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確定?」松田陣平冷聲道:「這可不是學校的演習,會死人的。」
鳴海光並沒有立刻回答松田,他看著面前不止一張熟悉的面孔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除了萩原和松田,還有他隔壁宿舍的諸伏君和班裡少數接觸過幾次的班長,還有……
鳴海光的目光觸及到金髮深膚的人身上時,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剛剛只顧著看炸彈,這傢伙,不是食堂那次他隨手抓去鬼冢教官那的人證嗎?
沒想到自己隨手拉來的倒霉蛋居然這麼巧會和和松田他們認識,他記得那天似乎聽教官喊過對方的姓氏……應該是叫做降谷沒有錯。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麼神奇的組合啊。
鹹魚鳴海心裡莫名有了接觸這個組合的話未來好像會變得很麻煩的預感,不過此刻他人已經站了出來,說什麼也不可能再轉身逃跑吧。
算了。
就當作是為了拯救旁邊他的快樂老家便利店吧。
鳴海光嘆了口氣,徑直朝著炸彈所在的位置走過去。
松田陣平神色一變,張開手臂想要攔住對方:「喂!」
「等等,松田。」伊達航道。
「雖然看起來導線纏的很複雜,但這枚炸彈內部實際上只有一個連接器。所以只需要耐心一點找出正確連接的導線並且全部切斷他們,就可以拆掉這枚炸彈了。」
鳴海光有些倦怠地半蹲在藏著主體炸彈的洗衣機面前觀察了一會兒,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割斷了第一根線。
「你看,所以請放心哦。」他轉過頭看向松田陣平,一雙綠色的眼睛滾圓地張開著,透露這平常在這人身上看不到的自信。
松田陣平冷著臉,似乎有什麼話呼之欲出最終又硬是憋了回去,他轉過頭看向不知為什麼愣住的降谷,泄了氣般拍了拍對方:「還有一枚炸彈就交給你了。」
「我?!」降谷睜大了眼睛。
「拆彈基礎理論在學校都學過,至於別的實踐部分等會我會一步步教你的。」松田陣平語速逐漸加快:「其他人就按照剛剛班長的安排,我、降谷還有鳴海三個留在這裡,萩你去疏散附近的居民,班長和諸伏去找人!」
「好!」萩原知道時間有限,速度極快地跑到店外。
伊達航也轉身和諸伏景光一起朝著樓上跑:「你們小心!」
「好了。」松田陣平神色嚴峻地站在那枚單獨的小型炸彈旁邊,「別擔心,現在可以開始了,zero。」
……zero?
一直在研究線路的鳴海光下意識回過頭用餘光暗戳戳瞥了眼正在和松田講話的人,詫異地想。
所以,這位人證降谷君的全名……是叫降谷零么?
不,不對。
zero這種稱呼的話,是特別的昵稱之類的也很有可能吧。
鳴海光下意識皺起眉,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莫名十分確信眼前這個金髮深膚的同期就叫做這個名字。
松田陣平這邊指導降谷動手拆彈,餘光還不忘關注另一邊的鳴海光。
這種炸彈雖然對他來說很簡單,但自己親手去拆和看著兩個在他眼裡完全沒有經驗的人去拆完全是兩碼事,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松田其實也忍不住替兩人捏了把冷汗。
鳴海光的手很穩,這種簡單的線路只要細心一點就很好分清楚:「我這邊只剩下最後一點了。」
「不要緊張。」松田陣平提醒道:「心浮氣躁可是大忌哦。」
松田陣平觀察了鳴海一會兒,直到鳴海光順利斷掉最後一根導線終於放下心來,而降谷這邊也有他在旁邊看著,過了兩分鐘也成功拆除了另一枚炸彈。
今天一天過得也太刺激了。松田鬆了口氣:「走吧,我們去看看諸伏他們……」
松田話音未落,樓上「嘭」地爆炸聲在那一剎那間響徹了整幢房子,鳴海光神色一變,跟著松田降谷以及從外面聽見聲音衝進來的萩原三個人衝到了連接二樓的樓梯前。
「該死的!二樓居然也有炸彈!」松田咬著牙。
日本大多數老式住宅都採用木製建築設計,這樣劇烈的爆炸所產生的火災在這樣密閉的空間里擴大的速度幾乎是致命的。
二樓的通道處濃煙滾滾,抱著女孩的伊達航和帶著外守一緊隨其後的諸伏景光從上面沖了下來,眾人秉著呼吸,在交接的一瞬間看著外守一掙脫出去,轉身朝著被大火圍繞的二樓衝去。
「喂!景!!」
【離開這裡——!】
「快回來!!」
【你誰都救不了——!】
鳴海光站在松田他們的後面,不知為什麼下意識追著那道背影跟了上去,他速度沒有那麼快,被反應迅速的松田陣平一把抱住。
「鳴海你想幹什麼?!」
鼻尖充斥著那股木頭被燒的腐爛的刺鼻味道,火花在一片死寂里爆裂開來,將一切的毀滅殆盡,鳴海光睜大了眼睛,耳邊無數凄厲的呼喊紛涌而至。
……怎麼回事?
他似乎也曾經為了追逐什麼人而這樣奮不顧身過一次,可那個人又會是誰呢?
鳴海光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光景卻變得越發模糊起來,他彷彿又重新回到了那片缺失記憶碎片中的場景,視線所及的地方全部都變成了一片火海,將他自己也包裹在裡面。
「——喂,鳴海!給我振作一點啊!你想死在這裡嗎?!」
……不。
唯獨這點。
松田陣平將人連拖帶拽抱了回來,隨即動作微微一滯。
他現在觸及到的這具身體此刻正在劇烈地發抖,松田敏銳地低下頭,看到了鳴海光慘白的臉。
鳴海光似乎因為他這聲回過神來,他大口地喘著氣,額間還冒著冷汗,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虛弱的病態。
松田抿了抿唇:「先出去再說。」
五個人跑出去,展開繪著櫻花的旗幟,鳴海光拽著旗幟的一角高高昂起頭,看著那個叫做諸伏的同期已經背著人跨上了二樓的窗檯,披著璀璨的日光從半空中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鳴海光還沒搞清楚剛才自己為什麼會那樣,成功解救了諸伏后一時間脫了力,他看了看興奮的幾個人,張了張嘴,最後一個人默默走到一邊坐下。
看著鳴笛的警車將犯人帶走,站在一片狼藉的洗衣店門口的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算是順利結束了吧。」萩原研二感嘆道。
「雖然感覺很不可思議。」諸伏景光道,「確實是這樣啊。」
降谷零左右看了看,問道:「說起來,剛剛移交外守一的時候,似乎就沒看見松田和鳴海兩個人?」
「鳴海似乎身體不太好,松田說帶他先回去了。」伊達航解釋道,「今天拆炸彈多虧了有鳴海在啊,沒想到外守先生一個人居然能夠做出這麼多的炸彈。」
「糟糕了!」
萩原研二突然道。
「說起小鳴海,現在鬼冢教官應該還在學校等著我們吧?!要是沒按照規定時間打掃完衛生被他看到了的話……」
其他三個人沉默了片刻,幾乎同時想到萩原沒說完的下半句話。
……那就糟糕了啊。
與此同時,跟著松田即將快要抵達學校的鳴海光突然在原地站定。
「松田君,剛才差點連累了你們,抱歉。」
松田陣平揮了揮手:「你不是為了幫我們拆炸彈才被牽扯進來的么,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
鳴海光有些意外地看著他:「那你先回去吧,我去附近取一樣東西。」
「哈?」松田陣平轉過頭,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皺起眉:「就你這副樣子,還想去哪?」
鳴海光笑了笑。
「放心,只要差不多十分鐘后就能和你們在學校匯合了。」
十分鐘后。
松田陣平拿著打掃的工具率先衝進澡堂,他四處看了看忍不住道:「這也太髒了吧——!我們真的能在時間內打掃完嗎。」
萩原研二攤開手:「現在抱怨也來不及了小陣平,趁教官去開會,抓緊開始吧。」
「真是的!」松田陣平滿臉不爽地開始拖地。
拿著抹布低頭開始擦拭牆壁的降谷零問:「那個,鳴海君他還好么?」
「我和他半路分開了,他說要回家一趟,鬼知道他去幹嘛了。」松田陣平撇了撇嘴。
「說起來。」伊達航有些好奇地問:「今天鳴海他突然出現的時候,似乎萩原松田你們兩個都表現出了認識對方的樣子呢,我記得好像之前降谷那次還沒有什麼交集?」
「是有次去便利店,正好碰見了沒帶傘躲在路邊躲雨的鳴海君啦。」萩原解釋道。
「那傢伙,眼看都要到宵禁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打電話找個人給他送個傘。」松田冷嗤一聲:「平時在學校里到底孤僻成什麼樣子啊。」
一直沒有說話的諸伏景光皺起眉:「鳴海君他……在學校沒有什麼朋友嗎?」
小時候就經常因為發色被孤立的降谷零對此很有發言權:「如果有其他朋友一起的話,也不會被人霸凌那麼久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收集證據了吧。」
「希望之後鳴海同學的處境能變好吧。」伊達航感嘆道,「不過我還是有些在意,今天他在洗衣店裡的那個表現,確實很像是那個癥狀沒錯吧?」
唯一沒看見的諸伏景光疑惑地問:「什麼表現?」
「伊達班長是想說創傷性應激綜合症吧。」當時現場的情況雖然混亂,但鳴海那一瞬間的反應確實是不加掩飾的激烈,降谷零若有所思,「是因為火災導致的么?」
「不止吧。」松田冷著臉回憶道:「當時他看著諸伏轉身上樓的時候臉色就變了一下,緊接著就像突然神志不清似的想要跟著衝上去,比起單純火災這個因素,倒不如說就在當時這幾十秒的時間裡有某個特定的場景突然間觸發了他的應激障礙。」
……先是遭遇霸凌然後又是應激障礙么?
在場的幾個人紛紛蹙起眉。
「鳴海君這可真是。」諸伏景光道,「讓人有些擔心啊。」
「——是在討論我么?」
被討論的中心人物抱著一個黑色袋子,掀開澡堂的帘子突然間探出了身。
他那雙綠色的眼眸似乎又突然間變得頹廢暗淡起來,帶著鳴海光獨有的厭倦與懶散,彷彿抹上了一層深深的霧色。
萩原研二面色如常地岔開了那個話題,關心道:「小鳴海?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嗎?」
「之前沒來得及說。」鳴海光觀察了一下在場五個人的表情,面色如常地將懷裡的東西放在瓷磚地上,解開了黑色編織袋的口子,「之前我在食堂打架那件事的處罰下來了,鬼冢教官讓我跟著你們打掃澡堂和換衣間一整周。」
編織袋裡褐色圓形的金屬不明物體露出了一個頭,鳴海光將它整個從袋子里抱出來,展示給對面的五個人看,語氣懶散地拉的很長。
「——因為我不想動,所以,特意從家裡帶了幫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