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雨夜,他帶槍,不帶傘
兩人對視,卻什麼也沒有說。
一旁的猴子倒在血泊里掙扎,眼神中的生機也不斷流逝,其他那些馬仔匆忙的將其往醫院,只是他們看向沈暗的眼神,卻莫名多了幾分畏懼和氣憤。
畏懼在於,他單手一刀便劈的猴子差不多歸西。
而氣憤就很好理解了。
好傢夥你他娘的真砍?
「他把猴子砍了還一臉無辜的表情,誰說他不敢下手的!」
「要怪也就只能怪猴子自己了,畢竟這是他自己出的主意啊。」
猴子向來謹慎,為了以防萬一,甚至將周圍所有的刀都換成了鈍刀,可沈暗劈下去,卻是骨頭迸裂,血涌如潮。
揮刀的那一刻。
沈暗想起了范二楞子,想起了記憶中未曾謀面的父親,想起了無數同僚的犧牲與鮮血,殺伐果斷沒有半點猶豫。
對付惡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比他們更狠,以暴制暴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但卻從來都是最有效、最迅速的途徑,沒有例外。
沈暗看著周圍馬仔的反應,面無表情。
但是他的卻依舊疑惑。
這些沒見過什麼世面,成天只知道整兩口化工制粉的馬仔如此可以理解,但和緝警打了很多交道的金山。
難道也會犯這種錯誤嗎?
而且這個錯誤,實在有些低級的明顯,一個鐵路警……察跨行來流放島上卧底?金山他娘的是在故意逗我?
生怕自己發現不了嗎?
但沈暗依舊淡然,畢竟在這種環境當中,哪怕對方有可能是自己人也絕對不能隨便相認,否則十條命都不夠死的。
最終,沈暗只是冷冷一笑。
「呵呵,我算是看明白了。」
「試探,還他媽的是試探。」
「我從來就沒說過要跟著你們做事,不知道金山哥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如果你真的不相信,大可不必再聯繫我。」
「有意思嗎?」
聽到這番話,一眾馬仔懵比了。
好傢夥哥們兒你剛砍了咱們的兄弟,大概率那貨是搶救不回來了,你現在還擱這兒反咬一口?
可他們想開口反駁。
張開口支支吾吾半天,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他娘的,好像是我們讓這小子動手的啊。
……
看著投影之中的這一幕,現場觀眾懵了。
「是個狠人,我玩兒死我自己?」
「沈暗演技可以說輕易秒殺那些小鮮肉啊,一臉後知後覺的樣子,尤其是表情之中的那一抹錯愕,不給個影帝說不過去。」
「砍的好,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麼事,至少現在的沈暗心中依舊存有信仰,你可千萬不要忘啊,你要給范岩報仇!」
「砍了,那接下來怎麼辦?金山必須給手底下那幫人一個交代啊,不然這件事兒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啊。」
眾人議論,而投影之中。
金山突然狠狠的一腳,動作凌厲,踹向了沈暗的腹部。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件事兒我都必須給兄弟們一個交代。」
沈暗被踹了幾個趔趄,一陣強烈的劇痛襲來。
他手中緊緊握著起爆裝置。
「金山,你要是信任我,會發生這種事?」
「老子要走,誰也攔不住。」
「想開槍也可以試試,只要我手一鬆開,那所有人都得死。」
沈暗目眥欲裂,情緒似乎有些失控。
一眾馬仔立即謹慎了起來。
金山卻擺了擺手。
「這件事是我們錯在先,但也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可以不要你的命,可這一刀,卻必須要還給你。」
雖然說要還沈暗一刀,金山卻只是拿起來一柄匕首,只是在他大腿上划拉了過去,鮮血立即湧出。
緊接著,他又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檸檬,狠狠的攥在手心之中,汁液湧出,一滴一滴落在沈暗大腿傷口上。
鑽心的疼痛襲來,但沈暗咬牙,一聲不吭。
他只是疑惑。
這就完了?
那些人渣倘若要真正的折磨一個戰士,辣椒水入眼、鐵絲過鎖骨……有太多令人想起來便不寒而慄的手段。
現在,好像金山僅僅只是為了給手底下馬仔一個交代。
疑惑之際。
緊接著,金山又拿出一張支票,遞給了沈暗。
「這是對你的補償,先養傷,三天後必須來碼頭報到,到時候有行動。」
「這檸檬滋味不錯吧?」
沈暗原本想拒絕轉身離開,但突然之間異常強烈的第六感與某些細節,卻讓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接過支票,轉身離開了貨船。
沈暗將這張支票護在衣服內側,防止被雨水打濕。
而流放島上的風也越來越大,街路上四處都是被捲起的垃圾,在這個一個漆黑的雨夜,沈暗就這樣一瘸一拐的向前走著。
大腿上的傷口在檸檬水的刺激下,此刻尤其的疼痛,尤其是被雨水逐漸打濕之後,翻起的皮肉死死的貼在褲子上。
每走一步,便是錐心刺骨的痛傳來。
血始終在流,與雨水混合在一起。
沈暗的整個大腿都生出滲人的紅,但他不在意這些,總有些東西要高出疼痛,總有些信念會高出生命。
就像幾年以前,當有人問到。
「你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沈暗略微思索,最終淡淡開口。
「我很怕死,但知道會有更多人活下去,突然就不怕了。
……
上輩子的沈暗便從事這個緝警的這個職業,這一世他依舊還是選擇如此,儘管這個平行世界更加的混亂、無序。
類似於上一世八十年代的香江。
可他依舊義無反顧。
是啊,這的確不關他什麼事。
但你總要相信,這個世界有些人,他天生就是不會向罪惡、黑暗妥協的,就像一道驟然劃過的光,刺目又尋常。
也許世人看來,干著行危險、可怕,成天出生入死甚至撈不到什麼油水,但是他們就是有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東西——信念。
恰如此時此刻的沈暗。
他拖動著受傷的右腿,行走在雨夜,終於找到一處遮雨的屋檐,那張庇護在上衣內側,乾燥平整的支票入眼。
沈暗湊近鼻子細嗅。
酸,很酸。
這是檸檬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