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帶來的幻覺

星艦很大。

這是魚悠悠見到星艦的第一個想法。

它或許有一個小型城鎮大小，此時懸在空中像是一隻巨大鋼鐵巨獸。

星艦並沒有真正降落，只是在開放信號之後和貝弗莉兩人聯繫上，然後有飛行器下來接人。

飛行器就長得像是魚悠悠曾經見過的小型輪船，貝弗莉和休伯特還能憑藉自己上去，易銘是讓人抬上去的。

相比於貝弗莉他們，跟著上星艦的魚悠悠反而感受到了不少暗地裡打量的眼神。

易銘被送往醫療區，貝弗莉帶著魚悠悠去休息區，休伯特要先轉交一些資料和信息。

魚悠悠的休息間在貝弗莉隔壁，她送魚悠悠到了房間里，打起精神：「你今天在這裡休息，我們明天才能到基地，晚上吃飯時候我會來喊你。這邊有浴室，你可以泡泡澡，我需要休息兩三個小時，星艦不允許亂走，在我找你之前你不要出門，好嗎？」

「好啊。」魚悠悠一口答應。

貝弗莉鬆了一口氣：「星艦有智能AI管理，名叫莉莉爾，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喊她。」

「好。」

等到貝弗莉走了，魚悠悠看了看這個不到十平米的房間，選擇先去浴室。

只是等水放好了，她才想起來很重要的事情：「我好像還沒有衣服……莉莉爾，你在不在？」

「你好，我在的。」活潑可愛女聲響起，房間里投射出來一個一米五左右，雙馬尾，穿著洛麗塔裙子，黑髮黑眼的可愛小姑娘，「你好呀，漂亮姐姐，你需要莉莉爾幫忙嗎？」

魚悠悠覺得應該不是她的錯覺，莉莉絲看到她的時候，眼睛是真的在發光。

「我想洗個澡，但我沒有衣服換洗，你可以幫我嗎？」魚悠悠很喜歡莉莉爾黑髮黑眼的華國特徵，聲音也很溫柔。

「當然可以。」莉莉爾抬手，房間牆壁上隱藏的衣櫃打開，有乾淨的白色浴衣在裡面。

「你的衣服我可以幫忙洗掉，半小時就可以乾淨啦！」

「謝謝。」雖然沒有新衣服，但魚悠悠也滿足了。

她想了想：「啊，對了，你能幫我問問貝弗莉，我的裙子她有沒有給我帶回來嗎？如果可以，那條裙子也幫我洗一下好不好？」

「好的。」莉莉爾拎起裙擺，欠身，「如果漂亮姐姐不需要其他，那莉莉爾就先走了，姐姐洗完澡把衣服放到綠色桌子上就好了，稍後莉莉爾會幫忙操控。」

「謝謝你，莉莉爾。」

「不用謝，為漂亮姐姐服務是我的榮幸。」

笑容可愛的莉莉爾消失，魚悠悠拿上浴衣進了浴室。

浴室看上去不大，但浴缸並不小，魚悠悠甚至可以完全平躺下去。

她包好自己頭髮，放滿一浴缸的水，然後脫掉衣服，身體沉入水中，發出舒適嘆息。

鱗片像是在歡呼，魚悠悠腳底有一點點癢，似乎想要從束縛她的雙腿變回魚尾。

魚悠悠壓下自己的衝動，愉快動了動腳丫。

這是別人的地盤。

她還是小心為上。

——

泡了有一小時，魚悠悠才從浴缸起來。

她手腳沒有被泡皺，臉色也沒因為長時間泡澡變得虛紅，反而像是得到了滋潤一樣更舒適愜意。

把衣服放到綠色小桌子上，魚悠悠窩到床上，蓋上被子，閉眼開始休息。

她這兩天都沒有睡好，山洞地面太硬，她就經常是眯一會兒就會醒來。

反而是之前只能吃生魚的幾天可以好好睡覺，畢竟在水中睡覺最舒服了。

但有得有失。

而且看現在這待遇，她的堅持也是有用的。

看，她現在不就睡到了正常的床了嗎？

晚上還會有各種好吃的……

抱著美妙盼望，魚悠悠逐漸睡熟過去。

房間里的燈光變換一瞬，莉莉爾悄無聲息出現，又操控著機器無聲給魚悠悠洗衣服，然後她站在床邊盯著魚悠悠看了看。

嗯，還是很漂亮啊啊啊！

最漂亮的姐姐了！

好想讓姐姐留下來哦！

要不然她跟著姐姐跑了也不是不可以呀！

莉莉爾腦海中危險想法一個接一個，等接到星艦駕駛員幾次催促才依依不捨離開。

等她離開，睡著的魚悠悠往被子里縮了縮，睡得更香了。

——

晚飯之前貝弗莉來找魚悠悠了。

她帶上了一開始魚悠悠穿的那條裙子，還是洗過的。

「我的裙子！」魚悠悠很高興，她接過裙子，「謝謝你把它送回來。」

她將裙子放到床上，又趕緊跑出來，期待問：「我們現在就是去吃晚飯是嗎？」

「是的。」貝弗莉也沒忍住笑了一下，「走吧，我們去餐廳那邊。」

星艦上的餐廳距離休息區並不遠，魚悠悠跟著貝弗莉走了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她穿著的是貝弗莉的衣服，也是和星艦上大部分人相似的作戰服，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她並沒有太顯眼。

直到——或是因為長捲髮，或者是因為隨意一瞥，見到她面容的人變多，而他們通常表現出來詫異和驚艷，吸引了其他人視線，於是注意到魚悠悠的人越發多。

貝弗莉對此感覺到頭疼。

她抱歉看向魚悠悠：「他們就是好奇，如果你感覺困擾，我們可以帶上吃的回房間去吃。」

「不用了。」魚悠悠沒有丁點不自在，反而很期待，「我們去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她剛才可看到了，從她們身邊走過的一些人手裡端著不少好吃的，蔬菜，水果，肉類。

聞上去都很香！

再看看坐在旁邊的人吃飯時候享受的表情，就知道這些飯菜味道一定不錯！

魚悠悠不在意，貝弗莉也就沒有多此一舉提醒他人。

只是等到點菜的時候，魚悠悠一個興奮就點了不少。

等點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對了，在這裡吃飯要不要花錢啊？」

「你忘記了嗎？易銘會負責你的飯錢。」貝弗莉補充，「何況包括你在內，也是有一部分餐免費用的。」

對哦！

魚悠悠毫不客氣再點了兩個菜。

有一部分菜有現成的，魚悠悠就端著跟著貝弗莉找桌子。

至於另外一部分，稍後會有機器人給她送過來。

貝弗莉帶魚悠悠去的是休伯特和易銘兩人的位置，他們更早來，也已經開始吃了。

見貝弗莉和魚悠悠來了，他們還默默讓出來了大半桌子。

——主要是給魚悠悠讓的。

魚悠悠將自己端過來的，還有貝弗莉幫她端過來的菜都擺好，然後快樂乾飯。

第一口下去，魚悠悠眼睛一亮。

雖然不是很正宗，但確實是她愛好的川湘口味了。

別問她一隻人魚怎麼喜歡吃辣的，她就是喜歡。

之前她以為那些辣椒都是點綴，現在一吃，得勁！

餐廳飯不限量，魚悠悠他們坐在不算靠邊的位置，加上之前因為魚悠悠的容貌，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

當然，更引人矚目的是她那種和軍人完全不符的氣質。

在軍團里的哪怕是文職人員身上都帶著一股子煞氣，哪裡像是她這樣柔柔弱弱的？

這真的是軍團中的人嗎？

但好像上頭對她也默認了？

沒看莉莉爾都沒有說話嗎？

不過看著看著，他們就覺得自己不僅飽了，還開始撐了。

這是吃了多少啊？

怎麼飯量能抵得上兩三個人了？

他們的疑惑沒有人給他們解答，魚悠悠只在吃了個七分飽之後放慢了吃飯速度，對於現在的飯票易銘也挺關心：「你看上去好多了？」

「是，打了抑製劑，再休息兩天，精神力就可以徹底穩定下來。」易銘點點頭，回答。

魚悠悠詢問：「那還需要我幫忙嗎？」

「暫時不用。」

魚悠悠還有點失望來著。

她想了想：「還有和你一樣癥狀的嗎？我可以幫他們，然後收取費用嗎？」

「怎麼這麼問？」易銘表情有點微妙。

魚悠悠理所當然：「因為我要賺錢吃飯啊！」

這邊可沒有一群願意養著她的人類，易銘能讓她吃多久，她可不是要早早打算？

魚悠悠覺得自己考慮半點沒有錯。

但這幾個人的表情怎麼都變得這麼奇怪啊？

魚悠悠覺得手裡的食物都不是那麼香了，她試探問：「不行嗎？那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賺錢了。」

「不是不行。」貝弗莉深呼吸一口氣，「晚一點我帶你去做個身體檢測，確定一下你的情況。」

「我的情況？」魚悠悠問得很直白，「是指我能安撫精神力的能力嗎？」

「是。」貝弗莉他們一開始就沒有特意隱瞞，只是不確定之下沒有和魚悠悠具體說。

現在既然說起，貝弗莉就解釋：「你可能是治療師，如果你真的是治療師，也不用擔心吃飯問題了。」

「真的嗎？」魚悠悠覺得碗里的菜又香了起來，她眉眼彎彎，「希望我是治療師。」

貝弗莉笑了笑。

實際上他們已經有八成把握，只是檢測后才更能確認魚悠悠的身份。

如果確認了……

也還有一些情況需要調查。

——

星艦都出現了，魚悠悠在睡覺之前也大概了解了一下現在的時間。

現在是星際歷2222年，科技發達，人類壽命、大腦開發率和身體素質也大幅度提升。

這些變化中最重要一點就是精神力。

精神力無形無色，但星際人類或多或少會覺醒精神力。

天賦越好，精神力越強，進階也越快，也更能操控更強大的機甲，也能發揮出機甲更強悍的戰鬥力。

但精神力越強，精神力暴走失控的可能性也越大。

能治療精神力暴走的治療師數量很少，大部分時候他們依靠抑製劑生活。

這一部分治療師相關是貝弗莉在帶魚悠悠去醫療室的路上說的。

魚悠悠對此有了一部分了解，也明白這是貝弗莉的提醒。

等到了醫療室，她跟在貝弗莉身後進去。

醫療室是個一百來平的房間，基本顏色是白色，左邊放著好多橢圓形，長度應該超過兩米的物品，貝弗莉說是治療倉。

右邊用帘子隔開，放著不少儀器。

「來了？」儀器旁邊的是一個金髮黑眸，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性醫生。

她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斯文理智。

對著貝弗莉點點頭，她眼神落到後面的魚悠悠身上。

年輕，漂亮。

這是她對魚悠悠的第一印象。

但治療師並不是看外表或者氣質。

柔弱可能是治療師，強悍也可能是治療師。

漂亮可能是治療師，兇悍也可能是治療師。

一切都要以檢測結果為準。

「需要檢測的小孩就是她吧？」醫生站起來，也是不低於貝弗莉的身高。

「是她，她叫魚悠悠。」貝弗莉很禮貌，「麻煩唐醫生了。」

「魚悠悠？過來吧。」唐醫生走到一個儀器前面，「你知道怎麼使用自己的能力嗎？」

「我不是很熟練。」魚悠悠說的是實話。

人魚，也可以稱之為海妖，歌聲有迷惑人心的能力。

不過她作為頻危物種，當時還特別明智選了華國，她後來都沒有為生計發愁過。

海妖惑人為了吃，華國美食那麼多，她去吃什麼生人啊？

雖然記憶中有使用方式，但救人不是惑人，她也不確定應該把那個度限定在哪裡，她之前治易銘時候都是盡量收著的。

「沒關係，你試一試，就大概是你之前安撫人精神力那樣就可以了。」唐醫生態度倒是很溫和。

魚悠悠點點頭，按照唐醫生的指示站到儀器前面，然後張開嘴——

語言不知的歌聲傳遞，本來漫不經心的唐醫生一懵，還是被早有預料的貝弗莉拉了一下才回神，等她看到魚悠悠測試的數據，她就不淡定了。

不是因為魚悠悠的數值太高，而是她的數值太平穩了。

治療師的治療也會有起伏波動，數值按理說是波浪狀，結果魚悠悠的數值穩到一條直線。

這隻有一種可能——她實力遠不止此，這是她剋制后的結果。

「你放鬆，盡量放開自己的能力，不要剋制它。」唐醫生守在儀器旁邊，出聲指點。

魚悠悠看了唐醫生一眼，眼神詢問，唐醫生點點頭。

於是魚悠悠也真的放開了聲音。

聲音並未拔高，但忽然像是一陣浪潮席捲，哪怕是做好了準備的唐醫生和貝弗莉都一瞬間再次被拉入幻覺。

或者說是美夢。

海洋，沙灘，微風和煦，沒有任何危險和危機。

像是她們盼望已久的生活。

「啪」一聲，是旁邊傳來的重物墜地聲。

它讓魚悠悠停下自己歌聲，歌聲停止之後，失控的唐醫生和貝弗莉也艱難從幻覺中脫離。