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隱蔽

林茗眼眸微睜。

裴路行喊桑秋言什麼？符雪從嗎,可是他不是……

她終於想起來，十年前她曾看過報紙，當年E國的新聞到處報道。

E國最大的科技公司,家族控股佔比最多的科技新貴，正是符雪從。

但他剛繼承股份，就出車禍死了。

當年很多人懷疑是謀殺,畢竟出事時間太蹊蹺了，不想到那方面才怪。

不管大家多麼可惜,唏噓有實力的人活不長久,事發幾年後也還是忘得差不多。

現任CEO幹得不錯,大家不由想到如果換符雪從上任，沒準只是天分高，管理才能並不行。

管理公司又不是只有天分就能勝任的。

沒過幾年，大家已經忘記他了，連當年大肆報道的報紙也成了垃圾,扔進垃圾桶。

眼下……

室內停電,柏雨便翻出備用的蠟燭，點燃。

重新有了光亮。

樓下傳來住戶聚集的討論聲。

林茗凝神觀察桑秋言這個高中生,他確實變了一副神態,不似白天的少年氣，而是接近於無悲無喜的坦然。

「是我。」桑秋言,或者叫符雪從更為貼切，他微微笑了下。

隨後他揮手,落地窗便關上，隔絕外面因停電帶來的雜聲。

問題太多，一時不知從何問起。柏雨首先問道：「為什麼這次生物力場沒有波及到我們？」

符雪從：「這你要問旁邊兩位S級。」

柏雨微愣，隨即瞥向霍格思,她不打哈欠了，但眼皮聳拉著。

林茗則不需要看，直接猜：「難道是他們的力場保護了我們？」

符雪從明明年紀跟他們相仿，但頂著少年的外表，有一種奇異的和諧。

「可以這麼說。」他回答。

柏雨：「現在是……你跟桑秋言共用同一個身體么？」

符雪從體態端直，嗯了一聲。

「可是十年前。」柏雨說，「十年前A區和E區的管理員，因為你失控，用許可權力量制裁的過程中，導致你的能量消耗過大，被判定死亡了。」

雖然當時在場的管理員，以及後來聽到消息的柏雨，都覺得不太可能。

但事實擺在眼前，E區的S級就這麼死了，沒法再檢測到意識。

S級會死就已經讓他們很意外，沒成想，符雪從連復活的能力都消失了。

綠洲沒有辦法，只好再調一個S級過來接替。

柏雨慢慢地說出當年的實情。

林茗和霍格思聽得滯愣，裴路行挑了把眉。

看上去，他似乎並不意外。

霍格思還挺驚訝：「當時我還想去你公司看看呢，然後你就掛掉了。」

林茗則說：「原來你不是車禍死的啊。」

看來大眾眼裡認為的謀殺案，真相竟是管理員制裁S級。

真相也沒那麼恐怖嘛。

好像……也還是挺恐怖的。活生生的人被搞死了，還是有點讓人難過。

待他們發表完感言，符雪從的目光略過在座幾位，看向裴路行，說：「裴，你怎麼認為？」裴路行：「你當時，是想去找我？」

此話一出，林茗和柏雨都怔愣。霍格思則心很大，說：「找他為什麼會被制裁？而且來的是A區的人，不是C區的？」

霍格思問的后一個問題倒是在點上。

符雪從回答：「他們並不知道我去找誰。聯繫A區的管理員一起攔截我，是因為。」

他頓了頓，繼續接上：「是因為發現了我的力量過強。」

E區的管理員首先發現，邊緊急上報綠洲，邊聯繫坐標最近的A區管理員。

同時阻斷所有航班，不讓符雪從離開E區範圍。

空曠無人的公路大道，路邊野草隨風晃動。

等到伊狄和卡明趕來，E區管理員和一大批看守員都已經強弩之末，吃力地抵禦。

兩人加入后，情況好轉不少。

符雪從就快要被他們抓住，其中E區一個管理員不忍心，問他道：「你為什麼要逃？還是說你已經覺醒了？」

「我沒有想逃。」符雪從說，「只是想去見一個老朋友。」

E區管理員一愣，「你出生到現在根本沒有朋友，哪裡來的老朋友？」

這時伊狄開口：「看來確實覺醒了。」

既然這個世界沒有朋友，就代表他有現實世界的記憶。

然後，伊狄捏造更強的格鬥機器，把符雪從打昏迷。

那種程度不足以讓S級致死。

之後卻讓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符雪從已經沒了呼吸。

E區管理員立刻用許可權檢測。

竟然連。

意識也沒有了。

這樣他還怎麼復活？

雖是伊狄為了制裁符雪從才下的手，但是E區的管理員仍是有點埋怨他們。

兄弟倆記下了，每次調霍格思坐標都避開了E區，要麼就是去E區管理員無法管轄的邊境。

但是符雪從並沒有死亡。

他力量強到，可以暫時抹去意識存在。

等在場的人清理現場，製造出車禍證據，然後將他的身體染上血跡，偽裝成被車撞的模樣。

又來了一批警察，其中也混著執行員和定查員。

符雪從把意識存到公路旁的野草，盯著他們有條不紊的動作。

一切都那麼熟練，彷彿在他們眼中就是條非人的生命。

除去普通人，那些每個都有稱呼的ABCD級，都是這麼漠然且習以為常。

倒是E區的兩個管理員，湊在一起，情不自禁流淚。

大部分是那位感性的管理員在流。

「哎，我一直把他當成，當成我的弟弟的……」語氣悲慟。

其他人安慰說：「不能復活確實有點可惜。」

「都怪A區那對兄弟下手太重！」

「沒事，等下一個S級來吧。」

「可是雪……只有一個。」還在懷緬。

其他人面面相覷，讓出空位讓另一位管理員來勸。

「行了，下一個更乖。」這麼勸道。

「……」

於是感性的那位嘩啦啦哭得更凶。

符雪從旁觀著，置身事外。

一切處理完以後，他的意識再順著經過的車輛，回到E區市中心。

在那裡，他找到了其中一位管理員的住處。

於是，就這麼順利成章地進入了新來S級的身體。

桑秋言當時只有六歲，雖然投射的實體並非真的那麼稚嫩，但的確不是符雪從的對手。

很快他們就商量好，白天是桑秋言的主場，晚上則輪到符雪從。

桑秋言還有點擔憂道：「可是被爸爸媽媽認出來怎麼辦？」

自家兒子擁有雙重人格，還是怪嚇人的。

符雪從微微一笑，「他們又不是真的你的父母，頂多向管理員彙報異常，不會關心你的。」

桑秋言撓頭，「說的也是。」

此後，符雪從仍是嘗試過離開E區，試圖聯繫上C區的裴。

至於為什麼不聯繫更近的A區S級，桑秋言問過，符雪從回：「跟她不熟。」

桑秋言：「……哦。」

但是E區管理員沒換，感性歸感性，警惕性卻非常高。大概是為了防止上一回的悲劇，管理員又在學校置入了不少看守員，更好地觀察桑秋言的一舉一動。

當然，他們的身份是，桑秋言的朋友。

新的S級儼然成了學校里的孩子王，人氣王。到哪裡都有一群兄弟跟著，很是威風。

桑秋言：「……」

不行，他覺得有點羞恥。

符雪從倒沒什麼感覺，畢竟影響的是白天的秋，而不是他。

目前相處還算和諧，除了離不開E區。

……

符雪從意簡言賅地說完過去的經歷。

不過林茗有一個疑惑，問：「不是說S級都會年少成名的么？到了你們這一屆，怎麼變得那麼低調？」

而且名氣夠大的話，沒準裴路行就找過來了。

符雪從垂眸，只說：「成名會沒有朋友。」

林茗一怔，略微失神。

霍格思雙手撐著臉，揪住了重點，「你跟我不熟？可柏雨說他跟你很熟，你怎麼會跟我不熟？」

一串跟繞口令的話說得符雪從無法反駁。

好一會兒，符雪從堅持道：「就是不熟。」

霍格思：「……」

鬼才信嘞。

符雪從繼續看裴路行，說：「其實S級之間就是會有感應，綠洲故意隱瞞下來。」

而且讓看守S級的工作人員嚴格遵守一級戒備的警告。

這樣，他們永遠沒有碰見的機會。

也沒有戳破謊言的機會。

裴路行掃視符雪從，開口會心一擊：「其實我感覺，跟你也不是很熟。」

符雪從愣住。

霍格思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都不熟哈哈哈哈。」

柏雨穩重地看了她一眼，她這才收斂笑聲。

林茗暗自打量符雪從，倒是對這個名字，有那麼一點印象。

感覺也很親切。

腦中有一個意識在說，他們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

同樣的感覺，她一開始來到A國對霍格思也有。大概是跟霍格思同性別，亦或是關係更好的緣故，她會對霍格思更親切些。唯獨……

林茗轉念想到裴路行，他也是S級，但是很多感覺都被設定蒙蔽了。

她沒有親切的感覺，有的只是對裴路行毫無保留的愛。

也不清楚是設定作亂，還是她真的對裴路行沒有親切感。

柏雨讓霍格思安靜，提到正事上，「雪，你當時去找裴，是因為覺醒了么？怎麼覺醒的？」

還有力量超出管理員的預估範疇。

符雪從跟霍格思拉開距離，鎮靜回道：「他當時16歲，出名出到我父母都在聊他，說他是百年一見的天才，讓我多向他學習。」

「噗嗤。」

林茗不由笑。

居然這兒也有別人家孩子的典故么。

霍格思鬱悶道：「怎麼沒有我啊？」

她也很出名的好不好。

柏雨無奈地提醒：「你小時候不小心誤吞農藥，死了一回，再復活也是一歲孩童，年紀上跟他們差了一點。」

也因此，沒能出現在同一個歷史舞台上。

符雪從繼續道：「之後我確實開始關注起裴，漸漸地，恢復了一點記憶。」

也就是現實世界的記憶。

他跟裴算是好朋友。但在這個世界，他因為性格孤傲冷僻，沒有一個朋友。

而且每當他出境，身邊總有若有似無的目光在盯。

起初他以為是大家關注的目光，後來他才發現，那是看守員，定查員的許可權目光。

符雪從很聰明，抽絲剝繭找到了其中一位管理員，另一位則非常隱蔽，直到他失控那天才見到對方。

管理員擁有的力量比他更強大。

或者說，他們得知的更多，遠超他的理解範圍，被他們稱為公式稱為許可權的那種力量，甚至能強有力地壓制住他。

後者指的就是A區管理員。

對天生聰慧的符雪從來說，那一天，他受到的挫敗比以往都多。

……

E國的首都停電，全城戒備，電網那邊還在調查停電原因。

此前。

白天混在高中的看守員，撥通那個鍵，聯繫管理員：「今天桑秋言沒來上學，請假了。」

家裡的看守員也跟管理員彙報：「我已經把他送出了家門，不過他今天起得很早。」

什麼？

那頭的管理員是現任的CEO，轉過座椅，重問道：「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