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這個發現讓林茗震動不已。
說巧合倒也巧合,蹊蹺倒也蹊蹺。
不管如何,陸殊出現的時間點太微妙了,簡直像掐好了秒錶登陸。
林茗苦思冥想著,回到公寓。
擺在她面前的問題又來了:
即便她認為陸殊跟李海的失蹤有關,但如果貿然去問,對方肯定會認為她是神經病。
陸殊肯定會說:就憑出現的時間相近,你就斷定我是兇手,不合理吧?
這點上來看,也的確是這樣。
光憑一個疑點,就定對方的罪。她又不是大惡人。
林茗剛有點兒頭緒,現在陷入僵局,精神疲憊地躺下沙發,閉眼按著太陽穴。
興許是太累,她迷迷糊糊地困了,正要在安靜的屋子裡睡去。
安靜驀地被打斷。
「叮鈴鈴——」
門鈴忽然響起。
林茗被驚醒,有氣無力道:「誰啊?」
門口的人不應答。
這一幕像極了恐怖片開場,沒準打開門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嫌疑犯。
林茗胡思亂想,仍是起身去瞅了眼。
貓眼裡透出的身影,高大而熟悉。
是裴路行。
林茗:「……?!」
您老,怎麼又來了?
這才半天不到啊!
您又來找我有何貴幹?
林茗腦袋莫名地疼,隔著門喊道:「師哥,你放過我吧,警察追死刑犯都沒你這個勁兒,您不累嗎啊?」
我可是身體都被透支幹凈了QAQ
門前的男人只說:「開門。」
林茗:「……」
不是我不敢開,而是你這個瘋勁兒讓我很害怕。
我怕你,把我也給帶瘋了。
兩個岌岌可危的精神病患者。
難為她還在堅守理智。
林茗試圖交流道:「要不咱們,改天再聊?現在這個時間有點晚了,怪危險的。」
裴路行似乎知道她在瞧,視線對到貓眼上。
他說:「你怕什麼?」
那我怕的事兒多了去了!!!
林茗欲哭無淚,卑微道:「你有婚約,我獨自一人住,你確定你進來不會把我毀屍滅跡嗎?」
而且精神病殺人是不犯法的啊。
裴路行這會兒極其有耐心,好似一個耐心善誘的前輩,說道:「是關於項目的事,你先讓我進來。」
不得不說,他很適合去當騙子。
林茗再猶豫再掙扎,也還是招受不住考驗,緩緩打開門。
裴路行進來的時候都還是正常的,直到她去沏茶,給他倒了杯茶水。
他突然伸手扣住她,掌心溫度灼熱,室內周圍的氣溫迅速上升。
林茗險些把茶杯打翻。
她就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新晉精神病肯定會發癲!!!
林茗掙脫開來,規矩地坐到相隔兩米的小沙發上,還拎了一個抱枕防禦,訕笑道:「項目內容是什麼呀?」
趕緊說完就走吧。她神經衰弱遭不住刺激。
裴路行臉上看不出尷尬的感覺,襯托得她有點大驚小怪,很上不得檯面。
「林茗。」他近來每次念她的名字都咬字清晰,有種叼在口裡嚼碎的錯覺。
「你到底忘了多少事?」他這樣問。
林茗怔愣住。
一瞬閃過不少念頭,最後千言萬語彙聚成:他是不是又在詐我?
等她信以為真,湊近距離后,他便故技重施,親她第二次?
於是林茗嚴陣以待,語氣嚴肅道:「沒有,我記憶力好得很!」
睜眼說瞎話不過如此。
一切都是為了保命,保住晚節。
林茗誓死捍衛自己的神志。
「行,我不跟你計較。」裴路行竟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好看,但卻給她山雨欲來的危機感。
林茗無來由地害怕,她確診精神病就已經夠命運坎坷了,怎麼還得伺候另一個精神病啊嗚嗚。
一把年紀當個科研員容易么她。
林茗小心翼翼、斟酌語句道:「裴路行,我明天還得去複診,你要不跟我一塊去看看?」
裴路行的眼眸一下又一下地掃視她。
不吭聲。
沉靜思考的模樣很無害。
林茗目前沒法得知他的精神狀態,但瞧著就讓人心生害怕。
還有一丟丟擔憂。
林茗真的已經做好如果他突然發難,自己該如何逃出生天並及時報警,的準備。
他們倆就像交戰博弈的棋手,四目相對,都在思考下一步祺怎麼走。
林茗沉不住氣,率先開口道:「是這樣的,師哥。我認為你呢,當前情況還算良好,屬於有自我意識但還沒到真瘋的程度,但是呢,你又不願意去看一下醫生配合治療,還老喜歡往我這兒跑,我太擔心你了。」
求求您了,趕緊去治療一下吧嗚嗚。
「你倒是挺幽默。」裴路行給出這個反應,唇角弧度愉悅。
林茗:「……」
淦!沒想到裴路行竟然會有一天,聽不懂人話!
林茗捏緊懷中的抱枕,低聲問:「那個光碟,是不是你故意放我這兒的?」
「嗯。」
竟然,承認了。
林茗越發覺得這一切都是個陰謀,全部策劃好了就等著她跳下去,裴路行是幕後主使!
她面色微白,有點難以置通道:「為什麼要做出那種事情來?」
還要放在我這兒?
裴路行:「沒想太多,做了就做了。」
林茗聞言,細眉都緊皺在一起。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就這麼隨心所欲,要讓導師知道准打死你——
噢,她忘了,導師已經不在了。
林茗隨後又冒出一個驚人的猜測。
她謹慎地問道:「難道因為導師失蹤了,你才這麼乾的嗎?」
沒了來自長輩的約束,你就肆無忌憚,任性妄為了?
「當然不是。」裴路行挑眉,「是為了你。」
林茗:「????!」
您別亂說啊!
她腦袋震撼得頭皮發麻。
裴路行接著說:「你說的,只要我能做到常人不能做到的事,你會跟我在一起。」
林茗額頭沁出了冷汗。
怎麼看都像是開玩笑的話,為什麼裴路行說出了真摯的情感來?她沒在做夢吧?這也不是幻覺吧?
林茗一個頭兩個大,顫聲念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她壓根沒有一點印象。
裴路行的目光帶著一種很輕的審視,睫毛長而茂密,燈光灑下來有淡淡的陰影,勾勒出非人類的錯覺。
「你果然忘了。」他說。
林茗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察覺到事情越發不可控制。
要失控了。
腦海冒出這個念頭,她便下意識拿起手機,習慣性地要做什麼——
手機被奪走。
裴路行反應比她更快,搶下手機,說:「又要再按一次開關么,重置一切?」
林茗微懵,好似沒了線的木偶,久久說不出話。
裴路行此時像個活人,比過去二十多年的情感都要充沛,按住她的手心,重問她:「林茗,你真的不記得了嗎?我至少跟你表白了幾十次。」
但是你沒有一次答應我。
……
從中學開始,裴路行就對這個隔壁家的女孩有印象。
她好像還挺聰明的,但總是養精蓄銳,從來不爭不搶。
裴路行一路跳級到大學,她還在慢悠悠地上高中,一派悠然。
有時候回家碰到她,她在天台澆新種的花草。
裴路行接近她,摘了她的花問:「這是什麼品種?」
本以為她會生氣,沒想到她脾氣很好,笑眯眯地回:「你肯定不知道的品種。」
「……」
裴路行開始關注她,連續陪她在天台呆了一個月,讓她答應跟他在一起。
林茗當時沒有扎馬尾的習慣,中長的頭髮總是披落在肩,側臉散發著動人的光芒。
裴路行傲歸傲,碰上喜歡的姑娘也不能免俗,幫她幹了所有粗活,只為求得她的同意。
林茗沒有答應他。
倒不是討厭,也不是故作姿態。
她好像真的只是,對裴路行不感興趣。
裴路行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少年的眉眼優越,卻又難纏地握住她的手,「林茗,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她笑著回:「沒有啊。我沒有不喜歡你。」
「那為什麼不答應我?」
林茗似乎很是苦惱,停頓了會兒,說:「一定要在一起嗎?你喜歡花要折斷它,可是我喜歡一朵花只需要好好養著它就夠了。」
回憶完曾經的片段。裴路行仍握著她的手腕,等待她的反應。
林茗是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嘴裡喃喃道:「我會是那麼不知好歹的人嗎?你跟我表白那麼多回,我早把你往床上拐了。」
意識到自己不自覺說出虎狼之詞,男人的目光更顯滾燙,她立刻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是個懂得感恩的好人,不會讓你多次告白落空,至少會給你發一下好人卡……吧?」
尾句的措辭她並不確定,用了疑問的語氣。
可惜裴路行沒會到她的意,只臉色平靜鬆開手,起身解衣服扣子,說:「不是想拐我到床上么,來。」
林茗慢慢瞪大了眼睛。
從難以置信到心慌意亂再到小鹿狂躥,那頭鹿都快把她撞飛了,思緒凌亂如草稿。
林茗的身體比意識更快,上前按住裴路行解衣服的手。
「別,你、你先等會兒……」難得身體被理智主導,及時制止住他。
林茗咽了咽口水,實在沒法思考了,腦袋早就不工作了,獨留一顆狂奔的心臟,快要跳出身體框限。
「裴路行,你快點回去,不要在這裡考驗我的心理防線。」
她幾乎哭著念出這句話,壓住他的指尖泛白。
嗚嗚嗚shift,她為什麼要受這種苦。
哪怕記憶丟失了,跟他來一次也沒什麼的。
知道她按捺道德底線有多難嗎!瘋子做成這樣還有啥意思,淦。
下一秒鐘,裴路行捏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林茗跟觸電似的,立馬抽回去。
但被他摁住了。
裴路行五指交扣她的指縫,不讓她逃脫,也不讓她躲避,直接道:「只要你答應我,我什麼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