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

林茗懵的時候，蘇藍緊盯著他們兩人，指尖不自覺攥緊。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蘇藍對這個乏善可陳的林茗，印象中沒把她當一回事兒。

林茗就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除了在裴路行身邊呆久了一點，還有什麼能比得過她的？

蘇藍邊這樣想，但仍是邊打量起林茗的相貌。

有點熟悉。

或者說，她們之間長得挺像。

蘇藍忽然難以置信起來，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

會是她么？

她也跟了進來？！

不可能。若是如此，她絕不會只是一個普通人，而是擁有許可權。

蘇藍很快鎮定起伏的情緒，在眾人的目光下，上前喚住裴路行：「阿裴，你怎麼了？突然拉人家，多不好啊？」

裴路行聞言，鬆開了林茗的胳膊，回眸望向自己的未婚妻。

他似乎陷入一點失神，分不清到底哪個是他愛的女人。

「抱歉。」裴路行恢復正常，又變回冷靜而淡然的最佳模範。

就好像，他本該如此。

旁邊被撞懵的林茗，漸漸也反應過來，看得心頭五味翻騰。

她就說裴路行假惺惺！只有在蘇藍面前才像個正常人，而且還像執行指令的程序，蘇藍隨便一句話，他就乖乖聽話了。

苦的是誰，折磨的是誰。

都tm是她林茗啊！

林茗又想殺人了。

想是這麼想，她臉上依舊保持平靜，以及人畜無害的設定。

在旁觀察的陸殊和湯廷，若有所思。

陸殊這才記起來，電話中湯廷曾跟他提過，見到了A級管理員。

……

嗯，好樣的。

A級跟誰都能聯繫，就是不跟他聯繫。

讓他像個盲頭蒼蠅，摸索維護這個世界是吧？

想到這兒，陸殊皺起眉頭，問湯廷：「你說見過A級，那ta在哪兒？」

湯廷沉吟了幾秒，回復：「說不準。」

陸殊：「……」

釣魚呢這是？！！

前幾天電話里聊還見到了A級，今天就矢口否認，這是在幹嘛？仗著定查員有豁免權跟他開玩笑？

陸殊忍耐住，將聲音壓到最低：「所以你有沒有見到A級？」

湯廷目光轉移，落到了上演修羅場的那三人。

陸殊感到匪夷所思：「？」

須臾，湯廷開口：「我只是比較有預見性，猜出A級是誰，跟我一同去的其他人並不肯定，我們也沒有直接見到對方。」

陸殊神色變得凝重。

事情好像跟他預想的不一樣。

難怪高層先讓他過來，查清問題后再給予他更高的A級許可權。

看來管理員有問題。

每個區一般只設置兩到三個A級管理員。

而在C區，不止裴路行怪怪的，連置入的A級管理員也只有一位，並且至今也沒聯繫他。

陸殊這邊頭腦風暴。

大廳那頭的三人，倒是平安無事地回到正常。

裴路行不再犯病，林茗也能維持好一個表面假象。剩下不明緣由的蘇藍，雖然看上去很困惑，但骨子裡的良好涵養支撐著，不至於當眾質問。

多好。

林茗面無表情地想。

多好！！！

一切皆大歡喜。

沒準婚宴她都能去參加一下……

好吧這個還是免了。

林茗自我催眠沒事沒事，現在多好呀真的沒事呢，只不過得容忍下她愛的竹馬跟別人相伴一生罷了。

這有什麼不能忍的。

萬物皆可忍！

林茗給自己做心理按摩。

而且她本來跟湯廷預備的計劃，現在沒準也用不上了，省去不少事兒。

原本打算，要是裴路行實在瘋得不聽勸，就用這招兒對付他。

「阿裴，我們回家吧。」蘇藍笑容溫柔，又有點太溫柔了，顯出點不對勁來。

裴路行低眸看她。

蘇藍被瞧得發怵，柔聲問道：「阿裴，有什麼問題嗎？」

隨即，裴路行收回目光，「沒事。」

他便跟蘇藍回去，離開警察局。

留在這兒的三個人，也相繼鬆了口氣，依次告別。

林茗回到公寓，拎了一大袋咖啡和啤酒，掏鑰匙開門。

夜深人靜。

很適合思考些高深的問題。

她坐在客廳，灌了幾瓶酒，翻來覆去地回想湯廷和陸殊的對話。

奇怪的是，她接受度還挺高。

彷彿那些陌生的詞曾在哪裡出現過。

她習以為常。

林茗蹙了下眉，覺得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奇怪。

覺醒以後的世界，都像是亂了套。

以及，裴路行跟她述說的記憶，她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忘得乾乾淨淨，徹徹底底。

要有什麼記憶的話，林茗倒是只記得一個細節。

裴路行跳級跳得快，等她上大學，他正準備申請phD，然後她仗著住隔壁的關係，去裴路行的實驗室找他。

他忙得不可開交，林茗好不容易約了一頓飯。

那頓飯的滋味想起來她都開心，因為裴路行罕見地和顏悅色，跟她有說有笑。

那天的黃昏也漂亮，連帶回憶鍍上一層溫暖的光，令人心情愉快。

吃完飯以後，裴路行帶她回實驗室，大概看出她對這學科有興趣，他逐一拎出案例講解，眸子盯著她。

他的側臉被窗外的晚霞照得淡紅，天空的火燒雲鋪得到處都是。

林茗也發怔，被裴路行盯得，莫名口乾舌燥。

她當時是想發生點什麼來著。

但裴路行著實對人類沒興趣，異於常人的觀察力，還發現了她誤會的想法，他挑眉上下打量她，說：「你對我，好像有想法？」

林茗年輕且莽撞，迴避他的視線，低下頭不好意思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直白地承認，並有意無意地暗示：要不，我們來交往一場？

她太嫩了，不知道禁慾的男人有多麼不近人情。

裴路行笑了一聲，說：「你手太長了。」

林茗：「啊？什麼意思？」

原諒她沒跟上天才的腦迴路。

裴路行讓她伸出手，林茗不懂但照做，然後他便試著將她衣袖折了下。

她袖口長度是剛好的，被裴路行折過後，露出一截單薄的手腕，白皙清瘦。

裴路行：「看，你手太長了，如果手短的話，袖子折好后才是適合你的長度。」

林茗露出微震的表情。

一時之間，說不清楚，她恍惚覺得，裴路行的喜好……還挺別緻。

你這麼喜歡手短的，怎麼不找霸王龍去？

林茗壓根不信這種滑稽扯淡的拒絕理由，認為只是裴路行隨便編的借口。

直到。

直到他跟蘇藍認識后，林茗無意間發現，蘇藍的手還真挺短，裴路行特別喜歡替她挽袖口，折到適合她的長度。

林茗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內心只剩一個念頭。

裴路行連未來女友的設定都想好了嗎？精確到這種程度？

居然還真讓他給找到手短的姑娘！

手長的林茗悲憤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