同他多糾纏,單從吉爾伽美什的言行,她就肯定——他們絕不是一路人,她自然無所謂他的貶低。
「Lancer,你也是這麼認為嗎–—認為我迄今為止的努力,全部是庸人自擾么?」
她看向鍾離,同樣是憂國憂民的賢能之王,他一定會肯定——
「不,Saber,在我看來,你進入死胡同了。」
出乎紅龍的意料,岩龍盯著倔強的騎士王,他能感受到那份不被理解的苦痛與沉默的死寂。
「既然被稱為『王』,承受民眾的祈願與託付,就不應當將希望寄託於外物——你生前,同樣追尋過聖杯吧,那麼結果如何呢?」
阿爾托莉雅無可辯駁,嘆了口氣,注視著眼前的鐘離,緩緩點頭。
「我承認,在生前,我就曾寄託於聖杯,但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錯——還是說,就連拼盡全力拯救自己的國度,都成為一種錯了嗎?」
騎士王抬起頭,正視桌前其他三位從者,厲聲質問,她不明白,為何無人能夠理解她——
「我說,Saber,你的意思是,你想改變歷史,哪怕會顛覆你的統治——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只能被稱為『騎士』,而非『騎士王』。」
「如果事事都要『王』親力親為,那不就成了名為『王』的奴僕?說到底——你只想受人愛戴,卻不願意承擔謾罵吧?」
「『王』可不是只要享受民眾的崇拜就好,背負一切罪孽、堅持心中的信念,並為民眾指引道路——此乃『王』。」
吉爾伽美什雙手環胸,眯著他那雙蛇瞳好笑地看著阿爾托莉雅,他不屑於她的質問,卻更感興趣於她的糾結,他對阿爾托莉雅的一番話,不是為了指點,也絕非是為了反駁——他看不上否自我否定的王者,單純對阿爾托莉雅自我否定的理由感到新鮮罷了。
「嘛,也不能這麼說吧……為理想而獻身,也是『王者』的浪漫!」
看著依舊堅毅的騎士王,伊斯坎布爾感慨,「沒有慾望的『王』,連花瓶都不算。」
「你這傢伙……像你這種被慾望沖昏頭腦的暴君,怎麼會理解我的想法!」
伊斯坎布爾也忍不住喝道:「Saber,就算你從前的確是個聖人,清廉聖潔到無人能及,但又有幾人願意為理想殉教?撫慰人民卻無法教化人民,只用所謂高潔的心靈,祈禱所謂高潔的騎士——在你用這種方法進行你的統治之時,你所謂大不列顛的毀滅已經註定了!」
「Rider——」
鍾離不過抿了口酒,三人已經劍拔弩張,準確來說,其實是兩位——吉爾伽美什也在一旁看戲,不說是饒有興緻,起碼也是樂見其成。事已至此,宴會怕是繼續不下去了,如果接下來是無意義的辯駁,就更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諸位……」
鍾離正欲找個借口離開,凝聚在東木大飯店附近的岩元素卻有了動靜——魔術師殺.手帶著他的得力助手找上了門,仔細看,那位殺.手先生地手背上,也有三道紅色的聖痕。
他嘆了口氣,注視著眼前高潔的騎士王,打破了無止境的王者辯論,好不可惜:「……真是出乎意料,我原以為聖杯戰爭喊停的現在應當會非常
的安全穩妥,但仔細一想,那天的教會徵召,還有一組一直沒有出現呢……」
「沒有出現?等等……難道是……Caster!」
四人臉上都充斥著不解:那個黑乎乎帶泥還會燒起來的表面杯子……Caster真的還要搶么……
真是恐怖。
陰暗的洞穴充斥著人性的泯滅,橘發的青年一臉天真地依靠著一身古怪裝扮的吉爾德雷身邊,如果忽略周遭噁心的屍體和四散的內臟,這一定是一副溫馨的畫面。
「準備好了嗎……龍之介,我們要迎來,嶄新的神明……就在今天,在洋洋得意的蠢貨狂妄自大的夜晚,擊潰那些愚蠢盲目的偽信徒吧……我能感受到——聖杯在引領我:毀滅這片不詳的無信之地,然後,迎接真正的神明……迎來『祂』的降生……」
陰冷寡瘦、一副巫師樣子的男人看向自己身旁那團充滿生機的橘色熒焰,露出了莫名溫和卻充滿詭異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容貌俊秀的青年此刻露出了開朗的笑容,他抱住吉爾德雷,幸福地說:
「我一定會盡己所能,做到最COOL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