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本末

【為什麼這麼做。】

林茗發現周圍時間變慢的時候,愣了下。良久，裴終於回應她。

他問她，為什麼這麼做？

林茗沉默半晌。

【我想印證自己的結論。這麼危險的計劃,我不可能讓別人代我做，所以只好自己來。】

最後,她如實答覆。

裴又沒了響應。

儘管周圍時間在變慢,葉提未能來得及對付裴，但為了以防萬一,林茗仍是堅持道：【阿裴，你先帶著雪離開，這裡我來處理。】

她接下來要乾的事，不方便讓他看見。

隨後,裴路行重複之前的話：【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林茗一瞬怔神。

時間流速重新恢復正常，葉提已經聯合身後一眾工作人員,許可權力量化成的刀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來——

「鏗！」

兩塊包裹S級的水屏應聲而裂。

水屏散掉了。

兩名S級就此消逝。

執行員急忙檢測，E區當前主坐標已經檢測不到任何S級的意識留存。

彙報給葉提,他則臉上閃過一絲狐疑。身後的人也不由奇怪：S級居然那麼容易就銷毀乾淨了？

這比想象中簡單太多,導致他們非常吃驚。

就在葉提準備繼續對林茗下手時，湯廷開口道：「葉副總，既然她都沒實體了，何必趕盡殺絕。」

葉提似是覺得有意思，湯廷能說出這樣勸他的話，明顯是不了解他。

他笑得盡顯和善,但笑意未達眼底，說：「你也想當綠洲的叛徒，臨時反水？」

湯廷本打算做卧底一條路走到黑,結果聽到林茗登陸出的事故就忍不住了。這下也不演了，湯廷走到林茗身邊，堅定道：「葉副總，我忠誠綠洲，但前提是綠洲信得過。」

葉提不怒反笑：「還挺正義凜然給自己編借口。背叛就是背叛，任憑你說出花來也是背叛。」

湯廷點頭：「好吧，那我不裝了。你殺我師姐就是殺我。」

葉提眼神輕蔑。

隨即，身後的伊狄和卡明也走了出來，一言不發地同樣站到林茗這邊。

兄弟兩人倒是直截了當，說：「葉副總，對不起。」

葉提：「本來也指望不上你們。」他親自進來，即是信不過任何人。

眼下葉提身旁的管理員只剩時運和陸殊，陸殊在三級戒備發生后，因蘇藍的疏忽已經更替為管理員，不再是A級許可權的看守員。

陸殊欲言又止，他望著對面陣營的三人，心頭微動。他倒不會在關鍵時刻棄葉提而去，但是……

他總覺得真相來得太快，林茗原來就是那個下落不明的B級看守員，和李海策劃了這一出S級叛逃綠洲的戲碼？

而且還做出了登陸斷連的瘋子舉動，這不是求死是什麼。

沒想到恐怖的是，林茗成功了。葉提說這話時還透露出一絲賞識，彷彿在欣賞她的魄力。

陸殊一時不好評價，只好在旁靜觀。

時運愣了幾秒，目睹陣營轉變，忽地爆出髒話：「我***，你們不早站隊！老子也不用親手殺隊友了！」

說完，他仰天長嘯：「危澤，我對不起你，要怪就怪那個葉提！」

陸殊：「……」

又來一個？

這下四個人叛變，葉提身邊真的只剩他一個忠心耿耿的了。

林茗略微意外，果然前腳剛砍同事的時運，後腳也站到她這兒來了，躍躍欲試道：「我區S級力量充沛，打葉提不夠就問我要，我包管夠！」

林茗：「好，好。」

葉提掃視他們一圈又一圈。身後的工作人員不知所措，正考慮要不要向綠洲申請更多人員登陸——

葉提隨即向後揮手，全部工作人員都被迫登出，瞬間就消失無影。

陸殊錯愕道：「怎麼……」

葉提：「廢物不要也罷。」

陸殊聞言微愣。

葉提只留帶有許可權力量的人，乾淨利落到不近人情。

他看向林茗，說：「來，讓我看看你分到的許可權力量。」看樣子，他並不打算讓其他人參與進來。

林茗本來也準備好一人對付葉提，其他人願意站到她的陣營，屬於意外之喜。

陸殊見狀有些不忍：「葉副總，你欺負一個降職的工作人員不好吧？」

以及林茗已經沒了實體，代表著，如果她輸了，真就是會喪命，相當於葉提親手殺了她。

葉提卻沒聽進去，「陸殊，你太低估她。」

話音未落，一隻巨大無形的手拔地而起，隱隱帶動沙灘上的沙子，捲起一股風沙，直奔林茗而來。

很快，林茗也同樣用許可權力量生成的手臂抵禦。

兩隻巨手在半空中對沖，不上不下地卡住，就此不得動彈。

陸殊瞧得眉毛高揚，驚道：「不可能，絕不可能！」嘆息里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到葉提手中了，林茗不可能跟他打成平手的，除非……也沒有除非！

而且如果林茗身上一直攜帶S級的許可權力量，佔比這麼重的話，她早就是半個S級，綠洲也不可能一直找不到她。

能在平行世界隱匿這麼久還不被找到，要麼就是身上許可權力量低，要麼就是沒有許可權力量。

可是當前，又怎麼會出現與他設想不符的情況呢？

陸殊大腦高速運轉。

葉提也漸漸發現不對勁，年輕的樣貌上浮現古怪之色。

「你。」他隨後說，「身上的許可權力量並不是來自S級？」

林茗不作答，但神色已是默認。

陸殊更是愕然，追問道：「那是來自於哪裡？」竟然還能跟葉提手中最高的許可權力量持平？！

林茗唇角微微一翹，腦海倒是回想起裴重複了兩遍的話。

-你想怎麼做都可以。

到底是因為在他的世界里，還是因為她手上有足以應對的力量？

林茗心底漸漸平和，也相信裴剛才是聽了她的話，這才消失跟雪一起離開。

半空中兩隻手開始擴大，似在比較力量的充沛程度，時運要給她輸送能量，林茗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我能應對。」

然後，林茗那方透明的手大到如一座高樓聳立，逐漸壓制住葉提的巨手。

葉提面不改色，在陸殊想幫忙之際，他也擺手拒絕。

須臾，兩股許可權力量僵持了一會兒，葉提忽地開口說：「林茗，你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難不成為的就是這一刻？未免本末倒置了。」

林茗稍許遲疑，一下子明白他指的哪方面。

她不惜捨棄實體用意識留存在平行世界，成為了嘆息的一部分，所以也擁有了S級部分的能力。

比如融入嘆息不被綠洲發現，比如同樣擁有了許可權力量。

是的，她的許可權力量正是來源於自己。

她唯一有用的只有自己的腦子，於是捨棄掉一切只為激發腦子的潛能。

然後，跟李海研發的、失敗過的公式，也在她成為嘆息世界的一部分以後，得以成功運用。

所以她才會跟李海說，公式測試失敗也沒關係，她有辦法讓公式在平行世界中應驗。

這個辦法，也就是用她的腦子來試驗。

綠洲所有通用的公式都是建立在S級的大腦運行上，這就相當於有一個動力源。

他們的公式沒通過測試，並非是過程推導錯誤，而是缺少了S級這個動力源。而綠洲又分外小心，給S級的設置中除既定的舊公式以外，排除一切其他的公式。

李海說的等下一批S級，壓根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這也是葉提狂傲的資本，他壓根不擔心他們會有成功的幾率。

所以，她才想到用自己的腦子作為動力源，去驅使這些公式。

林茗甚至知道，如果一開始就告知李海這個瘋狂的辦法，他肯定不會同意。

於是她選擇找其他人來幫她協助完成，時運和另外兩位相熟的科研員。

她讓時運完成前期的數據準備工作，後面斷開連接的按鈕，則由那兩位科研員去做。

林茗說：「所有後果都由我一個人承擔，我已經備了免責的遺書，你們不用負任何責任。」

兩名科研員面面相覷，讓他們做這麼冒險的行為，實在難下手。

林茗繼續說：「而且事成與否，你們都能得到我的遺產。」

他們終於有所表示，答應了下來。

林茗特地挑了熟悉但感情不深的科研員，為的就是能讓對方果斷地協助她完成整個登陸步驟。

然後按下那個斷開連接的按鈕，另一人實時觀測她的腦電波數據。

這個過程中的滋味並不好受。

可以說非常痛苦。

林茗體驗到了裴登陸時的痛苦。

她幾乎撐不過巨大的痛覺，差一點就死在登陸步驟里。腦電波也將歸於直線。

虛渺無際的大腦開始走馬燈。

「教授，既然人的大腦如此精密，那有沒有可能計算出升維的世界呢？」

「老師，保存意識是否可以成為開創新世界的可能？」

「綠洲不是錯誤的，而是，他們放棄了更有希望的那個可能。」

「阿裴，我向你保證，你可以活得比任何一個S級都長。」

林茗撐到最後，意識奄奄一息，腦海中的自己抱臂蹲下來，像一團微弱的光芒。

最後，好像是更大的粉色光芒包裹過來，救了她一命。

挺過只有5%可能成功的步驟。

那兩名科研員曾躊躇地問她：「為什麼只有5%的幾率，你也要去做這個必死的決定？」

林茗回他們：「因為我想要成功。」

兩名科研員只當她是天才變成了瘋子。

林茗笑笑，倒沒有再解釋。

就算失敗了，她因此死去，她也不後悔。

其實那天在見葉提之前，她就已經下好了決心。所以無論葉提說什麼，都不會改變她的決定。

「葉副總認為我是本末倒置嗎？」林茗思緒回收，問道。

葉提：「不是么？為了達成那個計劃，不惜冒死也要斷連登陸進來，即便你現在的許可權力量高於我又如何，你在現實世界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多麼不划算的一筆賬，她竟然義無反顧地去做，傻子都比她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